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發(fā)強眼睛繃得溜圓,，臉上橫肉簌簌跳動,。

　　“喲嗬,，你算什么玩意,，這錢我就不還了,，你小子還能怎樣,？”

　　萬發(fā)強梗著脖子,，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蠻橫,。

　　他是蘇莊出了名的混混,，一向做人刁蠻，本村沒人敢招惹他,。

　　蘇凌提一口氣,，心想就憑這爛招，萬發(fā)強就在蘇莊奪得頭號混混的交椅,，這是欺蘇莊混壇無人呀,。

　　“你真要賴賬？”蘇凌問,。

　　“賴賬怎么了,？”萬發(fā)強咬牙切齒說，“我就賴賬，你能把握吃了,！”

　　蘇凌不緊不慢走到墻邊,，順手抄起靠在墻上的鐵鍬，呼地一下掄起來,。

　　萬發(fā)強嚇得往后連退幾步,。

　　其實鐵鍬并沒有朝萬發(fā)強攻擊，而是朝墻邊一筐雞蛋猛拍下去,。

　　柳條筐“咣”地震動一下,，蛋液四下飛濺，染得黃土更黃,。

　　萬發(fā)強怒目圓睜,，“蘇凌，你個狗日的,！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他沒料到蘇凌會直接動手,。

　　蘇凌鎮(zhèn)定自若,，“說，還不還錢,？”他冷聲問,。

　　“小崽子，老子跟你拼了,！”萬發(fā)強瘋狂撲過來,。

　　蘇凌早有準備，他掄起鐵鍬,，用鍬背橫掃萬發(fā)強胯部,。

　　“咚”地一聲悶響。

　　萬發(fā)強“哎喲”一聲,，兩腿發(fā)軟,，跪在地上。

　　蘇凌雖然比萬發(fā)強小幾歲,，但身材高大魁梧,，塊頭、力氣并不輸給對方,。

　　蘇凌發(fā)出最后通牒：

　　“萬發(fā)強,，今天你要是不還錢，所有這些雞,、這些雞蛋,，就全歸我了?！?p>　　“奶奶的,，隨便拿，你拿走試試看,。”萬發(fā)強嘶喊道：

　　“哼,，老子倒想瞧瞧,，你要能拿一個雞蛋走出村子，我叫你哥,！”

　　蘇凌冷笑道：

　　“拿這些東西走，我還嫌累,。你要是不還錢,，雞蛋全部砸碎，活雞全部毒殺,，咱們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p>　　蘇凌從褲兜掏出麥粒紙袋。

　　“這里面的麥粒,，在‘毒鼠靈’藥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原來是用來毒殺老鼠的,，我先給你的雞品嘗一下,，驗證一下‘毒鼠靈’的效力,。”蘇凌抓一把麥粒,，在萬發(fā)強眼前晃悠一下,。

　　萬發(fā)強瞠目結(jié)舌，雙眼緊盯蘇凌手里的麥粒,。

　　蘇凌一旦把“毒鼠靈”的麥粒撒給雞吃,，所有的錢財可就全毀了。

　　蘇凌完全是混不吝的地痞勁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窮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萬發(fā)強頓時膽寒,，渾身打個激靈,。

　　“蘇凌，我們怎么說也是親戚吧,?！比f發(fā)強顫悠悠站起身，說起了軟話：

　　“有話好好說,，這樣吧,，咱們一言為定，三個月后,，我把借款全部還上,。”

　　“不行,，現(xiàn)在就還,。”蘇凌毫不讓步,。

　　“蘇凌,，你別蹬鼻子上臉，咱們有事好商量,?！比f發(fā)強急紅了眼，卷土重來,，“你要敢搞死我的雞,，老子要你小命！”

　　蘇凌揉搓著手中麥粒,，“大不了同歸于盡,，我家200元算是喂狗，你家這些雞,，這些雞蛋,，一起給我家200元票子陪葬！”他做一個隨時要撒麥粒的動作,。

　　對付地痞最好的辦法,，就是更地痞。

　　萬發(fā)強發(fā)出一聲尖聲：

　　“住手,，我,，我還你錢還不行嗎？走走走,，我給你取錢,。媽的,，人情薄如紙，什么狗屁親戚,，我算是看透了,。”

