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
“丹陽仙人,！”
這是一塵唯一猜到的答案,，只是他卻也不料，丹陽仙人竟會有如此的神通,，甚至可以完全地望穿他的心思。
但真正令得他想不到的,，似乎還在后面,。
“仙人什么的倒談不上，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老人家而已,?！?p> “但與其說，你妄圖用光吸引生民,，倒不如說,，老夫率先被你身上所散發(fā)的混沌光茫所吸引了?！?p> “你很不錯,，不僅能看穿老夫的用意，還傳承了那位玄天之子的力量,?！?p> “起碼，你表現(xiàn)的并不像當年的那個氣急敗壞的家伙一樣,?！?p> 丹陽仙人的聲音落下，一塵頓覺一懵,。
氣急敗壞的家伙,！
難道，這指的不是自囚在魔獄第十八層一千多年的葬主嗎,？
這算什么,？
兩個老家伙的互相指責(zé)，或者說是對噴,？
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無言之后,，一塵很快醒悟過來了一件事情。
破解這生靈棋陣是為了驗證丹陽仙人的生死,，可如今丹陽仙人都已親自開口說話,，他也該將目光投向請他出山的這件大事上了。
可他還未開口,，那個七大仙居士中,，茍住時間最長的老家伙，卻像猜到他的來意一般,，直接出聲打斷了他,。
“請回吧！”
“老夫現(xiàn)身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與你辯難,。”
“而是我知道,，你的時間并不太多,，所以，老夫也并不想浪費你的太多時間,?！?p> 這是什么意思,？
先揚后抑？
而且,，這位丹陽仙人竟然恐怖如斯,，不但可以牢牢地拿捏住自己的思緒，甚至連同自己在魚人島的所有經(jīng)歷都已探得,？
所以他才會提前將守護這片樂土的陣法,，為自己和洛瑤開了一道小門？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會令這位老人,，寧愿白白地耗費自己的生命和修為在這樣意義不大的事情，也不愿散發(fā)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余熱呢,？
“前輩,，灰霧即將登臨上岸，大劫轉(zhuǎn)眼將至,，正需要您老人家這樣的德高望重之人,，去引領(lǐng)世間啊,！”
“難道,，您就愿意眼睜睜地，看著那幫生民墮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難道，您就不想看到世界重現(xiàn)詭異消跡后的光明嗎,？”
一塵再度發(fā)出勸言,，并希望借機窺得，這位老人內(nèi)心之中的真正癥結(jié)所在,。
“呵,，光明?！?p> 受此一激,，丹陽仙人再度發(fā)出感懷。
“這可當真是美麗的詞語??！”
“可惜，老夫的眼睛日漸昏暗,，已經(jīng)看不太清光明的所在了,。”
“你走吧,！”
“雖然你先前的一番話,，讓老夫隱隱有些觸動,，可是這樣的人間，有你們這幫年輕人就夠了,?！?p> “老夫早已被時間蠶食殆盡，即便還都出力,，也只是杯水車薪,。”
“能夠這樣一直待著,，也挺好的,。”
“你,！”
一塵聞聲不由一滯,，剛欲罵出一句一動不動是王八，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自己的心思全然逃不過老人的探查,，別仙人沒請到，反而多了仇敵,，那可就真的是攤上大事了,。
但最重要的。
其實是他覺得,，從某方面而言,，老人確實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而且,，自己請他出山此舉,，說的赤裸裸一點，就是請他去赴死,。
難道一旦打起了仗來,，自己便能強逼著所有的百姓都成為敢死隊嗎？
這樣的做法,，好像怎么都不太妥當,。
倘若人人平等，拋開修為的外衣,，丹陽仙人卻也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而已,。
唉。
伴隨著一道不甘長嘆,，一塵在斟酌了許久之后,，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一趟,，估計是毫無所獲了,。
“既然前輩心志已決,，甚至哪怕在歷經(jīng)了無盡歲月之后仍舊如此，那晚輩也不再強求了,?！?p> “只是有些事情久郁胸中，對您老人家的身體也不見得就是什么好事,?！?p> “所以，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p> “能否請前輩圓了晚輩這么一個一探究竟的心愿?！?p> “這樣,，在這西方世界后面的前行路上，也許還能借以減少晚輩的一些碰壁可能,?！?p> 丹陽仙人聞聲一滯，似乎從來不料一塵竟能一語道破玄機,。
