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蟲進入客店,,隨便找了一間客房,,倒頭便睡,。
這一覺直睡得天地衰老,日月荒蕪,,夢中李冬蟲時而身在北疆替師父牽馬,時而又在大夏都城的宮殿里玩耍,。
“小蟲兒,,快過來?!?p> 突然,,一縷妙音傳入耳畔,李冬蟲心頭涌上絲絲溫暖,可這溫暖卻只留存了片刻,,一下子變成了苦寒,。
李冬蟲慢慢回頭,看見墻角的偏門外,,站著一個紅衣曼妙的女子,,卻不知怎地,始終看不清那女子的長相,,眼前似有煙幕白帳一般,,只見得其面色皎白如朧。
但李冬蟲心里再清楚不過,,僅憑那一襲紅衣便知,,那人正是自己每每身在北疆,心里對中原之地的唯一掛念,。
“快過來,,等什么呢?”
那女子扭頭就走,,像是生了他的氣,,李冬蟲連忙跟上,嘴里叫道:
“三師姐,,等等我,。”
紅衣女子一個閃身便丟了蹤影,,李冬蟲心里著忙,,跑過去一把推開那扇偏門,不料迎面撞上了嘩啦啦一陣水聲,。
李冬蟲呆立在木門下,,雙眼緊閉,淋漓一身花花綠綠的水漬,,隱隱還冒著白煙,。這時那個女子的笑聲傳來,癡癡柔柔,,原來她一直站在墻邊拐角處,,等著看李冬蟲的笑話。
李冬蟲尚未睜眼,,但是聽到師姐笑聲如鈴,,心里便能想象得出那副莞爾笑靨,竟然一言不發(fā)地,,跟著那女子一起笑了起來,。
那女子見李冬蟲也笑,,當即收住了笑意,問道:
“小蟲兒,,我問你,,怎么我捉弄你,你不哭不鬧便罷,,還跟我一起笑起來了,?有什么好笑?”
李冬蟲仍未睜開眼睛,,說道:
“嘿嘿,,蟲兒一年才見師姐一回,能讓師姐尋上幾分樂子,,再被潑幾次水也值了,。”
紅衣女子本想看他哭喊叫罵,,沒想到竟聽了這么一番癡人癡話,,當即失了興致,于是伸手替李冬蟲擦去身上的水漬,,這時遠處傳來另一個女聲道:
“阿冰,,你又在欺負小師弟,瞧我不告訴師父,,再罰你陪那楊老怪看守冰窖,,一輩子不許出來!”
說話的女子腳步漸近,,一直走到紅衣女子身旁,,揪起她的耳朵便走,李冬蟲聽聞二人腳步聲遠去,,忙道:
“二師姐,,別告訴師父,三師姐最討厭寒冷的地方,,那冰窖她受不了的,!”
李冬蟲說完,突然覺得渾身瘙癢難耐,,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并非不想睜開雙眼,,而是方才那一盆熱水中,,被紅衣女子摻進了花粉果蜜,這些東西都是夏天的產(chǎn)物,,所以激得李冬蟲熱癥發(fā)作,,連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
李冬蟲一人被留在原地,嘴里仍是叫著:
“師姐,!師姐,!”
沒有人回應,也再沒有任何聲響,,李冬蟲用盡全力嘶吼,,天地竟為之動搖……
李冬蟲睜開雙眼,余光內(nèi)閃爍著一點燭光,。
“你想干嘛,?”
“啊,!”
李解鈴被這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嚇得一激靈,,連忙從床頭跳下,往后退出三步,,拿在手中的蠟燭掉在地上,,火光掙扎了兩下,熄滅下去,。
“?。∧阈蚜?,對不起,,我看你半天醒不過來,嘴里師姐師姐的吼著,,怕你吵醒了師兄他們,,這才出此下策?!?p> “下策,?什么下策?”
李冬蟲一邊問道,,一邊察覺自己的手心和胸口滑滑膩膩,,似有什么東西覆蓋在上面,讓人很是不快,。
“嗯......無非就是往你手心和胸口上,,滴,滴了幾滴蠟油,,我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人家怎么推你,你都不醒來,,我這就幫你擦掉,!”
