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又看了懿澤一眼,再看碧彤一眼,,啞口無言,。
瑯玦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灰溜溜地離開了,。
永琪也回到了藤琴書屋,。
過了一會,卓貴到藤琴書屋,,向永琪匯報:“側福晉那邊來人向王爺請示,,說是有事要出門?!?p> 永琪問:“她想去哪里,?”
“她說要去冷宮看一個故人,叫……叫什么貴人,?!弊抠F拍著自己腦袋,嘆道:“唉,,最近年紀大了,,好像記性不太好,要不奴才再去問問,?”
永琪無奈地搖搖頭,,道:“你的記性一向不好,是蘭貴人,。你現(xiàn)在去準備馬車,,我跟她一起去?!?p> 卓貴立刻派人知會懿澤,,又安排馬車。
午后,,永琪和懿澤,、孟冬一起坐在馬車上,,直奔皇宮,一直跑到養(yǎng)性門,。
永琪向懿澤道:“蘭貴人就在前面寧壽宮的東小院里,,你們可以下去了。北疆的戰(zhàn)事已經結束,,葉爾羌的幾個和卓不日就要來京覲見,,皇阿瑪召我去乾清宮商議此事,就不陪你們了,。天黑之前,,我們還在神武門見面?!?p> 孟冬先下了車,,又扶著懿澤下來,兩人一起走到寧壽宮門口,。
寧壽宮門前冷落,,只有兩個侍衛(wèi)靠墻蹲坐,其中一個還翹著二郎腿,。
懿澤覺得怪怪的,,問:“這寧壽宮到底是個什么地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孟冬道:“我聽說,,這里曾經是端慧太子的住所,端慧太子死的時候,,孝賢皇后在這里哭了幾天,。孝賢皇后過世之后,又有人在這里聽到了哭聲,,就再也沒人住了,。后來,壽康宮有兩個太嬪,、太貴人得罪了太后,,被遷居此處,這里也就算是冷宮了,?!?p> “原來,輝煌的宮殿,,可以荒廢得這么容易,。”懿澤感慨萬千,又問:“那住在這里的太嬪和太貴人,,怎么樣了,?”
孟冬低聲答道:“一個早死了,,另一個也瘋了好幾年了,。”
懿澤心中默默思慮,,看來,,太后真的不可得罪,但是自己已經得罪了,,也只能硬著頭皮扛了,。
孟冬又說:“還有,蘭貴人被遷入這里的名頭,,就是為了服侍那位瘋掉的太嬪,,以彰孝道?!?p> 懿澤點了點頭,,踏上了宮門的臺階。
一個侍衛(wèi)攔住,,問:“什么人,?不知道這里不能隨便進嗎?”
孟冬喝道:“大膽,,我們主子乃是榮郡王側妃,,是你們能攔的嗎?”
宮中的人都知道,,永琪是乾隆最喜歡的兒子,,而傳言中永琪極寵側妃,因此侍衛(wèi)們忙賠罪讓行,。
懿澤走進寧壽宮,,眼前一片頹敗的光景,有幾個人,,或坐或立,,有的在唱歌,有的在扣地上的泥土,,都是瘋癲之相,。
她沒有心思去觀察太多,快步走近東小院,。
東苑的門是關著的,,上面掛著蜘蛛網(wǎng),懿澤推開了門,門框上的灰落下來,,迷住了懿澤的眼睛,。
懿澤被嗆得咳嗽了幾聲,揮動著手帕,,趕走了灰塵,,再睜眼看,只見院子里地上蹲著一個人,,在那里傻笑,。
懿澤走到面前看了看,那人低著頭,,頭發(fā)黑白參半,、凌亂不堪,身上還有虱子在爬,,衣服不知有多少個破洞,。
這會是青嵐嗎?許久不見,,她會是這個樣子,?
