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
金玉滿紅樓,四樓東閣,,江秋,,方書,。
江秋握筷的左手還有些不熟練,伸筷去夾桌上的一塊桂花糕,,數(shù)次都沒能夾起,,嘆口氣,收了筷子取勺舀湯到自己碗里,剛要拿起,,方書用手抄起一塊桂花糕扔進他碗里,,浸入湯水。
江秋左手一轉(zhuǎn),,手指上捏了枚銀針剔牙,,開口,“我記得你說,,下次我來這樓,就得死這兒,?!狈綍鴶倲偸郑釉?,“這話我說的欠妥,,死你一條賤命不要緊,要是臟了這地方,,紅媽不好做生意,。”江秋用食指將銀針壓在大拇指指肚上,,對了方書,,方書冷哼一聲,“不過一條喪家之犬,,挨了打就老實聽話,。”
“白老板的意思,,事沒成錢照付,,是因為你還有用。武功雖然廢了,,但這些年好歹積累下聲望,,暗地里的兄弟能給面子,以后替白家做事,,吩咐下去,,有本事的,靠在白家門下,,榮華富貴,,沒本事的,表個忠,,也能有條活路,。”
江秋輕輕攤手,銀針消失不見,,“老方,,沒想到你如今替白老板做事?!背鹉且呀?jīng)浸過湯汁的桂花糕入口,,“一個商人,參與什么江湖事,,不覺得奇怪,?”
“說是保命,誰知道呢,,怎么,?不肯?”
“有吃有喝,,干嘛不肯,。”江秋沖方書揮揮手里的桂花糕,,看向窗外,,數(shù)千盞明燈在黑幕中緩緩升起,像一顆顆飛向夜空的星星,。曾幾何時,,他也牽過一對小手放這孔明燈,如今的太平盛世,,正是當日的夢寐以求,。
不知道這繁華的夢,還能再做多久,。
......
“好劍法,。”
齊白鈺邊跟著走邊拍手,,一輛十六輪巨型馬車立了天機兩字的大旗,,上搭花燈舞臺,立有高塔,,不過一丈寬,,卻有五層高,塔內(nèi)燈火通明,,臺上有小舟殘柳,。馬車內(nèi)作后臺,方便化妝換裝休息,。何春夏剛舞完套劍法,,熱勁上來,,兩頰紅撲撲的,一躍下臺,,“齊二少今日更瀟灑了,。”齊白鈺身著絲綢青云繡鶴袍,,腳踩粉底皂紋烏緞靴,,系著黑綢花鳳披,腰掛白玉弓,,臉上略擦了些粉,,更顯得眼神極亮。他沖跑近的張舟粥擺擺手,,“張兄弟,,還是這錦衣衛(wèi)的官服適合你?!?p> 張舟粥把手里的木碗遞給何春夏,,“師姐你不是說餓了,,我去前面的花車拿了些糕點,,可好吃了?!痹贈_齊白鈺挑眉,,“那當然,現(xiàn)在我走到那里,,大家都喊我一聲官爺,,倍兒有面?!鄙舷麓蛄魁R白鈺,,“齊二少今天穿這么瀟灑,不是要登臺吧,?!?p> 齊白鈺打個哈哈,在花車另一邊的莫青衫過來,,依舊男裝打扮,,她之前同燕梔燕蝶學(xué)做了些女孩帶的小首飾,想跟著花車一路賣,,生意不好,,行至此處,干脆收拾好不賣了,。兩人打過招呼,,她多瞥他一眼,,“你瘦了?!辈患八磻?yīng),,湊近何春夏,拿碗里的點心吃,。
一人身著麒麟服騎馬過來,,正是何小云,看見齊白鈺問了聲好,,拉了張舟粥上馬,,“前面就是長安街了,也是這游燈的最后一段,,各個燈隊在這時候,,就得把絕活都亮了,走,,是時候出發(fā)了,。”齊白鈺皺皺眉頭,,“干什么去,?”
馬蹄聲漸漸遠了。
“理他們做什么,,咱們往前逛,。”何春夏推一把齊白鈺,,拿了塊點心給趕車的姜凡,,再拉了簾子把碗遞向車內(nèi),“娟兒,,吃的,。”碗輕了些被推回來,,將空碗裝進腰間系著的碎花布兜,。齊白鈺本皺了眉頭若有所思,見她牽著莫青衫往前去了,,快走幾步跟上,,“怎么,待會不上臺了,?”
