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久不見,,祝渺渺?!?/h1>
教務(wù)處的李老師是個有些古怪的女人,,一頭蓬松的金發(fā),假的不能再假的睫毛,,還總愛穿紅t配綠裙,。
祝渺渺剛靠近她就聞到一陣讓人發(fā)齁的香水味。
我天,,這是往身上倒了半瓶香水嗎,。
“李老師,我是高二七班的班長,,班主任讓我來交這份檔案然后拿新同學(xué)的校服,。”
沉浸在肥皂劇中的李老師抬起眼皮子瞥了祝渺渺一眼,,接過祝渺渺手中的檔案,,然后皺著眉打開來看了看。
“噢……你跟我過來,。”李老師從抽屜里拿出一大串鑰匙,,起身向最里面的庫房走去,,祝渺渺依言跟在李老師身后。
李老師拿著兩套校服走過來,,“夏裝兩套有的,,但是秋裝沒庫存了,要等過段時間學(xué)校統(tǒng)一去廠里訂,?!?p> “噢噢好的老師?!弊C烀禳c點頭,,“那書本什么的什么時候來拿,?”
李老師聞言嫌棄地看著祝渺渺,“哎喲真是麻煩死了,,我昨天才整理好的又要因為你們把書找出來,。”
李老師不悅的往回走,,金色的大波浪在身后一甩一甩,,“明天你帶他過來拿,今天我不想理,?!崩罾蠋熜惺孪騺砣绱耍谈叩膶W(xué)生都習(xí)慣了,。
祝渺渺之前聽宋鈺說起過,,李老師是校長的親戚。早年也教過書,,只不過被學(xué)生家長舉報到校長室,,才從教書行列退下來,被安排在這個清閑的位置,。
“七班班長,,你過來在表格上簽個字?!?p> 祝渺渺抱著校服跟在李老師身后翻了個白眼,,出于禮貌,嘴上只得答應(yīng)著:“好的,,麻煩老師了,。”
李老師從抽屜里拿出文件夾,,推給祝渺渺:“班級學(xué)號姓名,,給誰拿的都寫清楚?!?p> 祝渺渺聞言逐一填過去,,在最后一欄停下了筆:“李老師,我還不知道新同學(xué)叫什么名字,。我聽同學(xué)說起過,,但是我不知道是哪兩個字?!?p> 李老師皺著眉瞪了祝渺渺一眼,,“你這個班長怎么當(dāng)?shù)模B新同學(xué)的名字都不知道?”
說罷拿起祝渺渺剛交過來的那份檔案,,很不耐煩的點了點封面上的名字,,“這個?!?p> “噢噢好,。邵......杭?!弊C烀炷钪莻€名字,,愣了好幾秒。她的手停在那里,,墨水在紙上暈出了小黑點,。
直到她抱著校服失神的關(guān)上教務(wù)處的門,聽到門被關(guān)上的喀嚓聲,,才慢慢回過神來,。
“邵杭……”祝渺渺看著校服上貼著的標簽紙,反復(fù)的默念著,。
祝渺渺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現(xiàn)在的心情,,像是被突然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回憶一絲絲從心臟抽離,,又像是溫柔的潮水,,完完整整包裹了她。
她不想就此沉溺下去,,卻又舍不得浮出水面,。
邵杭是她八歲之后的執(zhí)念,是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秘密,,是她在父母離異后再也沒能見到的男孩,。
也是她無從說起的遺憾。
操場上的天空被晚霞染成橘紅色,,熱烈而又浪漫的光透過層層彩云灑向大地,,夕陽把祝渺渺的影子拉的很長,晚風(fēng)撫摸過祝渺渺的柔軟的發(fā)絲,,勾勒出少女有些無助迷茫的臉,。
祝渺渺聽著操場上的喧鬧聲,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干澀,,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告訴自己先別想太多,,說不定是同名同姓呢。
但......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又要以怎樣的姿態(tài),,去和他重逢呢,。
祝渺渺走進七班時,班里正吵鬧,,紀律委員在講臺上費力的拍著講臺,,發(fā)出“哐當(dāng)哐當(dāng)”的聲音。
盈然竭力的喊著:“安靜?。,。e講話了?。,。〉鹊扔忠鄯至耍,?!”饒是盈然喊得如此費勁,她的聲音也被七班的吵鬧聲所淹沒,。
盈然身材嬌小,,和宋鈺一般個子,卻比宋鈺更瘦弱一些,。
齊耳的短發(fā),,巴掌大的臉上駕著一副圓框眼鏡,妥妥的好學(xué)生樣,。
她聲音也是很柔,,很細的,不太適合紀委這類需要吼的職位,。
祝渺渺當(dāng)班長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也和老周商量過要不要換個人,但是老周說是盈然自己要求當(dāng)紀律委員的,。
說是想鍛煉自己,。
老周估計也是料到了現(xiàn)在的局面,所以開班委會的時候就要求其他班干部多幫襯著點,。
祝渺渺用力地拍了幾下門,,皺著眉頭大聲喊到:“自習(xí)課這么吵干嘛?紀律委員拍講臺拍的那么累你們都當(dāng)做沒聽見,?”
