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金陵城發(fā)生了一件震動天下的大事,。
挽夜司成立了二十來年,,頭一次接到挑戰(zhàn)書……
那時,云廬劍子和天窮霸刀剛剛被大司寇攬入門中,,挽夜七子算是剛剛湊齊。
挽夜司并沒有如現(xiàn)在這般榮耀至極,,名動天下,。
原因很簡單,太祖皇帝還活著,,并且獨(dú)尊道宗三清,。
而且,對深不可測的傅老一直不放心,。
國師一職,,也該換換了……
彼時的金陵道院,豈止“風(fēng)光無限”四個字形容。
赫連朝樹剛剛邁入天人境,,一時間,,碧海長生殿的聲望更勝從前。
群臣上表,,請求加封道宗宗首為國師……
結(jié)果遭到皇后李婉兒的極力反對,。
照理說,后宮不得干政,,可當(dāng)年的李婉兒哪管什么祖制古禮,。
再加上太祖又是個懼內(nèi)的皇帝,晚年一心求道,,企盼長生不死,。
大小國事,皆由皇后處理,。
最后,,拗不過皇后的太祖,選擇了最原始的辦法,。
比武,!
當(dāng)然,天人境之間的對決,,可不僅僅是江湖那套規(guī)矩,,逼格自然高出許多。
那封挑戰(zhàn)書,,也是李婉兒親手交給的傅老,。
至于論道斗法的地點(diǎn),并沒有在城內(nèi),。
開玩笑,,兩個九鏡天人打架,分分鐘能讓數(shù)朝古都眨眼間淪為廢墟,。
因此,,地點(diǎn)選在了城東的御馬湖附近。
也就是呂長歡那晚差點(diǎn)喪命的地方,。
朝廷調(diào)集了三大營數(shù)萬軍隊(duì),,負(fù)責(zé)警戒外圍,禁制一切活物進(jìn)入……
包括南直隸北府司的所有繡衣衛(wèi),,全部出動護(hù)駕,。
當(dāng)時太祖皇帝龍體欠佳,皇后李婉兒代表朝廷在數(shù)里外的一座山頭觀戰(zhàn),。
那段時間,,京城價值不菲的千里鏡,,也被爭搶一空。
誰不想親眼見證百年難得一見的天人之戰(zhàn),。
本以為這一場大戰(zhàn)山河失色,,擇天蔽日,百里御馬湖也得沸騰乃至干涸,。
卻不曾想,,兩位九鏡天人只是面對面,入定虛空,。
連腳下的雜草野花都未曾有任何異樣,,就那么自然得迎著春日和眴的微風(fēng),輕柔搖曳,。
半個多時辰后,,神淵夜候嘴角滲出一絲鮮紅,微微睜開雙眸,,面色如紙,。
這一敗,他心服口服,!
神通境的天人修為,,府內(nèi)早已孕化出圣體金童。
所謂“金童夢醒捻神訣,,移向外院入虛空……”,。
赫連宗首是道武雙修的絕世天才,金童體可越境與當(dāng)時神通上品,,且是單修的大司寇一戰(zhàn),,甚至獲勝。
至少道宗上下是這么認(rèn)為的,,
可惜,,在虛空境內(nèi),還是沒能擋住傅老的神訣,!
二人約定,十年后的臘月初一,,再戰(zhàn)御馬湖……
而明天,,就是天人之戰(zhàn)的日子,臘月初一,!
呂長歡在北府司忙完后,,便直奔十字大街。
大司寇閉關(guān)半月,,今兒個應(yīng)該能見到他老人家……
這些日子,,從荊老大他們的神情和言語中,,似乎對這場曠世大戰(zhàn)顯得憂心忡忡。
大司寇每十年一場大病,,今年尤其嚴(yán)重,。
況且沖擊神境未能成功,導(dǎo)致跌境,,回到了十年前神通上品的修為,。
而此時的神淵夜候,可是神通巔峰的境界,。
此消彼長,,這一戰(zhàn),似乎勝負(fù)已分……
挽夜司,,鎮(zhèn)魂樓,。
呂長歡剛一邁進(jìn)門,便瞧見剛剛歸來的天窮霸刀秋陌,,以及葬月谷的殷少亭,。
這二位也是算著日子趕回來,俱都心系著傅老與神淵夜候的這一戰(zhàn),。
馮千御和魏劍子,,此刻還在護(hù)送李侯爺?shù)穆飞希烙嬍勤s不上了,!
寬敞的花梨大桌后面,,傅老一身寬襟黑袍,烏發(fā)挽了一個髻,,斜插著烏木簪,,滿面春分。
絲毫未見大戰(zhàn)前的憂色,,薄唇微啟,,輕輕吹著蓋碗兒里的茶葉沫……
聽見樓外的腳步聲,笑瞇瞇地抬起頭,,瞧著邁入小宗師境界的八子,。
“傅老,瞧您神采奕奕的樣子,,明日一戰(zhàn),,定能旗開得勝!”
