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遲到

　　初九,，宜出行。

　　一大早便跟著師傅坐上馬車,，項劍南直到馬車發(fā)動后才變得清醒,，昨晚在床上死活睡不著，捧著經(jīng)書迷迷糊糊捱到天亮,，等到師傅敲門叫自己時,，才知道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手中只拿著一把拂塵,，神色看起來很悲壯,，頗有些單刀赴會的意思，一開觀門,，就直接鉆進馬車,。

　　“這車夫，不是平安鎮(zhèn)的,？”

　　上車時只覺得車夫眼生,，隨著身下顛簸漸起，項劍南鎮(zhèn)定道,。

　　這幾天他做了很多準備工作,，雖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提升，信心卻積攢了不少,，等待的時間往往比較煎熬,，真到了要去參加法華大會的日子，心里反而平靜了,。

　　“別處的,，早飯到城里再吃?！?p>　　正對著項劍南聊天興致不是很高,，高于安很快便閉上眼，如同平日里在香堂那般,，不久后就進入靜坐狀態(tài),，這一次明顯比之前進入的境界更深，時不時會有鼾聲從鼻端冒出來,。

　　也是沒睡好吧,。

　　此時已經(jīng)精神大作,，吹著從幕簾外透進來的清風(fēng)，項劍南盡量不去打擾到師傅,，這個時間段的氣溫還是很宜人的,，幾個時辰之后，煎熬才會開始,。

　　那時候，他們差不多也要到縣城了,。

　　......

　　頂著烈日剛剛進入城門,，項劍南看到師傅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罕見著做出托腮思考樣,，說話時語氣很惆悵：

　　“這可如何是好...”

　　不用說,，肯定是被眼前隨處可見的光頭們嚇到了。

　　“每一年的法華大會,，都會那么熱鬧嗎,？”

　　一進城就發(fā)現(xiàn)和尚們的數(shù)量多的有些夸張，項劍南還真沒想到法華大會的號召力能那么大,，放眼望去和尚們成為了縣城主角,，來往于街市之上還沒有斷過，與商販平民或交談或接踵,，各色僧袍直讓人眼花繚亂,。

　　“是挺熱鬧的，這是把附近的和尚們?nèi)颊羞^來了,?！?p>　　進入縣城后馬車行速驟減，高于安趁此機會忙著給徒兒補課：

　　“之前的法華大會很少像今天這樣,，這次,，不同了?！?p>　　“哪里不同,？不會是因為我們兩個吧...”

　　對法華大會的了解基本全都來自于師傅，項劍南拉好幕簾專心向高于安請教,。

　　他所知道的法華大會就是和尚們的一場盛宴,，最開始還是有其他修者參加的，舉辦過幾次以后,，就只有和尚們自己玩了,，據(jù)聽說是因為后面的安排過于不合理，參加過法華大會的其他修者動不動非死即傷,，寒了修行圈的心,。

　　因此在自己心中,，法華大會是兇險的，這些事情坊間也有傳聞,，只是聽起來比師傅說的更邪乎,，一代代人傳下來，說什么的都有,，外行人多半聽個新鮮,，時間一久，還是依舊供著那群和尚,。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八九不離十?！?p>　　探出身子沖車夫喊了一聲,，高于安讓他在前面找個地方先停車，聲音不大,，卻引起一群和尚們的注意,，等到項劍南同樣從馬車里探出頭，便發(fā)現(xiàn)他和師傅兩人早已成為焦點,。

　　跟滿街的和尚相比,，一身道士打扮的他們似乎更招搖。

　　“你不用下來,，為師我買點東西,。”

　　享受著和尚們的注視,，高于安昂首挺胸展現(xiàn)出平安觀道士不凡的精神面貌,，聽到身邊竊竊私語聲漸盛，買完東西隨即盯上一個胖和尚,。

　　“看什么,，老道我就是平安觀觀主高于安！”