班里瞬間安靜了下來,,祝渺渺大步走到講臺上,朝紀律委員點了點頭,。
盈然會意,,收拾好東西回了位置,。
祝渺渺清了清嗓子:“好了,我剛從老周那回來,,有兩件事要說一下,。”
“第一件事就是,,夏日祭,,我們班的節(jié)目還沒有報上去,再不報就截止了,,晚自修我會抽二十到三十分鐘再和各個班委開個會,,然后大家有什么意見也可以私下和我說?!?p> “第二件事,,就之前不是說有個寧高的學(xué)生要轉(zhuǎn)來我們學(xué)校嘛,他不想去重點班所以轉(zhuǎn)到我們班了,?!弊C烀焱屏讼卵坨R,看向講臺下,。
“蔣周圓,,你等等把第一組最后面那套桌椅清理一下,先讓新同學(xué)坐那里,?!北稽c到的勞動委員應(yīng)聲答應(yīng)。
其他同學(xué)聽到這個消息顯然是有些驚喜,,交頭接耳道,。
“臥槽來我們班啊,!”
“學(xué)霸居然還有不想去重點班的,?”
祝渺渺無可奈何,又拍了下桌子:“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剛回來的時候教導(dǎo)主任在樓下巡查,估計馬上就要來了,,大家都安靜點,。”
聞言同學(xué)們都乖乖閉上了嘴,,畢竟誰都不想被教導(dǎo)主任拎出去談話,。
“新同學(xué)今晚就會來報道了,大家熱情一點,,友好一點就行,。其他也沒什么事兒了,,大家繼續(xù)寫作業(yè)?!弊C烀煅a充道。
祝渺渺收拾了自己的作業(yè)就坐到了講臺上,,今晚還要給班委開會,,她得趕緊寫掉點作業(yè)。
兩節(jié)自修課很快就過去了,,除了教導(dǎo)主任偶爾來巡邏也沒啥大事發(fā)生,。班里還是那樣,偶爾很吵,,吼一兩句就安靜一會兒,,如此循環(huán)。
最后一節(jié)自修課全班卻出奇的安靜,,大概是活躍分子又睡著了吧,。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祝渺渺正好寫完政治卷子,她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而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飯卡和阮沁一起走向食堂。
晚間的光線依舊明亮,,卻不再那么滾燙,。學(xué)生們鬧哄哄的結(jié)伴跑向食堂,男孩子也有不少抱著籃球向操場奔去,。
排了好一會兒隊,,祝渺渺才端著兩碗面和阮沁在食堂找了個位置坐下。
阮沁呼哧呼哧吃得很香,,想必是餓了,。祝渺渺想著邵杭,沒吃幾口,,只拿著筷子撥著面條,。
阮沁發(fā)現(xiàn)了祝渺渺的異樣,掏出紙巾擦擦嘴,,關(guān)心道:“怎么了渺渺,?是不是胃口不好?還是身體不舒服,?”
“沒……我就是覺得我心好慌,。”祝渺渺索性把碗放到托盤上,,“我不想吃了阮阮,,你陪我去操場走走吧,,我有事和你說?!?p> “行呀,,那我們先去一號窗口買杯果汁喝吧!”
祝渺渺挽著阮沁走在操場上,,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祝渺渺小口嘬著果汁,斟酌著開口:“阮阮,,今天要轉(zhuǎn)過來的那個人叫邵杭……”
“?。磕阏f轉(zhuǎn)校生,?轉(zhuǎn)校生怎么了,?”阮沁愣住了,過了幾秒才抓住祝渺渺話里的重點,。
“邵杭不是你……啊這,,渺渺你怎么想?”阮沁突然反應(yīng)過來,,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祝渺渺,。
晚風(fēng)撩起少女的頭發(fā),祝渺渺低著頭踢著小石頭,,悶聲道:“我也不知道,,所以心里慌得很?!?p> “我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他,我和他都這么多年不見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聲音漸漸弱下去,,祝渺渺有氣無力的靠到阮沁身上:“阮阮我真的好煩好慌啊,!”