“待會是壓軸戲,,我上去干嘛,耍劍???自取其辱,,真是?!焙未合泥捅且宦?,莫青衫拍拍她,指指前面的燈車,,“他家的梅子酒好喝,。”找隨車的伙計要了一碗,,三人分著飲過,。
有著花車燈隊的商戶或官宦人家,大都預(yù)備些自己家做的吃喝禮物在車上或隨身備著,,分發(fā)給來觀燈的百姓,,圖個喜慶,也留個好印象,,求幾張彩布,,更求讓來年聚些人氣。
長安街分東西兩街,,中間便是宮城,,承天門處是個極大廣場,屆時會有皇帝在其上觀燈,,與民同樂,,此時第一批燈隊已經(jīng)走到,,無數(shù)焰火沖天而起,,花海在天空炸開,夜如白晝,。
齊家的燈車在前列,,人如潮涌,三人擠了老半天才湊前了,,一齊家的小廝瞧見,,高喊齊二少來啦!齊二少來啦!人群聽見聲,,無數(shù)女子立刻擠上前來將眾人團團圍住,,要看看這除妖英雄是否如傳聞般的俊朗,三人被姑娘們的脂粉氣包圍,,擠著向前,,齊白鈺把何春夏和莫青衫摟進懷中護住二人,自己渾身上下皆被圍上來的女子摸了個遍,。齊白羽站在臺上指揮伙計們擺設(shè)搭景,,聽見人聲,,探頭在高處看見,取一根粗繩來一抖,,纏住齊白鈺手臂,,莫青衫和何春夏立刻掙脫出來,莫青衫步法一轉(zhuǎn),,用背頂人強行騰出一小塊空間,,何春夏蹲了,示意齊白鈺踩在自己肩上,,借力飛躍出去,,齊白鈺猶豫不決,何春夏瞪他擺擺頭看周圍又涌上來眾女子,,齊白鈺笑了笑,,只得照做。
齊白鈺飛上燈臺,,姑娘們立刻圍了過去朝臺上扔些花,,手絹,金銀飾物等貼身愛物,,莫青衫把何春夏扶起來,,倆人皆被擠得滿臉通紅,發(fā)了細汗,,相視一笑,。
兩人慢走了一會,兩個赤膊壯漢手持大銀盤從人群擠過來,,沖兩位姑娘作個揖,,“齊大少請兩位姑娘上前觀燈?!焙未合孽局碱^擺手,,“趕緊,趕緊,?!眱擅κ孔寖扇俗诒P中,舉過頭頂,,匆匆向前趕,,路過齊家燈車,何春夏看齊白鈺在臺上補妝,,沖他揮手,,“齊二少,你要上臺???”人聲嘈雜聽不真切,,齊白鈺只好沖她笑笑,不斷揮手,,齊白羽見了酸他一句,,“二哥,韓香菱在車里,,可別讓她看見了,。”
燈車前有一馬車,,極寬,,車廂反拉,車簾在后,,齊白魚上前系好簾子放兩位姑娘進來,,三人坐在后排,視線正好能對上戲臺,,三人先前雖未見過,,但也都知道彼此是誰,此刻也懶得講禮數(shù),,點過頭隨意問好,。齊白魚吩咐兩名力士幾句,翹起二郎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不一會那兩名力士端了銀盤送進車內(nèi),,盤里均是些酒果點心,兩位姑娘一路走,,又折騰一會,,也餓了,邊吃邊看,。
齊白鈺一箭射出,,拉出一聲長長的尖哨,,隨即在夜空炸開,,全場目光皆被此箭吸引,十個巨型日輪燈從前后的車隊中緩緩騰起,,如旭日般發(fā)散出極亮光芒,。
“呼!”
“哈,!”
“呼,!”
“哈!”