懿澤蹲下看了一會,有些不敢相信,。
“懿澤……”
懿澤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站起回頭看,只見青嵐從屋里走了出來,。
青嵐穿著灰色的麻布短裙,,裙邊都脫線了,頭發(fā)顯然已經很多天沒洗了,,依稀還能看出來發(fā)髻的樣式,,臉上雖然臟,但還好沒有傷痕,。
懿澤舒緩了一口氣,,忙握住了青嵐的手,深情地說:“嵐姐姐,,剛才……剛才我真的好怕,,好怕那個蹲著的人是你?!?p> 青嵐看著墻角蹲坐傻笑的人,,淡淡笑道:“也許,等你下一次來的時候,,我就和她一樣了,。我每天看著她,就好像看到了我的將來?!?p> 懿澤關切地說:“不,,我要救你出去!”
青嵐搖了搖頭,,輕嘆:“你救不了我,,誰都救不了我?!?p> “為什么,?”懿澤很是不解,道:“我可以讓永琪跟皇上求情,,放你出去,你可以住慶妃那里,,慶妃比較公正,,不會像令妃那樣誣陷你?!?p> “令妃沒有誣陷我……”青嵐松開了懿澤的手,,轉身走到一根綠漆的柱子旁,額頭倚靠著柱子,,眼神充滿了絕望,,輕聲地說:“我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早就沒有退路了……”
懿澤不解地問:“那你為什么要走這條路呢,?”
青嵐搖了搖頭,,只是不回答。
懿澤很想去安慰青嵐,,也很想幫助她,,可是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青嵐正自傷懷,,忽然有一只老鼠從腳下躥過去,,嚇得青嵐大叫了一聲,應急反應一般地躲了一下,,卻踩到了臺階的邊緣,,一下子摔了下來。
懿澤忙去扶青嵐,,將她扶坐在臺階上揉腿,。
孟冬在一旁,冷冷地說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懿澤聽了,斥責道:“嵐姐姐都這樣了,,你不說風涼話不行嗎,?”
青嵐抬頭看了孟冬一眼,含淚笑道:“孟冬說得對,,我是自作孽,。”
懿澤替青嵐擦掉了眼淚,,安慰道:“我真的可以救你出去,,只要你從此以后改過?!?p> 青嵐又搖了搖頭,,握住懿澤的手,說:“你不要救我了,,只要能活著,,我就知足了?!?p> “你的要求這么低,?”懿澤深情地望著青嵐。
青嵐笑道:“這個要求,,已經很高了,。”
懿澤又看了看蹲坐在一旁的那個瘋女人,,問:“她是太嬪嗎,?”
青嵐答道:“不是,太嬪住在隔壁院子里,,樣子比她還慘,,你最好不要去看,會嚇得晚上睡不著,?!?p> 懿澤又問:“那她是誰?”
“她是一個犯了錯的宮女,,聽說,,來到這邊已經很久了。我進來后,,她被撥過來伺候我,,可是你看,她可能伺候我嗎,?”青嵐苦笑著,,看著墻角的宮女,。
墻角的那個宮女變換了姿勢,去舔地上的水,。
青嵐見了,,忙站起來用一個缺角裂縫的碗,向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端到宮女身邊,,拉起她說:“來,渴了要用這個喝水,,地上的我們不要喝啊,。”
懿澤看著青嵐對待那個宮女,,像哄孩子一樣有耐心,,心中一陣酸楚。
青嵐喂完了水,,水也從碗的裂縫中灑出不少,,宮女的衣襟濕了,青嵐的衣袖也濕了,。
懿澤望著青嵐,深深地觸動著,,道:“我不信你會害十四阿哥,,你對一個犯了錯的陌生宮女尚且如此,怎么會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青嵐拿走了破碗,,沒有說話。
那個瘋癲宮女抬頭,,沖懿澤咧嘴一笑,。
懿澤忽然覺得似曾相識,她又仔細看了看這人的眼睛,,好像就是她第一次私闖長春宮時,,在偏殿角落的黑房子窗戶里看到的那個眼神。
懿澤再次蹲下,,問:“你認識我嗎,?我們是不是見過?”
