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站在柵欄后,，看著前邊跪著的兩人,。
他們的背后和側(cè)邊，已經(jīng)被荊條刺得一道道紅痕,。
陸森打量了他們一會,，問道：“你們這是在負荊請罪,？”
其實陸森有點不明白,，昨天這兩人已經(jīng)明明跑掉了，現(xiàn)在怎么又跑了回來,，還做出這幅姿態(tài),。
兩人連連點頭。
大哥丁兆蘭抱拳說道：“我們兄弟兩人聽信饞言,，得罪了郎君,，所以特地過來請罪?！?p> “郎君,？”陸森搖搖頭：“我可沒有雇傭你們?！?p> 丁兆蘭尷尬地笑了下,，他把陸森叫為郎君，本身就有‘打蛇隨棍上’的意思,。
只是沒有想到,，立刻就被陸森識破了,。
陸森繼續(xù)打量著這兩人,，問道：“我家小丫頭說，昨日你們似乎想拐帶她,？”
“沒有沒有,！”丁兆蘭連連搖頭：“我們就是見她極有天份，想收她做徒弟,?！?p> 天份？陸森扭頭看了眼正在院子中,，給菜田澆水的金林檎,。
似乎是看明白了陸森的想法，丁兆蘭急忙解釋道：“郎君你家的小丫頭,，連開百來次短弓,，都不覺得累。這是難得的天份,，像她這年紀(jì),，即使是男孩，連開二十次短弓就很了不得了,?！?p> 哦……陸森看著金林檎那小胳膊小腿的，不像是很有天份的人,，但他也隱約猜到了,，這應(yīng)該是吃了半個金蘋果的功勞,。
看來這兩人確實不算是有什么惡意。
而且道歉的心態(tài)很誠懇,，連藤條都背上了,。
陸森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家伙，他隔著柵欄說道：“行了,，我原諒你們了,，你們起來走吧?！?p> 然而丁兆蘭卻說道：“郎君,，我們想跟著你學(xué)本事?！?p> 說完話后,，他將腦袋磕在地面上，態(tài)度相當(dāng)嚴(yán)肅,，丁兆蕙在旁邊亦是如此舉動,。
看著前邊匍匐著的兩人，陸森笑了：“原來真正目的是這個,。但是……我憑什么要教你們,？”
丁兆蘭抬頭：“我知道術(shù)法乃大道，非至親與有緣人不傳,。只是我覺得,，我們兄弟與郎君有緣?！?p> “怎么個有緣法,？”陸森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自己連金手指是個啥玩意都沒有搞清楚,，怎么教人,？
況且就算能教，為什么要教給你們,，就憑著你們身上綁著些藤條,？
“相見相識相斗即是緣。郎君,，我們兩兄弟極有誠心,。”丁兆蘭低著頭,，大聲喊道：“只要我們能做到的事情,，無論是為奴為仆，還是放人放火,，只要郎君一句話,，我們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雖然看不見他的容貌,，可陸森也能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強大的決心和堅毅,。
“俺也一樣,！”丁兆蕙也跟著說道。
“不會教的,，你們走吧,。”陸森甩甩袖子,，轉(zhuǎn)身離開,。
兩人聞若未聞，依然跪在原地,。
回到院子里,，陸森察看‘草地’的情況。
經(jīng)過一晚上,，‘草地’區(qū)域里已經(jīng)冒出很多細芽,，而且看得出來，這些幼芽的種類很多,，有的是長葉,，有的是圓葉,，大大小小,，甚至是顏色也不太相同。
此時蜂箱已經(jīng)被安置在了東邊的角落里,，家園系統(tǒng)已經(jīng)把這窩蜜蜂‘認證’為家蜂,。
許多蜜蜂飛出來，在院子里打轉(zhuǎn),，四處尋找花兒采蜜,，卻沒有飛到院子外邊去。