十數(shù)名赤膊力士分開人群,,托著一架巨型無頂大轎前進,,轎上供著一柄一人半高的柘木巨弓,,十桿長槍如人立般豎在弓旁,環(huán)繞一周,。巨轎漸近,,齊白鈺一躍而上,用力舉起柘木長弓,,持槍拉弓,,神武非凡,長槍射出,,直沖云霄,,一枚日輪燈在空中爆裂,無數(shù)火花流淌而下,,在夜幕中拉出虛影,,緩緩消散。
何春夏驚了,,“齊二少什么時候這么大力了..”莫青衫白她一眼,,齊白魚嗤鼻,“道具而已,?!?p> 不多時候,九枚日輪燈皆被射下,,齊白鈺拉弓不發(fā),,剩的那枚忽然緩緩落下,驚呼聲起,,一個曼妙身影映在燈中,,自光中躍下,眾人又驚又怕,,在夜色中尋她身影,。
齊家燈車上立起數(shù)十根柱子,只一人寬,,長短不一,,高低排好,繞車一周,?!翱矗 庇质求@呼,,最高的那根柱子上出現(xiàn)一名女子,,赤著雙腳,腳步輕落往另一根柱子,柱頂端亮起蓮花式樣的花燈,,一步一蓮花,。
近了,那赤著的細腳腕上系一根紅繩,,掛了一枚白玉,。看不真切她的樣子,,只記著她笑,,只記著她美。
她美得驚心動魄,。
宮墻之上,,皇帝余谷豐與展偉豪一同觀燈,見了此景,,余谷豐來了興致,,“這美人有意思,誰啊,,趕明兒給朕送宮里來,。”展偉豪懶懶開口,,“韓將軍家的小女韓香菱,,你忘了?去年剛下旨給她和齊家二公子賜的婚,?!?p> 余谷豐咂舌,“太遺憾了,,印象里還是個小毛丫頭,,沒想到出落的這么漂亮?!蓖蝗幌肫鹗裁撮_口,,“滿人的那個公主就別在城外扣著了,人人都說美的跟畫中仙一樣,,趕緊放進來給我大余朝傳宗接代,。”
展偉豪嘆口氣,,“滿人差王子來我國子監(jiān)讀書,,公主只是隨行,并未提及和親一事,。況且這隨行人員的底細尚未調(diào)查清楚,不可輕易放他們?nèi)氤??!?p> 余谷豐哼了一聲,,摟過身邊的美人,取了果脯攤在美人嘴上,,再親上去吮那果脯到自己嘴里咽下,,余光瞧見一極高燈塔,“十四兄也湊這熱鬧,,真好呀,。”展偉豪恩了一聲,,“小天機入京,,我倆都還沒見見他?!?p> 哈哈,,咱倆都沒臉見他。
......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饼R白羽進車來,,湊到何春夏身邊,,指著臺上牽了手向臺下百姓們打招呼的齊白鈺和韓香菱,何春夏默默點點頭,,把他推得離自己遠點,,莫青衫微微皺了眉頭。
“看看你家的,?!饼R白魚敲敲車壁,喚來個小廝吩咐下去,,馬車速度放慢,,路上瞧見葉殊背影靠著一人一鳥往前走,何春夏和莫青衫立刻下車去打招呼,,“師父,!”
“司馬先生好?!薄八抉R先生又出來遛鳥啊,。”
另一人正是墨玉劍主司馬玦,,他肩上停著一只翠綠紅嘴大鸚鵡,,那鸚鵡認出何春夏前幾年曾偷偷湊過來拔它的毛,嚇得直跳,“小混球,!小混球!”司馬玦須發(fā)皆白,,精氣神卻比小伙更甚,笑起來中氣十足,,哈哈兩聲,,丟一顆花生米喂鳥。
一干人等說說笑笑,,到了駙馬府的燈車前,,松白領(lǐng)著王娟兒給來往的人群發(fā)些女孩戴的小首飾,莫青衫見了叉腰,,“這不是我拿來賣的嗎,?”
“呵呵?!彼砂赘尚陕?,跟眾人打過招呼,燕梔燕蝶剛好拿了傘要上臺,,兩人衣著一青一白,,看見葉殊和一位不認識的遛鳥老先生站一起,將手里的傘遞給那老先生,,匆匆登臺,,司馬玦接傘,沖葉殊笑笑,,“這倒有意思,,前面演后羿射日,你們這兒演的是啥,?”
“斷橋殘雪,。”
哈哈哈哈,!司馬玦大笑數(shù)聲,,連帶著肩上的鸚鵡也咯咯咯笑起來,見葉殊神色認真不像玩笑,,立刻換副嚴峻神色,,“這,待會這十四先生是要演老許仙,?”
葉殊指了指那五層高塔的最頂端,,“不,他應(yīng)該是演法海,?!?p> 十四月中持桃木劍,,長發(fā)披散在風(fēng)中,身著法袍,,盤腿坐好,,燈塔的最高處,,僅有這一座之地,,在此高處,東西長安街盡收眼底,。
今天的風(fēng),,有些喧囂啊,他抽抽鼻子,,兩眼被風(fēng)吹的通紅,,隱隱有雷光閃爍。
正合我意,。
“諸界神雷,,聽我號令?!?p> 生,。
周圍的溫度漸漸冷了,不一會兒,,從這座高塔為始,,向前至東長安街的盡頭,不斷有小雪花凝結(jié)出生,,緩緩飄落,。
“下雪啦!”