“不必了,,你三更半夜闖入我房里,叫醒我什么事,?”
李冬蟲用床沿的褥子擦掉了身上的凝蠟,,暗想原來夢中犯的熱癥,便是這丫頭滴的蠟油所致,,一想到剛才做的怪夢,,李冬蟲不禁苦笑。
“快收拾東西,,已經(jīng)半夜了,,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p> 李解鈴說道,。
“去哪兒?什么來不及了,,莫非防風氏回來了,?”
李冬蟲問道。
“什么誰要回來,,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爹爹他太自大,非要吃過早飯才肯動身,,我們現(xiàn)在若不先行一步,,明天遲到了,豈不是讓天行門笑話,?”
李解鈴答道,。
李冬蟲道:
“哦,原來你是要去替你父親扯謊,?既然如此你去便是,,干嘛趁夜闖入人家閨房,非得把人家喊上不可,?”
“呸,,誰非得喊上你這個叫都叫不醒的懶豬,快走吧,,外面還有車馬等著呢,。”
李冬蟲四下看了看,,除了風伯給他的那柄銹劍之外,,自己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他唯一的傍身之物,,是那塊他師父留給他的玄珪玉佩,,卻也在昨日掉在河底,,喂了鼉龍,,于是下床把鞋一穿,,說道:
“好了,走吧,?!?p> 李解鈴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李冬蟲竟如此干脆利落,,心中暗嘆男女有別,,帶頭走出了客店。
李冬蟲邁出客店的門檻,,抬頭看見星繁月滿,,百籟俱寂,說道:
“我不過才睡了一天半晚,,怎么感覺像從地底下爬出來一樣,?”
“也許是你接連陷入困境,卻又處處逢生,,此時雪停風定,,方才入此心境吧?!?p> “風伯,,我就知道鈴兒小姐是你派來的?!?p> 李冬蟲道,。
“哈哈,多虧這位玄乙門大小姐相助,,我們才能在這夜里脫身啊,。”
“行了,,快走吧風爺爺,,一會兒爹爹他們該被吵醒了。我們可說好的,,我把你帶去大禹渡,,明天爹爹他們來遲,定會大失顏面,,這時見我們已經(jīng)到了,,你可得在爹爹面前說這全是我的主意,保全了玄乙門的臉面,,記住了嗎,?”
李解鈴說道,。
“這個自然,我風老頭兒從來不貪圖名利,,這大大的功勞,,都是你李大小姐的?!?p> 李冬蟲和風老對視一笑,,心中明白風老是在利用李解鈴,于是并不作聲,。
“這就是你說的車馬,?”
李冬蟲指著面前一只瘦驢,一架破柴車揶揄道,。
“有這個就不錯了,,爹爹派了大批人手看守馬廄,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從老鄉(xiāng)阿伯那兒弄來的,?!?p> 李冬蟲一步跨上柴車的木板,伸手先扶著風老上車,,然后又遞出一只手,,示意李解鈴上來,哪知李解鈴小嘴一嘟,,輕身跳上驢子,,說道:
“小李大俠,并非小女子不領你的情,,只是這驢子若無人趕駕,,便是一步都不動彈,好在一有人掐它屁股,,倒是會走兩步,,不像某人,任你拳打腳踢,,潑油滴蠟,,硬是師姐師姐地叫著,賴在床上不起,?!?p> 李冬蟲聞言一笑,不再作聲,。
“對了,,你們之后不可再叫我風爺爺,我雖不問人事多年,卻總還有幾個不想相認的人物在這世上活著,?!?p> 風老說道。
“好,,不如我們就叫你風信吧,!”
李解鈴一邊趕著驢子,一邊說道,。
“風信,?原來風伯的本名是這個,?!?p> 李冬蟲道。
風老人捋了捋白須,,笑道:
“哈哈,,她這是在報我之前當著你的面,直呼她閨名之仇呢,?!?p> “那我們之后便稱您信伯,信爺爺,,如何,?”
李冬蟲問道。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