“估計再過三四天就能開花了,?！?p> 陸森過去看了看蜂箱，里面還有些許蜜,，足夠這窩蜂存活上好幾天,，直到草地上百花盛開了。
而此時黑柱和金林檎也已經(jīng)給菜田松完土,，澆完水了,。
金林檎拿著短弓,，帶著兩筒箭矢，去了木樓后邊練箭,。
這次她把箭往山背那邊射,。
在那里立個靶子，就算箭矢脫靶,，也會射中垂直的山體,，等箭射完了，她只要翻出柵欄去撿,，就能回收大部分的箭,。
而且柵欄離山體只有兩米的距離，一個小跑翻身就能回到院子,，幾乎不存在危險的說法,。
黑柱去木樓里把籃子和扁擔(dān)拿了出來，去菜田那里割了些今天新長成的豆角與萵筍,，分別放到兩個籃子里,。
然后他擔(dān)著籃子來到陸森面前，說道：“郎君,，我要去城里賣菜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哪有主家天天陪仆人去賣菜的道理,。”黑柱連連擺手：“要讓外人知道我這么不知尊卑,，非笑話郎君不可,，甚至還有可能會越過郎君打死我不可?！?p> 陸森抖抖眉毛,。
黑柱繼續(xù)問道：“郎君，你有打算購置的物件嗎,？賣完綠菜后,，我?guī)湍銕Щ貋怼,！?p> “還真有,。”陸森想了會,，說道：“幫我去書局里買些紙硯,，還有隨便買些書冊回來?！?p> “好,?！?p> 黑柱樂呵呵地挑著綠菜離開了院子。
在經(jīng)過丁氏兄弟身邊時,，他還特意停留了一下,，略帶著些優(yōu)越感看著兩人。
曾幾何時,，這種江湖俠客還是黑柱內(nèi)心中高高在上,，無法觸及的大人物。
但現(xiàn)在,，兩人負荊請罪跪倒在門前,，想拜入郎君院門而不得。
還是自己際遇好,。
黑柱內(nèi)心哈哈笑著,，擔(dān)著綠菜就下了山。
陸森閑著無聊,，干脆換了個搖椅在院子里躺著曬太陽,。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日上三竿，陽光極烈,，熱氣籠罩,。
但院子里卻是溫暖如春，陸森躺在新做好沒多久的搖椅上,，慢悠悠晃蕩著,，好不愜意，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等他被人推醒,，發(fā)現(xiàn)已然中午。
黑柱在一旁說道：“郎君,，起來吃飯了,。還有,，你要的筆墨書冊我都已經(jīng)給你買了回來,，放在三樓你房里了?！?p> “麻煩你了,。”陸森站了起來,。
接著三人便去吃午飯了,。
院子外，一直跪趴在地上的丁兆蕙抿抿嘴,，說道：“飯菜好香啊,?！?p> 丁兆蘭也點點頭，下意識咽咽口水,。
這時候,，丁兆蕙突然指著院子的右側(cè)邊，說道：“大哥,，你看那里,，那些草兒是不是長得太快了?！?p> 丁兆蘭視線移過去,，表情愣了下。
之前他們清晨來的時候,，那地方的草兒,，稀稀疏疏的，又少又短,。
但現(xiàn)在,，綠草卻已經(jīng)將那塊區(qū)域給鋪滿了，而且似乎還長高了些,。
“不用想太多,，我們當(dāng)作沒有看到，也別到外面亂傳,?！倍≌滋m把腦袋又重新低了下來。
這院子里的一切,，都透著股與眾不同,。
看不見的墻，長得特別的草兒,，還有那些菜,，都比他們以往看過的綠菜水靈得多。
如此的異像,，越發(fā)讓丁兆蘭覺得,，自己應(yīng)該拜在陸森的門下才行。
等吃過午飯,，黑柱和金林檎都去自己的房間里睡午覺,。
而陸森則開始翻看書冊。
黑柱不識字,，所以書冊是他亂選的,。三本，每本都很薄，里面字也不多,。
而且……三本全是艷書,。
