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山血海之中,,一位白衣戰(zhàn)神艱難地持戟而立,,戰(zhàn)火漸息,塵埃落定。
但當(dāng)他長久地凝視著眼前這平定后的戰(zhàn)局時(shí),,一滴滾燙的熱淚終究還是自他的眼角滑落而下,。
十年了,,這場仗終于是打完了,。
那一年,,他二十八歲,被冊封為了冠軍侯,,功勛卓著,,勇冠天下,受盡百姓敬仰,。
可是,,受封大典結(jié)束次日,他卻暗中請求辭官,。
“你害怕朕因?yàn)楣Ω哒鹬鳉⒛??”,大殿之上,,掌?quán)者睥睨而視,,用由不得聽者拒絕的口吻質(zhì)問道。
“臣請求辭官,,并非因?yàn)榇耸拢且驗(yàn)槲窇至硪粯訓(xùn)|西,?!?p> “什么?”
“名,?!?p> “得名者受同僚羨慕,受百姓擁戴,,受史書厚著,,如此之名,何畏之有,?”
“揚(yáng)善之名,,方為實(shí)名,逐利之名,,只是虛名,。”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實(shí)名若氣,氣孕天地而不顯,?!?p> “戰(zhàn)事已止,臣之名再無揚(yáng)善可能,,又恐往后余生,,溺于虛名不可自拔。”
“故望皇上恩準(zhǔn),,請臣辭官回家,。”
“你曾立下‘海族不滅,,何以家為’的誓言,,未曾婚娶,何以有家,?”
“國家者,,有家未必有國,但有國必定有家,?!?p> “如今國泰民安,臣想有了,?!?p> “哼,這難道不是因小失大,?”
“朕在問你最后一遍,,你當(dāng)真愿意放下自己冠軍侯的身份?”
“臣,,愿意,。”
只聽見‘砰’的一聲,,名相門中的夢境碎片全然轟碎開來,,一塵用力晃了晃腦袋,終于是邁了出去,。
色相門,,財(cái)相門,權(quán)相門,,名相門,,共稱之為四相門。
直到一塵完全地破了這四相門,,向著那隱匿在煙霧繚繞之中的陣法回望而去,,才終于悟到了這四相門的真正含義。
得名者一呼百應(yīng),,方可謀權(quán),。
得權(quán)者一手遮天,方可謀財(cái),。
得財(cái)者一擲千金,,方可謀色,。
此四重門,一重高過一重,。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這里的民心,,若是稱之為名心,,也不無不可。
但就在一塵還欲繼續(xù)思忖之時(shí),,一道飄渺的聲音卻止住了他,。
“你來了?”
他霎時(shí)醒來,,循聲望去,,卻不由猛然一驚,因?yàn)樗闹苌砀緵]有半個(gè)人影,,這種駭人的體驗(yàn)讓他不禁想到了另一道存在:
虛空觀觀主,。
難道此人竟有著與觀主一般的修為?一塵突然生出了一道大膽的猜測,,而且聽此人話里的意思,,竟如同專門在等著自己似的。
“莫非您便是先安亭的亭主,?”
“在下白一塵,乃是玄華道院內(nèi)山弟子,,特奉家?guī)熤?,前來拜會亭主?!?p> “聽我?guī)煾刚f,,他與亭主您是舊交?!?p> “玄華道院,?老夫說怎么會突然冒出個(gè)身懷紫氣之人,原來是那個(gè)老家伙的徒弟,?!?p> “你且隨我來吧!”