何春夏取了銅鑼一頓敲,,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引過來,。
燕梔出舟,撐傘,。
沁人心脾的香,。
王姑娘慢步登臺,女扮男裝,,書生打扮,,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持折扇上前,,立于雪中作欣賞狀,,任由雪花飄落在身,抬眼一笑,,颯爽英姿,,傲立雪中,。
“王鳳仙!”臺下有人認出她,,驚呼出聲,,一時間臺下議論紛紛。
“是那個懷了野種就跑了的花魁吧,,我還以為當了哪一位權(quán)貴的小老婆呢,。”
“一個婊子,,還敢再出現(xiàn)啊,。”
“我聽說那孩子還是個什么劍主的種,,看這樣子,,過的還不錯嘛?!?p> “放屁,,賤人的種,不還是賤人,?!?p> ...
王娟兒紅了眼,氣急了,,沖去與那幾人理論,,那幾人說這樣的話,本就有些潑皮無賴,,見她是個女子,,一口一個小賤人的推攘她,王娟兒腳步不穩(wěn)摔在地上,,姜凡要趕車,,心急如焚又不能脫身,大聲罵那幾人,,他是個文人,,罵不出什么花樣,那幾個無賴不以為然,。
松白領(lǐng)了何春夏莫青衫過去扶人,,沖著混混劈頭蓋臉一頓罵。那幾個混混看又過來幾個女人,,更是什么街邊下流的爛話就開始講,,更有一位還唱些淫詞艷語編排她幾人。葉殊和司馬玦過去聽見也動了火,,司馬玦肩膀一抖,,那鸚鵡自己乖乖飛到一邊,,兩人出手,幾下便把這些潑皮收拾倒地,。
那幾個世井潑皮挨打慣了,,正好躺倒在地上打滾,見周圍人聚攏來看熱鬧,,更是開始嚷嚷,,“官家的狗打人啦!官家的狗打人啦,!”
王姑娘見臺下鬧成這樣,,眼淚下來,,已無心再演,,匆匆下臺去,之前的話她也聽見,,看見王娟兒和那幾個潑皮還在對罵,,想了想,自覺無臉去見女兒,,流著淚遮著臉朝反方向小跑走了,。
十四月中在高處看的一清二楚,起身,,幾個騰挪在塔上借力落下,,有好事者往臺上亂扔些東西,場面一片混亂,,燕梔撐傘護住妹妹,,也不知是走是留,看見十四月中下來,,心里才有了底,。十四月中領(lǐng)著兩人先進馬車休息,將手中的桃木劍交予燕梔,,沖她笑笑,,轉(zhuǎn)身下車,燕梔微紅了臉,,將那桃木劍攥的緊些,。
姜凡看見了。
齊白魚和齊白羽也下了車,,亦有候著的官差趕到,,亮了身份,好一會才理清此事,,差人將那幾個混混帶走,,不過也就關(guān)上幾天,。
眾人皆有些累了,點點人數(shù),,王姑娘和十四月中不見人影,,司馬玦開口打趣,“這法海怎么把許仙拐跑了,?!逼鋵嵈蠡镄睦锒加行┎皇亲涛叮览舷壬牖钴S活躍氣氛,,也都笑笑,。
戲是沒法演了,眾人由姜凡先跟上燈隊,,大伙都走的慢些,,看看花燈煙火,偶爾也聊上幾句,。
“咚,!”
“咚!”
“咚,!”
戰(zhàn)鼓聲起,,隊尾,十方商會,,壓軸,。
擊鼓!?。,。?p> “咚咚咚,!咚,!”
一個聲音悠悠響起。
《邶風(fēng)·擊鼓》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難行,?!?p> 一人一車一面丈高巨鼓。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p> 一襲紫霞,,一身勁裝。
“愛居愛處,?愛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p> 咚!咚,!咚咚咚,!咚!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雪花漸漸落她滿頭滿身,,分不出是雪是淚,鼓聲更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咚,!”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咔,?!陛p響。
鼓槌已斷,,她虎口已裂,,滿手是血。
棄槌躍下,,夜色中紫霞漸遠,。
人群皆不知其意,都是看個熱鬧,,有好事者嚷嚷,,“你十方商會的美人呢,,讓美人們都出來啊”魏紅英笑笑,撿了截斷掉的鼓槌也敲了兩聲,,數(shù)名美人上臺來,。
“接著奏樂接著舞!”
幾名黑袍從人群中離去,,一人開口,,聲如雷霆,“好女人,。趙老弟,,以此鼓為你送行,有情有義,,此生負她,,可惜了?!?p> 一聲口哨,。
趙南珂默不作聲往前走,突然間嚎啕大哭,。
“我..我..”
“我還沒有帶她去看桃花,。”
“我..我..我還沒有帶她去看桃花..”
他哭的極為傷心,,每一步卻極穩(wěn),,腳步不停。
狐老笑笑開口,。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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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白前
章尾詩句出自李煜《相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