此時北宋書冊用的是字體多是楷書，而且還是所謂的‘繁體字’,。
這些字陸森可以看得懂,，但讓他寫出來就不行了。
所以他讓黑柱給自己買書冊筆硯紙張回來,，就是為了練字的,。
反正閑著也沒有事干，且先練著字吧,。
能寫出手好字,，在與文人交流的時候，也比較方便,。
他在房中練字,，練著練著，天又快黑了,。
黑柱上來喚他下去吃飯,，來到一樓，看到院子外,，丁氏兄弟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們什么時候走的？”陸森坐在凳子上,，指指外邊,。
“剛走一會?！?p> 哦……看來是熬不下去了,，這才一天而已。
陸森心里微微搖頭,。
他沒有覺得可惜,，反而覺得這是好事。
畢竟他的能力真教不了人,。
只是他高興得太早了,。
第二天醒來，他發(fā)現(xiàn)丁氏兄弟又來了,，這次又是赤裸上身,，背著藤條跪在柵欄外。
陸森沒有理他們,，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成天成天地練字,。
黑柱每天割綠菜去買,，小林檎做完家務(wù)后,，就是不停地練習(xí)箭術(shù)。
如此……時間一天天過去,。
而丁氏兄弟也是很有意思,，他們每天早上出現(xiàn)，跪在門外,。
傍晚的時候離開消失,。
如此過了五天……‘草地’區(qū)域那里，盛開了大量的鮮花,，甚至還有許多蝴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花間飛舞。
粉的,，白的,，黃的，時不時聚成一團,，盈盈繞繞,。
蜜蜂也開始采蜜。
自從草地開花,，小林檎射箭的時間少了一半左右,，空閑時間都撲到草地里打滾，用草兒給自己編了花環(huán),，還做了許多好看的草藍子,，開心地不行。
陸森也懶得管,。
兩畝的草地,，花草生長速度極快，她一個小女孩,，怎么都不可能把草兒擼禿的,。
丁氏兄弟看到草地開花，表情驚訝了一陣子后,，眼神變得更加堅定了,。
陸森繼續(xù)照著書冊練字。
因為練字頗廢紙張,，黑柱賣綠菜賺來的錢,，有一半都換成了紙張和墨硯。
在這個時代,，讀書其實還是挺費錢的,。
要想練筆好字，更費錢。
陸森把最后一張白紙涂滿大字,，隨后看著天色,，微微皺眉……黑柱怎么還不回來。
此時金林檎見黑柱還不回來,，便自己去淘米生火煮飯,。
等到飯煮好了，黑柱還是沒有回來,。
“可能出事了,。”陸森把毛筆擱在硯臺上,，扭頭對著金林檎說道：“丫頭你留在家里守著,，我出去看看黑柱為什么還不回來?！?p> 金林檎使勁點頭,，立刻放下手中的花環(huán)，去墻角那邊抱著短弓坐了下來,。
陸森出到院子外,，丁氏兄弟依然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第七天了吧,。”陸林看著他們后背那里,，密密麻麻的新傷和舊傷,，都是被荊棘拉扯出來的，看著就嚇人：“不必那么死倔,，我不會收徒的,，你們走吧?！?p> 丁氏兄弟沒有吭聲,，只是繼續(xù)跪著。
陸森搖搖頭,，不理他們,，便下了山。
他快步入城,，來到黑柱以往擺攤的那條街,。
這里的行人依然還是很多，且到處都是小攤兒,。
非常熱鬧,。
陸森找到一個同樣是擺攤的中年男人,，問道：“這位叔，以往常在這里擺攤的黑柱,，你應(yīng)該認識吧,，今天你見過他嗎,？”
滿臉風(fēng)霜,，顯得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艱難地笑了下，然后搖搖頭,，神情頗是緊張,。