隨即,,在一道妙音的指引下,,一塵繞過許許多多的小徑,終于是來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亭前,。
彼時(shí),,一個(gè)白發(fā)老人正手持一道拂塵,,微瞇著雙目注視著他。
“亭主,,在下有禮了,。”
一塵言罷,,便欲躬身行禮,,卻把那老亭主一記拂塵隔空托起。
“老夫設(shè)了這四相門,,便是為了不讓凡俗之輩擾了此處的風(fēng)氣,,你既能破陣入門,便不必拘泥于俗禮,?!?p> “言談隨心,舉止隨意即可,?!?p> 老亭主話一脫口,一塵瞬間便尋得了一股與虛空觀觀主相近的味道,,一陣道骨仙風(fēng)之氣撲面而來,。
于是,他的膽子也逐漸變大了,。
“亭主方便透露自己的年紀(jì)嗎,?我在山下的時(shí)候,便聽見有人說你是能知千年之事的智者,?!?p> “這是真的嗎?”
“智者”,,老亭主咀嚼了一會,,隨即發(fā)出了一道嘆息。
“如你在名相門所想的那般,,這終究只是逐利的虛名而已,。”
“不過,,老夫倒的確是活了一千多年了,。”
這,。
一塵驚住了,,這老亭主竟和鵲山老人一樣,是個(gè)活著上千年的怪物,,但那鵲山老人是因?yàn)榉N在鵲山連成一脈的緣故,,可這老亭主分明是個(gè)人?。?p> “怎么,,你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只是有點(diǎn)驚訝,,難道亭主你是位仙人嗎,?”
“哈哈哈!仙人,?!?p> “你這小友倒是有趣?!?p> “這世上可從來沒有過那么多的仙人,,又或者說,如今一個(gè)也沒有了,?!?p> “這是為何!”
老亭主的話語不禁讓一塵感到一絲涼意,,甚至連那個(gè)有關(guān)‘仙人未逝,,神龍未老’的信念都稍稍動搖了。
“仙人欲要成仙,,必須得‘道’,,只是自從那詭異的灰霧降臨世間以后?!?p> “那‘道’便如同完全被吞噬一般,,再也沒有人可以尋得?!?p> “老夫倒是聽說過,在數(shù)萬年前,,在那遙遠(yuǎn)的西方有許多妄圖尋道的半仙,,使出畢生的氣力扎根在那里,成了與世隔絕的仙居士,?!?p> “只是,后面再沒有傳出更多的消息,?!?p> “像是真的得道飛升而去,又像是,,永遠(yuǎn)地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p> “被吞噬的道?”,,一塵聞罷,,慕然想起了昔日與上古人族圣女的對話。
如此來說,,他所說的‘道’,,便是那人族圣女口中的天地道源。
可是,,若真的如他所言,,得道才能成仙,那自己手中的這本被譽(yù)為道源之書的清平典,,豈不是成了整個(gè)人族成仙的最后希望,?
再聯(lián)想起昔日沒怎么被他當(dāng)回事的,虛空觀觀主的那段語重心長的話,。
“誰也無法確定這清平典是不是當(dāng)年的絕世經(jīng)書,,只是我想,或多或少,,它們之間都有著一些淵源,。”
“因?yàn)樵谖液苄〉臅r(shí)候,,我記得那時(shí)的觀主曾經(jīng)說過:只有能悟透這清平典的人,,才能修得超脫道大成?!?p> “而這超脫道,,也許是得道飛升的唯一契機(jī)?!?p> 一念至此,,一塵人都要傻了。
超脫道,,兩界山,,得道飛升,成仙,。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串成了一條直線,,自那青書入體開始,便化作了一條自己怎樣也繞不開的路徑,。
可是,,變強(qiáng)歸變強(qiáng),我根本就不想得道飛升啊,!
“不說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說說你師父吧!那個(gè)老家伙這些年蟄居在道院之中干什么,?”
“不會還是整日醉酒吧,?”
一塵剛欲回答,卻被那老亭主直接點(diǎn)破了,,于是,,他只得尷尬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哼,,竟還是活成了一個(gè)老酒鬼的模樣,!”
“虧得他以前還是一個(gè)劍道小圣人?!?p> “什么,!劍道小圣人!”
轟,!
如一記天雷轟頂,,一塵徹徹底底地被炸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