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反嗎,?
一塵經(jīng)歷多年的世事,,見慣了人情冷暖,,自然也窺出了韓真話中的道理。
但不知為何,,興許是被官場中的規(guī)矩束縛太久,一如當(dāng)初的二皇子走不出兄弟的心坎一般,,他同樣走不出忠君愛國的這道心坎,。
他總覺得韓真的說辭有些夸大,,但是,他又不敢真的用自己的性命去賭,。
因為他知道,,一旦賭輸了,便是抄家砍頭的大罪,。
侯爺之志,,該作何狀?
一塵再度咀嚼了一通這番話里的意味,,在某一個瞬間,他像是突然悟到了,。
其實韓真第一次問他這番話時,,便已然動過這樣的歪心思,只是有些東西,,更多的只是停留于試探,并沒有擺在明面上,。
但哪怕真相就是如此,韓真卻也不曾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自己去反,如今,,他也還有得選。
興許是出于畏懼,,又或者是說,在覓得心愛之人之后,,他缺少了當(dāng)日在游歷江湖之時,那份殺伐果斷的膽氣,。
在韓真有些惋惜的眼眸之中,一塵最終搖頭了,。
“唉,侯爺好自為之吧,!”
韓真發(fā)出了一陣極為沉重的嘆息,然后起身就走,。
“先生,,你這是,?”
一塵感到有些吃驚,,這韓真不會因為早先官職被革,,再加上現(xiàn)在創(chuàng)業(yè)失敗,直接心灰意冷,,想要干些什么傻事吧!
一念至此,,他也趕忙起身,,欲要追隨韓真而去,。
可韓真像是察覺到了一塵面色上的擔(dān)憂,,直接轉(zhuǎn)頭勸住了他,。
“侯爺這是作甚,?老夫無非是去收拾行李罷了!”
“收拾行李,?”
一塵感到分外的疑惑,,這舉義失敗,,跟收拾行李有什么牽連,,難道是怕自己舉報他?
這應(yīng)該不可能?。?p> 以自己對韓真的了解,,他也絕然不可能這么想自己。
“老夫倒不是害怕侯爺,,而是害怕天子”,韓真有些無奈地苦笑道,。
“辭官或許是條歸路,,但以老夫?qū)顮數(shù)牧私?,侯爺是不會那么甘心的?!?p> “再加上就算侯爺真的甘心辭官,,卻也并不能完全地化解兇險?!?p>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老夫決定先行收拾行李跑路,以防侯爺真的遭遇橫禍的那天受到牽連,?!?p> 這就提桶跑路了!
一塵看著韓真說完便直接飛閃而逝的身影,,不由一個人在風(fēng)中凌亂,。
但回想起剛才韓真的說辭,他的心中卻泛起了一道難以自抑的敬畏,,韓真這個老頭子的識人心術(shù),,真是臻至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啊,!竟連自己心有不甘都看了出來,。
唉,難??!
一路感嘆,他最終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可是頭上懸著一把斬首的大刀,,他哪里又還有生寶寶的心思。
小怡從他一進門,,便看出了他的心事,,在她的逼問下,一塵最終還是一五一十地吐露了,。
畢竟,,他始終記得自己妻子的那道忠告:
“你我既然夫妻同心,下次你再有事情瞞著我,,我可要生氣了,。”
小怡在得知一切之后,,也一下子陷入了默然,,可是,,她卻沒有逼著一塵做決定,,也沒有再提及生寶寶的事情,,只是默默地挽著他的手臂,,枕在了他的肩上。
這更像是一種無聲的交流,,只有一道又一道的溫暖,透過衣服,,穿過皮膚,最終鉆到了彼此的心底,。
在這樣的溫存里,,一塵無比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個信號:
夫君,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許久之后,,一塵掙脫了小怡的臂膀,并告訴她:
他打算去一個地方,。
......