　　蘇凌一臉鄙夷,，忍不住冷笑,。

　　奶奶的，賴賬還想占據(jù)道德制高點,，你不能要點臉嗎,？

　　萬發(fā)強氣呼呼回屋，拿來一疊十元票子,，“老子不缺錢,，拿走,！”他把錢塞在在蘇凌手里。

　　“不缺錢還賴賬,，這就是你不對了,?！碧K凌數(shù)著手里的鈔票,，“以后可不能再這樣做人哦?！?p>　　“趕緊滾蛋，給你爸帶個話,，咱們兩家以后一刀兩斷,，誰也不認識誰,。”萬發(fā)強橫著眼睛說,。

　　蘇凌拿著200元錢,，并不挪步,，“表哥,，你這里到處擺滿雞蛋，目測壓貨很嚴重啊,?！彼粗脦状蟠罂痣u蛋,。

　　“我壓不壓貨,，關(guān)你屁事！”萬發(fā)強怒氣沖沖揮揮手,，“咱們兩清了，你趕緊滾遠點,，老子不認識你,。”

　　1983年初,，國家個體經(jīng)營政策已經(jīng)放松,，但萬發(fā)強還沒有辦到個體工商戶營業(yè)執(zhí)照，開不出營業(yè)發(fā)票,，城里的國營商店,、食堂沒法從他這里進貨,。

　　萬發(fā)強只能用自行車馱著雞蛋、活雞到市里銷售,，為了避免給監(jiān)管員交罰款，少不了拿雞蛋,、活雞孝敬監(jiān)管員,，導(dǎo)致成本過高,，價格高企，銷售很不景氣,。

　　“你這么多積壓的雞蛋，風吹日曬雨淋,，沒幾天就成壞蛋了,?！碧K凌笑瞇瞇說道：

　　“我倒是你能幫你出貨，而且現(xiàn)金支付,，不賒賬,。”

　　萬發(fā)強冷笑,，“滾回家背課文去吧,，別在這里耍貧嘴?！彼旖鞘箘磐缕病?p>　　蘇凌瞇著眼,，右手捏著鈔票，在左手掌上拍打著,，“說吧,，你手里有多少雞蛋,，我全包了,。”他一臉慈悲,。

　　萬發(fā)強愣住了,，下撇的嘴角迅速恢復(fù)正常,。

　　“你，你什么意思,？”

　　“聽不明白中國話,？收購你積壓的雞蛋呀，算是幫你一個忙唄,?！?p>　　“哦,，真的嗎？”

　　萬發(fā)強臉上寫滿驚詫,。

　　蘇凌嗯一聲，“趁我沒改主意,，趕緊報價報量,。”他說,。

　　萬發(fā)強臉上現(xiàn)出幾分殷勤：

　　“除了現(xiàn)在這些,，柴屋里還有一些,?！?p>　　蘇凌伸出食指，“一斤一毛錢,，馬上給我裝車?！彼捳Z干凈利落。

　　萬發(fā)強連連擺手：

　　“不可能,，至少兩毛錢一斤?！?p>　　“兩毛錢,？你當我腦子進水了,，賠本幫你出貨嗎？”蘇凌滿臉揶揄,，“你都和我蘇家斷絕往來了，我憑什么幫你呀,。”

　　兩人開始討價還價,，你來我往，斤斤計較之后,，終于商定了成交價。

　　“雇一輛馬車,，運到城里，兩塊錢運費我出,?！碧K凌說,。

　　萬發(fā)強樂得屁顛屁顛,，很快辦妥一切,。

　　蘇凌數(shù)了一百五十元鈔票遞給萬發(fā)強，說道：

　　“零頭不用找了,，算是補償剛才砸壞的雞蛋?！?p>　　“蘇凌老弟，你真是個大氣的漢子,，老哥我算是服你了,。嘿嘿,，欠賬的事情，你多多擔待,，別怪罪老哥了,?！比f發(fā)強笑逐顏開，雙手接過鈔票,，說道：

　　“我的這小本生意,，手頭實在太緊了，欠你家錢太久了,，是老哥我的不對，我保證以后絕不賴賬了,。”

　　蘇凌說：“你以后還想與我合作,？”

　　“那當然,，那當然,?！比f發(fā)強連連點頭，“老哥我算是服你了，以后跟定你混了,?！?p>　　“那好,，先去馬上給我爸寫一份檢討書,，承認賴賬錯誤?！碧K凌說,。

　　“這,，這太丟人了,，嘿嘿，還是別寫了吧,?！?p>　　“讓你寫，你就寫,，廢什么話,。”蘇凌臉一沉,，語氣生硬，“你賴賬這么久,，都不嫌丟人，寫個檢討就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