　　一句話說的整條街都跟著安靜,，只是簡單點了點頭,，胖和尚顯得莫名其妙，最終沒有開口,，笑容看起來很僵硬,。

　　他只是因為別人的目光才注意到高于安，那么多人,，他覺得自己很無辜,。

　　平安觀觀主？看起來不像什么善茬,，阿彌陀佛,，之前從沒有聽說過,。

　　“早飯?！?p>　　拿著熱氣騰騰的糕點再次催動馬車,，高于安邊吃邊遞給項劍南一份，后者此時沒什么胃口,，接過之后又隨即放下,，等到三座熟悉的建筑出現(xiàn)在自己眼簾時，項劍南才再次來了興致,，他看到之前的那三座道觀似乎發(fā)生變化,，跟上次看到時相比，不再顯得那么荒涼,。

　　肉眼可見,，道觀旁邊的臟亂環(huán)境得到改善,，在自己離開以后,，里面的道士們想通了？

　　“是不是先拜訪一下那三座道觀,？”

　　從馬車上跳下來,，項劍南首先對師傅問道，這條街上竟然看不到多少和尚,，著實令人感到意外,，也就保佛寺門口站著幾個，遠遠看去,，應(yīng)該是負責(zé)迎接的,。

　　好像沒什么動靜，似乎來得及,。

　　“不去,。”

　　隨手將包裹糕點用的油紙扔在腳下,，高于安看都沒看那三座道觀：

　　“你知道法華大會什么時候開始嗎,？”

　　“不知道?！?p>　　“那就是了,，還是早點進去?！?p>　　“師傅你也不知道,？”

　　“一個道士，記和尚的東西做什么!”

　　......

　　好像來早了,。

　　如入無人之境,，除進來時向門邊和尚們說明過身份,，進入寺院之后，項劍南和師傅便再也沒被人理過,，二人憑著感覺在保佛寺里一通亂轉(zhuǎn),，等到停下來時才意識到感覺不對。

　　遇到那么多和尚,，竟然沒一個注意到他們倆的,，這么大的日子，保佛寺內(nèi)看起來一片松散,。

　　“還是找個和尚問問吧,。”

　　覺得這么找下去不是辦法,，項劍南也是被師傅的自信給整服了,，進寺院前他說對保佛寺很熟悉，結(jié)果找了半天還沒找到會議地點,。

　　保佛寺的規(guī)模不是一般的大,，每走到一處，都覺得和自己以為的很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點換了十幾處。

　　“之前不是這樣,?！?p>　　四處看去也摸不著頭腦，高于安這次反應(yīng)很快,，說話間叫住一個從身邊經(jīng)過的和尚,，開口便向他問道：

　　“和尚，這里是保佛寺嗎,？”

　　“您二位是平安觀來的吧,。”

　　像是早就知道項劍南和高于安的身份,，被拉住的和尚得逞一笑：

　　“了空禪師剛才還在念叨你們呢,，果然來了?！?p>　　“他現(xiàn)在在哪,？”

　　“在禪房?！?p>　　“帶老道去見他,。”

　　......

　　“二位這會是來得遲了?！?p>　　領(lǐng)著項劍南和高于安二人一直往深處走,，帶路的和尚一路上打開話匣子：

　　“佛法交流之后，僧侶們便都去了街上,，進城時應(yīng)該能看得到,。”

　　這是來遲了...

　　一副你為什么不早說的心情,，項劍南和高于安聽著只有沉默的份,，雖都知道法華大會要持續(xù)幾天，但也沒想到第一天會結(jié)束的那么快,，佛法交流,，似乎沒自己什么事。

　　“小僧剛才在你們身邊轉(zhuǎn)了十幾圈,，就等著二位開口相問,。”

　　將項高二人領(lǐng)到一處禪房門口,，帶路的和尚示意二人先等下,，獨自進去后只聽到里面一陣乒乒乓乓，很快又一臉微笑著推門出來,。

　　“禪師說今年的法華大會不同以往,，兩位先隨我到廂房休息,?！?p>　　“真的？”

　　只是拿著拂塵突然一掃,，高于安出手的動作看著很慢,，隨著他手中的拂塵輕輕滑過眼前，項劍南看到那領(lǐng)路和尚瞬間化為一灘黑水,，幾乎同一時間,，了空禪師帶著一群人從禪房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