看到他的神色，陸森便有不妙的預(yù)感,。
他向中年男人拱拱手,，然后走到旁邊，又拱手問道：“阿伯,，你知道黑柱……”
陸森這話都沒有問完呢,，這位老人連連搖頭，顯得很害怕的樣子,。
看來確實是麻煩了,。
陸森收回雙手，雙眼看向四周,。
這街道依舊熱鬧,，但他卻發(fā)現(xiàn)，其中卻有些人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等自己視線掃過去,，他們就會轉(zhuǎn)頭，不與自己對視,。
不過這些人,，應(yīng)該沒有什么惡意，因為陸森隱隱約約看到他們眼中愧疚的目光,。
黑柱來這里擺攤也有一段時間了,，自然會認識些朋友。
而現(xiàn)黑柱不見了,，他們露出愧疚的神色卻不敢說,。
這說明了什么？
有人威脅他們不能說,。
陸森轉(zhuǎn)身便去了開封府,，他準(zhǔn)備報官。
他現(xiàn)代人思維的一個本能反應(yīng)就是如此,，出了事情就得報警,。
只是他去到開封府門口一看,，嘆了口氣。
長長一串人在開封府門口排隊,，前面至少五六十人,，這些人都是來報官的。
而開封府門口左側(cè)還有一個紅色大鼓,，所謂的擊鼓鳴冤指的就是這玩意,。
但這鼓不是隨便能敲的，必定是命案,，或者是大案在身的人才能敲,。
如果你家里丟了點錢也敲這鼓，絕對會被衙役拿燒火棍打一頓,。
陸森便離開開封府,，然后趕去了天波楊府。
守門的人是齊叔,，他正靠在門口邊上和人聊天,，臉對著外邊，恰好能第一時間看見陸森走過來,。
他立刻和朋友告罪了聲,，快步走到陸森面前，抱拳說道：“陸小郎,，許久不見,，你是來見我家老太君的，還是來見我家小娘子的,?！?p> 雖然齊叔滿臉胡子，看起來老實忠厚,，但他的話里,，怎么聽都有股揶揄之意。
“我這邊有急事,，來找楊小娘子問些事情,，當(dāng)然老齊如果你清楚就直接問你即可?！标懮肮笆?，急急說道。
齊叔見陸森神色急迫,，也沒有心思再開玩笑了,，他抱拳說道：“陸小郎有事盡管問，我做不了主的,，再找小娘子,?！?p> “汴水河西街那片，是誰管的,?！?p> “自然是開封府?！?p> “我問的是,，暗地里是誰管的！”
齊叔一愣,，隨后小聲說道：“那片按理說是狄家的范圍,，但現(xiàn)在狄家男人全去了西南平叛,，無憂洞的人時不時會出現(xiàn)在那里,，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估計是無憂洞的人做的,?！?p> 無憂洞！
麻煩了,，如果真是無憂洞的人把黑柱帶走了,，那就算報官也沒有用。
因為開封府半年就掃了地下水道三次,，效果甚微,。
“那老齊你可知道，城里誰的里子最大,，可以與無憂洞的人談?wù)劦?？?p> “有不少?！崩淆R想了會,，說道：“鬼樊樓的三位大爺可以，但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很難找到,。還有一個人，也可以讓無憂洞的人出面,?！?p> “誰？”
“暖玉閣名姐兒趙香香,?！?p> 陸森皺著眉頭問道：“這趙香香難道是無憂洞的大人物？”
畢竟無憂洞調(diào)教很多娼妓賣給青樓,，所以有些小姐與無憂洞有些關(guān)聯(lián),，并不奇怪,。
“不，她是柳囤田的人,?！饼R叔露出男人都會意的委瑣笑容：“但她名氣大，很多人都想做她入幕之賓,，也包括無憂洞的某位頭目,。她若放出風(fēng)聲，無憂洞那名頭目必會悄悄前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