楓楊坐在敞篷三輪車上,手上拉著26寸的行李箱,,她看向前方,,風(fēng)從前面灌進(jìn)來,,在北麓縣的四月,,仍然要穿厚一點的衣服,。
她剛從大巴車上下來,,身心疲憊,,回到生養(yǎng)她的地方,一瞬間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下來,,心中的郁結(jié)也在此刻舒緩了幾分,。開車的是一位熱情的阿姨,這一路時不時用家鄉(xiāng)話問候她,,令她倍感親切,。
久違的安心,楓楊忍不住動容,,多少年了啊,,她從上大學(xué)到工作后的兩年,回到家鄉(xiāng)停留的時間不過幾日,,從此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經(jīng)歷過在城市千篇一律的孤身生活,這句話從未讓楓楊像現(xiàn)在這般心酸,。
阿姨熱情慈祥,,到了地方還問她方不方便送到家門口,楓楊不想麻煩她,,付了錢之后就向她告別,。
到家了啊,她看著自己從小到大住的房子,,記憶涌上心頭,,無憂無慮的童年,一起玩耍的朋友,,每天等她放學(xué)回家的奶奶,,一切的一切,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楓楊忍不住想哭,,為什么人長大了就要離開?為什么曾經(jīng)熟悉的人再也聚不起來?為什么生活的奔波勞碌能沖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太復(fù)雜,,楓楊不敢再去想。她掏出包里的鑰匙,,想把大門打開,可鑰匙怎么也插不進(jìn)去,,楓楊仔細(xì)一看,,原來鎖已經(jīng)換新的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換的,,她去年回來的時候還可以打開,。
沒有鑰匙,楓楊只能坐在門口等,,她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弟弟上寄宿學(xué)校,家里只有奶奶一個人,,而她奶奶一刻都閑不住,,這個時候應(yīng)該在田里吧,不到傍晚是回不來了,。
楓楊在門口蹲了一會兒就覺得不自在了,,村里的房子都是湊在一起建的,沒有哪一戶是在偏僻的地方,,楓楊家周圍都住著人,,而且她家后面就是田地,如果有人去地里,,必然經(jīng)過她家,。
已經(jīng)有兩個熟悉的長輩看到她問了幾句,楓楊坐不住了,,她把行李箱藏到一邊,,她家和左邊的那家房子之間隔了差不多三米的距離,中間的空地長滿了草,,奶奶又在里面種了絲瓜和葡萄,,這時候是綠油油的一片,加上蓋房子剩下的碎石磚堆在里面,,就算是人坐在里面都不會有人看到,。
當(dāng)然,楓楊可不會去里面躲著,,雖說隱蔽性好,,可土濕草多,萬一從里面蹦出其他生物,比如蟲啊什么的,,她絕對會嚎出聲,。
確定行李藏好之后,她從右邊的樓梯上去,,從小到大,,她一直對房子的設(shè)計不太滿意,一層樓,,一邊是客廳房間,,一邊是廁所廚房還養(yǎng)著雞鴨牛,中間是上到樓頂?shù)臉翘荨?p> 小時候大晚上需要上廁所,,必須開一邊的門到另一邊才能上,,她那個時候膽子小,經(jīng)常會把奶奶叫醒讓她跟著她去,,還得帶著鑰匙,,一點都不方便。
她家的稻谷曬在樓頂,,樓梯在外面,,那不是誰都可以上去嗎?要知道她們家的稻谷是太陽下山后堆成堆,,然后用防水布蓋上留在樓頂?shù)摹?p> 她向奶奶抱怨過建房子的人傻,,反倒被奶奶罵了幾句被罰少吃了幾塊肉,后來她才知道,,這房子是爺爺和他兄弟一起建的,。爺爺去世得早,奶奶和爺爺?shù)母星榉浅:?,她是說錯話了,。
楓楊上樓的目的是想看一眼后院,自從建了圍墻之后,,她就不能直接從房子兩邊進(jìn)到后院去了,,她一上樓頂,就看到冒出來的一小簇竹子,,這些竹子從小到大都在,,和楓楊記憶中的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右邊的房頂有一小排成堆的瓦片,,瓦片的縫隙里長著幾株水稻,這也不奇怪,,經(jīng)常在上面曬谷吹谷,,有米跑到里面生根實屬正常,。