阮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祝渺渺,,她和祝渺渺從初中開始就是好朋友,邵杭的事她聽祝渺渺簡單提起過,,只是時間太久遠,,她都快忘了。
她只得拍拍祝渺渺,,安慰道:“沒事沒事,,等等就見到了,你就知道是不是邵杭了,。也許真的只是同名同姓呢,?!?p> “要是真是邵杭,那也是好事,,你倆不就再續(xù)前緣了嘛,,破鏡重圓,好多電視劇都演過的,?!比钋呙佳蹚潖潱昂美矂e想了,,反正馬上就能見到了。這大好時光干嘛要去想臭男人,,我和你說我最近又看了本小說……”
祝渺渺被阮沁的話逗笑了,,一掃之前的煩悶,挽著阮沁又在操場上繞了好幾圈,。
天色漸漸暗了些,,晚風(fēng)愜意的吹著,祝渺渺抬手看了眼手表,,5:20,,還有十分鐘就要晚自修了,便拉著阮沁回了班級,。按理說,,平常這個點班級還是熱熱鬧鬧的,今天卻安靜的有點詭異,。
平常最活躍的幾個男孩子也老老實實呆在座位上,。祝渺渺和阮沁回到座位上,回過頭小聲問蔣周圓:“怎么了,,老周來了嗎,?”
蔣周圓正在和一道數(shù)學(xué)題死磕,聞言點點頭,,“教導(dǎo)主任也來了,,不過他們又走了?!?p> 祝渺渺還想說什么,,卻被阮沁戳了戳大腿:“老周來啦?!?p> 祝渺渺立馬坐好,,拿起筆裝模作樣寫卷子,余光卻瞥向窗外,。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正背著包跟在老周身后,。
從祝渺渺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側(cè)臉和灑滿余暉的背影。
是邵杭,。
他穿著原來寧高的黑白校服,,寬松的袖子向上撩起,露出白皙的手臂,,手腕上卻系著一根細細的黑繩,,上面穿著一顆紅珠子。
殷紅的珠子在光下顯得晶瑩剔透,,更襯著下面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边@是五歲的祝渺渺新學(xué)的詩,詩的來源是她常陪外婆看的古裝劇,。
祝渺渺從外婆的抽屜里翻找出兩顆紅色的珠子,,又纏著外婆拿來黑色的編織線,自己學(xué)著女主角的樣把珠子穿進繩,,戴在手上,。
另一串,便套到了邵杭手上,。祝渺渺總愛在他面前嘟囔這兩句詩,,卻不知其意。
邵杭皺著眉看著手上這根簡陋的手鏈:“人家都是用紅豆穿的繩,,你怎么拿個珠子,?”
祝渺渺撅起嘴:“這就是紅豆,這就是我的紅豆,?!?p> “那祝渺渺,你知道這句詩的意思嗎,?”
“長大不就知道了嘛……好啦邵杭,,我們?nèi)ゴ罘e木嘛!”
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來,,那些快被遺忘的事,,又一次清晰的浮現(xiàn)在祝渺渺眼前。她的紅豆,,正戴在邵杭手上,。
錯不了的,那就是她的邵杭。
“哎,,班長,,你出來一下?!崩现芮昧饲冒嗉壍拈T,,喊道。
祝渺渺終于從回憶里緩過神,,小步跑了出去,。
“邵杭,這位呢就是我們班的班長,,祝渺渺,,你們先認識一下?!崩现軣崆榈亟榻B著,,祝渺渺卻低著頭不敢瞧邵杭,只應(yīng)聲點了點頭,。
祝渺渺聽見男生說了句“班長好?!?p> 老周卻沒發(fā)現(xiàn)祝渺渺的異常,,繼續(xù)高興地說著在學(xué)校的注意事項。邵杭認真地聽著,,不時地點頭肯定,。
“反正以后你在禾高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問班長,。我們七班還是非常團結(jié)友愛的,。”老周笑瞇瞇的拍拍新同學(xué)的肩膀,。
這可是個好苗子啊,,要是以后邵杭在年級排名靠前,把重點班的擠下去,,那老楊不得氣死,。
“好了,我接下來還要去開會,,邵杭你不是家里還有事嗎,,今天的晚自修你就別參加了,然后明天七點前到校好吧,?”
“好的老師,,那我先走了。”少年聲音清清冷冷,,禮貌地向老周道別后,,便要轉(zhuǎn)過身朝外走去。
祝渺渺驀地抬頭,,對上了邵杭清澈的雙眼,。
少年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起,四目相對,,祝渺渺看見光在邵杭眼底流轉(zhuǎn),。
祝渺渺渴望在他眼中找到一絲久別重逢驚喜,卻是怎么也找不到,。
少年只是面容平靜的望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身走去。
就好像他們從來沒見過一樣,。
他腳步輕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口,留下祝渺渺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老周又交代了祝渺渺幾句,,便拿著本子去開會了。
祝渺渺木訥地站著,,直到阮沁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跑出來拉了拉她的手。
天邊晚霞燒的厲害,,少年輕輕呼出一口氣,,松開篡了很久的手。因為緊張,,手心出了層薄薄的汗,。
好久不見,祝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