靈隱寺,禪房之內(nèi),,一塵再度見到了云覺大師,。
一如數(shù)月前一般,這對往日維持過三月師徒關(guān)系的舊師徒,,再度展開了某種對話,。
“大師,,我的心中還是有某種困惑,,甚至于用從心而行四字也難以破開,?!?p> “因為,那可能會死,!”
“雖然我并不怕死,但卻害怕那樣的死法,?!?p> “這種困惑,,該作何解?”
云覺大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起了另外的故事。
“在許多年前,,有位奇怪的香客來到了這里,,他也像是遇到了同你一樣的煩惱?!?p> “他說,他想在西方開辟出一條路來,,可是西方的路走不通,若是硬闖,,可能會死?!?p> “所以他又想去東方尋出一條路,可是他不明白,這樣的做法,,算不算違背自己的本心?!?p> “老衲當(dāng)初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的本心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
“是用什么樣方式尋到路,,還是就是尋到路本身,?”
“然后那位香客便高高興興地前往東方去了,?!?p> “同樣,面對現(xiàn)在的你,,老衲也想問你一句,,你可知道自己的本心是什么模樣?”
一塵被云覺大師的一番話給問住了,,隨后便陷入了某種思索中,。
本心嗎?
我想要繼續(xù)做官,,是為了利用權(quán)力對抗詭異,本質(zhì)是為了對抗詭異,,而不是獲取什么權(quán)力,。
可倘若仍舊受制于天子之下,,又不被朝堂百官所容,這樣的權(quán)力,,似乎也沒有什么大用,反而是招致殺身之禍的禍源,。
若是人真的死了,那還如何對抗詭異,?
出路從來不止一條,,既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徑,想些別的辦法,,哪怕是去找些志同道合的修行者。
如被某種未明的光亮所喚醒,,一塵的臉上也顯出了一道喜色,。
“大師,我悟到了,?!?p> 隨即,他便欲急匆匆地奔下山去,,但在臨別之際,,云覺大師像是突然觸到了什么,不由奇怪地發(fā)出了一聲輕嘆,。
“孩子,!”
“從心而行的前提,在于你要真正找到,,你心中最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為了它,,你又能舍棄多少,。”
“如果往后余生,,你只能做那一件事情,,你又真的愿意嗎?”
“唯有如此,,方才不會淪為命運的侍者?。 ?p> 一塵似懂非懂地點頭,,最終還是離開了,。
可在他離開之后,云覺大師似乎因為自己的天眼強行觸碰了某些因果,,直接噴出一口老血倒在了禪房之內(nèi),。
他,圓寂了。
......
回到家中之后,,一塵最終宣布了那個大決定:
他要辭官離開帝都,。
從最終的結(jié)果而言,無論說他是未雨綢繆也好,,或是杞人憂天也罷,,他都覺得這樣的決定順應(yīng)己心,反而落得一種別樣的自在,。
再加上,,如今太子之位已定,萬事仿佛已成定局,,二皇子不愿反,,他也不愿反,久留于朝堂,,始終不是一件妙事,。
在那一天,他匆匆寫了一封辭官文書,,呈遞至了天子的面前,。
彼時,天子看著那封顯得極為突然的辭官信,,看著上面這樣的幾行字,,不由眉頭緊蹙。
臣領(lǐng)受神武侯之位,,不勝惶恐,,回家之后更是日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直至憶往昔之初心,,方才重獲清明,。
臣猶記得,最初于畫心之籠與陛下初會之時,,曾袒露而出的拳拳之心。
只求能蕩平海妖,,保我大唐千載基業(yè),,佑我子民萬世和平。
可若是海妖已除,,世間再無此患之時,。
臣想回家,去迎回自己心愛之人,,去帶她看遍四海祥瑞,,九州風(fēng)華。
此乃臣之初心,既然得尋,,便不愿被浮云所遮,。
故辭官歸家,望陛下恩準(zhǔn),!
“難道真的是朕多慮了,?”
天子死死地盯著眼前新書的字跡,目光之中,,透著一抹難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