楓楊看到后院那棵柚子樹和龍眼樹都已經(jīng)高出房頂,比以前更茂盛,,她興奮地走過去,,近距離看了看它們,柚子樹雖然葉子多了,,可還和以前一樣,,枝干沒變粗,這顆小柚子樹似乎已經(jīng)停止了生長,,現(xiàn)在的它估計承受不了楓楊的重量,。
而那棵龍眼樹讓楓楊最為驚喜,它已經(jīng)長那么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棵她兩根手指頭就能掰斷的樹苗。楓楊的視線被樹葉擋住,,她看不到底下的枝干,,要不然她真想試試能不能爬上去。
如果說柚子樹從楓楊記事起就一直是這樣,,那這顆龍眼樹卻是真真實實同她一起成長的,。這棵龍眼樹是她弟弟種下的,其實不能說是種,,小時候一起吃龍眼把核隨便亂扔,,她喜歡扔在后院的右邊,因為那里對著她房間的窗口,,吃完可以隨手扔,。
她弟弟喜歡扔左邊,說來很幼稚,,小時候楓楊覺得弟弟往她窗口這邊扔?xùn)|西是在挑釁她,,沒少和弟弟吵,弟弟呢,,覺得她無聊懶得跟她爭,,而且左邊種有竹子,他喜歡到那掰斷一些小竹節(jié)往旁邊的水渠里打,,要是帶著東西在那吃,,肯定隨手扔在那。
后來還真長了好幾顆龍眼樹苗,,左邊也有右邊也有,,楓楊這邊長了兩棵,一棵靠鄰居家的墻一棵在柚子樹旁邊,,他們家沒有人刻意照顧它們,,不久楓楊這邊的兩顆樹苗有一棵死了,,有一棵沒有再生長。
左邊的那棵卻是肉眼可見的增長,,直到它快趕上房頂?shù)臅r候,,他們才真正注意到它。只是楓楊上了寄宿學(xué)校之后沒多少時間看著它了,,她上的是縣里的重點中學(xué),,平時只有周日下午才能放假回家,節(jié)假日累得很,,恨不得睡個天昏地暗,,哪有空想別的事情。
楓楊就這么錯過了見證龍眼樹成長的過程,,直到她有一年暑假回來才發(fā)現(xiàn),,這一棵樹,真的結(jié)了果,。
楓楊摸了摸樹頂?shù)膸灼瑯淙~,,滿心懷念。
“楓楊,?程楓楊,?你回來了?”
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對面房頂上站著一個男人,,跟她一般大,穿著長袖體恤,,運動褲,,腳踩一雙藍(lán)色拖鞋,手里拿著一個簸箕,,正向她招手,。
“陸忍冬?”
楓楊往他那邊走去,,兩個樓頂隔了差不多一米,,面對面看著,楓楊有點緊張又有點懷念,。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初戀男友兼鄰居。
她和陸忍冬的感情他們也理不清楚,,不過是從小一起玩到大,,年紀(jì)到了就學(xué)人家偷偷摸摸談戀愛趕時髦,初中同校不同班,,見面的機(jī)會很少,,沒正經(jīng)約過會止步于牽手,。
然而沒想到他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到了高中,高二那年分完文理科后就說開了,,為了不影響學(xué)習(xí),,先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兩個人太熟了,,完全不覺得談沒談戀愛有什么區(qū)別,于是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分手了,。
之后的日子照舊,,一起去玩也沒有什么芥蒂,直到高考結(jié)束的告別會上,,班里有一個男生向她告白,,陸忍冬當(dāng)著那個男生和幾個同學(xué)的面親了她的嘴,他當(dāng)時喝了酒,,楓楊還記得他湊過來時那股酒氣撒在她臉上,,微微濕潤的嘴碰親上來,讓她的嘴上也沾上了一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