但見他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甚至不惜以后面減少碰壁作為請求。
在歷經(jīng)了許久的默然之后,，丹陽仙人也終于再沒有藏著掖著了,。
“你知道，當年七大仙居士中,，老夫為什么會將仙居之地,，放在這片最靠近東方的地域嗎？”
“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為老夫是他們幾人之中，實力最弱的存在而已,?！?p> “探尋仙山，以此獲取成仙的奧秘輪不到我,，舉旗誅邪,，捍衛(wèi)人間正道同樣也輪不到我?！?p> “對于當年的我而言,，仿佛除了躺著，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沒資格去做,?！?p> “曾經(jīng)，老夫原本以為自己觸到了人間頂峰,，可等到真正爬上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登上的無非是最矮的那道山頭而已?！?p> “你能體會那種無奈嗎,？”
“而自那以后，老夫的心境便陷入了某種自我束縛之中,，日夜遭受著自我否定的痛苦反噬,，以至于，連續(xù)不下十次跌落虛神之境,?！?p> “雖然后面又憑借著大毅力修練回來了，可老夫卻也知道：如今的我,，縱使真的尋到了傳說中的那座仙山,，也再也一絲成為真正人仙的可能性?！?p> “大抵,，老夫從來就不配吧！”
“可老夫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造化竟會如此弄人,，曾經(jīng)的那幫家伙輝煌無比，卻先后死在了自己的劫難之中,?！?p> “而老夫作為當年最卑微的那道存在，竟然活到了最后,?！?p> “那一年，有位被世人稱之為畫圣的男人來找過我,，他說,，他想去做成一件事情，同時如你一般,，拜托我重新出山,。”
“而自知壽元無多的我,，直接拒絕了他,。”
“好好活著，便仿佛是老夫所能做到的極限了,?！?p> “當年詭異初生，他們明明占盡先機,，卻只想著尋求個人機緣,。”
“等后來詭異壯大,，逐漸繁衍至了今日這般地步,，甚至于，連人間都成了一個難以接手的爛攤子,，便希望我出手接下這個盤子,，而且還不能拒絕?！?p> “這算什么,？”
“臨危受命？”
“可是,，老夫真的老了,，也接不動了?！?p> 末時,，丹陽仙人的聲音落下，一塵隨即陷入默然,，許久都不曾作答,。
他該說什么呢？
勸人大度,，勸人看開,？
可是不知是為何，聽完了老人像是臨終前自述的他,，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只是留下那么一句嘆息，和一句臨別前的話語,，便帶著有些錯愕的洛瑤,，離開了這片樂土。
虛空門前,，洛瑤剛施完了陣法，實在有些難以理解的她,，還是忍不住地出聲問道：
“恩公,，你探到那位丹陽仙人的存在了嗎？”
“嗯，探到了,?！?p> “可是，他為什么,！”
“他累了,，而且很久以前心就累了?！?p> 隱隱有所觸動的洛瑤,，便也再也沒有細問，而是隨著一塵一道步入了門中,。
前面的路還有很長,，但他們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
“前輩保重,。”
樂極之寰的上方,，一位頭發(fā)盡皆花白的老人突然自虛空中顯出身形,，神情怔怔，獨自呢喃,。
而在他現(xiàn)身的片刻,，底下的那一幫俊男淑女無一例外地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轉(zhuǎn)而不約不同地盯著了那道,，他們的創(chuàng)造者,。
他們隱隱覺得，那位創(chuàng)造者好像突然有了什么變化,，甚至于,，好像將要做出什么重要的決定一般。
我可能再也無法保重了,。
但我終究不是仙人,，
既是凡人，也早該認清自己的命數(shù),。
快樂了一輩子,，也終究是要快樂到頭的！
唉,，七個老家伙,，僅余我一個還活著，這也確實是個罪過,。
不過,，臨終之際，便如那新一代玄天之子所愿，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這世界散發(fā)出一點余熱吧,！
心念落下，異象突起,。
底下無盡生靈,，連同瑤琴，瓊樓,，笙歌,，玉樹，佳景等所有一切,，在怦然一聲之中全部化作了光點,，并匯入了上方老人的體內(nèi)。
隨后,，如同那天夜里的虛空觀主一般,，丹陽仙人竟也將自己的虛神之源給點燃了。
那一天,，對于這世間的幾乎所有生靈而言,，與往昔度過的無數(shù)日夜相比，似乎都沒有感覺到什么不同,。
也似乎只有那道正如蛀蟲一般,，啃食著虛空之墻的灰霧才明白：
這堵即將倒下的墻，竟然又變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