青嵐道:“你跟她說什么都沒用,,她是一個瘋子,,聽不明白的?!?p> 懿澤恍然想起,,她在長春宮時,,蛟龍也說曾被關在長春宮的女人是瘋子。
孟冬反駁青嵐道:“那不見得,,你看她渴了就舔地上的水,,而不是舔地上的土,她并沒有神志不清到無可救藥的程度,?!?p> 懿澤望著孟冬,問:“要不……你來給她看看,?”
孟冬也蹲下,,先把了脈,又用手指撐著眼皮看了看眼睛,,摸了摸后腦勺,,問青嵐:“她是不是腿不靈便?”
青嵐點點頭,。
孟冬道:“她后腦被重物敲擊過,,傷到這個程度,能活下來都是奇跡,。這傷應該是導致她瘋掉的原因,,也是因此,腿算是癱了一半,?!?p> 孟冬又抓起手,看了看,,說:“手上的繭子不厚,,以前干過的粗活應該不多,不像個宮女,?!?p> 懿澤問:“你的意思是說,她不像別的宮女是不堪折磨,、或者嚇瘋的,,而更像是被人故意打成了瘋子?!?p> 孟冬點點頭,。
青嵐忙推著懿澤和孟冬,道:“你們趕緊走吧,,在這里研究她又有什么用呢,?你們救不了她?!?p> 孟冬站了起來,,拉住懿澤的手走了出去,。
懿澤又回頭看了青嵐一眼,只好跟著孟冬一起走了,。
走出寧壽宮,,懿澤心里亂亂的,就像她新婚后去拜見愉妃那天一樣,。那天,,她只是覺得愉妃與自己曾經在長春宮見過的瘋子神似,而今日,,她幾乎可以肯定,,冷宮這個瘋癲宮女,就是她在長春宮見過的被囚的人,。
孟冬邊走邊問:“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瘋了的宮女,跟愉妃娘娘長得有點像,?”
“你也看出來了,?”懿澤大吃一驚,原來不止自己在疑神疑鬼,。
孟冬點了點頭,,又說:“顯然,青嵐隱瞞了我們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她害怕我們知道,阻止我們知道,。”
懿澤問:“那她為什么要這樣,?”
孟冬笑道:“后宮里面,,身不由己無非就是兩種原因,第一種就是利益驅使,,想得到什么而必須通過某種途徑才能達到,,就算是損人利己、或者中間吃點苦頭,,只要最后能成功,,那也無怨無悔;另外一種,,就是被人抓了把柄,,不得不替人賣命,就像之前怡嬪那樣,,替純貴妃害了嘉貴妃,,還要自己把事情都扛起來,。”
懿澤聽了孟冬的說法,,沒有感覺到什么收獲,。
她關心青嵐,但更好奇,,那個跟愉妃長得像的宮女,,跟愉妃會不會有什么關系,還有永琪口中,、蛟龍口中的得道高僧,,是不是同一個僧人。
懿澤又問:“長春宮,,是不是也可以算作冷宮呢,?”
孟冬笑道:“怎么可能呢?長春宮是皇上認為有最美好記憶的地方,,即使是孝賢皇后過世,,皇上也經常去悼念,每次都要在那里呆好久,。長春宮的花草一直都有專人打理,,屋子院子也常常打掃,只不過陳設一直保持孝賢皇后生前的風貌,?!?p> 懿澤又問:“那有沒有人,被關在長春宮過,?”
孟冬道:“我只聽說過私闖,,沒聽說過被關,至少本朝沒有,,前朝就不知道了,。”
懿澤關切地問:“都誰私闖過,?”
孟冬答道:“私闖長春宮的人,,除了你,都已經不在了,?!?p> 懿澤心中納悶,她明明在長春宮見過這個瘋癲宮女,,可是,,連孟冬都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孟冬對皇室的事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