呂長歡邊走邊說,,直奔主題,。
荊墨陽在旁邊搖著青竹折扇,臉色暗沉,,垂頭不語,。
其他人的表情也差不多,,愁云籠罩,氣氛壓抑,。
傅老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言道:“有承安在,明日輸不了……”
“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一個小宗師而已,,難不成還讓呂小八代您出戰(zhàn)?”洛千芊眉毛一揚(yáng),,撅著小嘴訕笑著說道,。
大司寇瞥了眼小七,緩緩言道:“你們以為承安那一身江山紫氣,,是擺設(shè)嗎,?”
關(guān)于身體里蘊(yùn)藏的紫氣,呂長歡也一直納悶,。
既不能提升自己的氣海,,對破鏡更沒什么幫助。
這玩意兒,,便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浪費(fèi),!
至于大神們說的“山河劍意”來源于此,,呂蠻子并沒有任何感覺。
還不如一顆妖丹來的實(shí)惠,,立竿見影,。
今兒個大司寇莫名其妙迸出這么一句,登時讓在座的所有人愕然一愣,。
荊墨陽收起折扇,,側(cè)首盯著傅老好奇問道:“修行者的靈海神識吸納天地靈氣,江山紫氣只是一種氣運(yùn)而已,,如何幫得了您老,?”
氣運(yùn)再是逆天,也要有足夠的實(shí)力,。
呂長歡能把一個靈官境的大宗師打吐血,,可不是因?yàn)樽约后w內(nèi)的江山紫氣。
傅老表情淡然,,瞧著滿面不解的幾人,言道:“不錯,,江山紫氣對人間九大境的修為,,沒什么大用,,卻對超越九境之上的神境,有著妙用,!”
“此話怎講,?”荊老大追問道。
“這一點(diǎn),,也是老夫這半月閉關(guān)所悟,,重回神通巔峰不難,可面對道武雙修的赫連朝樹,,還不夠,!幸好這半月,承安日日來鎮(zhèn)魂樓,,我便借著他體內(nèi)的紫氣,,試著突破九境巔峰……”
大司寇言罷,欣喜地看著八子,。
呂蠻子這才想起來,,這半月當(dāng)中每回來鎮(zhèn)魂樓,都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陣哆嗦,。
而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不痛不癢,就是像泄了氣的皮球,,回家后也是萎靡不振……
原來以為是妖毒發(fā)作,,沒曾想,是傅老再借了他體內(nèi)的紫氣……
荊墨陽眸中透著喜色,,問道:“這么說,,您老真的堪破神境了?”
關(guān)于“神境”一說,,呂長歡只是聽到幾位大神偶爾提及,。
怎么聽,都像是虛無縹緲的荒誕之說,。
別說什么神境,,就是人間九境最高的神通巔峰,也就是業(yè)火離宮的帝藏天和挽夜司的國師二位,。
當(dāng)然,,如今又多了一位神淵夜候。
荊墨陽是八子中修為最高的,,博古通今,,關(guān)于神境的細(xì)節(jié),除了大司寇,,也就是他最清楚,。
師承昆侖丘的玄璣真人,,倒是也曉得一些。
對于荊老大的問題,,傅老并沒有直接回道,,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們可知道墟殿借命之事,?”
呂長歡聽罷一愣,,心思傅老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事兒?
再瞧挽夜司幾位大神,,臉上無不透著驚駭之情,。
墟殿四尊青銅雕塑,大家都見過,。
鎮(zhèn)守妖域大門的,,自然不可能是凡人。
因此,,大家心中便認(rèn)定這墟殿,,定是超脫人間的神域所在。
荊墨陽也是第一次聽到傅老提及墟殿,。
在他印象中,,這位看上去只是中年的大司寇,身份之神秘,,無人出其左右,。
這時,傅老指了指呂長歡,,言道:“你將大虞地宮見到聽到的,,說說!”
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八子,,愣了一會神后,,便將擺渡使和大虞先祖的事情,詳說了一遍,。
尤其是墟殿索命的事情,,聽得眾人汗毛倒豎,眼神中充滿著疑惑,。
傅老袍袖一甩,,緩緩起身,望著鎮(zhèn)魂樓外晦暗的天空,。
緩緩言道:“六十多年前,,老夫急于突破九境神通,導(dǎo)致心脈逆轉(zhuǎn),性命堪憂,,殘存一息時,,自稱擺渡使的人突然出現(xiàn),言明可借一個甲子的陽壽,,屆時墟殿將連本帶利一并收回,如今,,還有三年,,便是墟殿索命的日子……”
“三年?”洛千芊嘴巴大張,,眼神盡是驚訝的表情,,更是不舍,繼而眼眶濕潤,,雙目含淚,。
傅老予她而言,無疑是自己的親父一般,。
瞧著傷心欲哭的洛小七,,呂長歡撫著她的肩頭,安慰說道:“別擔(dān)心,,一定有辦法的,,大不了再借一個甲子的陽壽!”
“是啊,,一定有辦法的,!”殷少亭也是情難自抑,哽咽說道,。
秋陌和大和尚一幅悵然失神的表情,,直勾勾盯著大司寇,嘴角微顫,。
而荊墨陽面則是面無表情,,“咣當(dāng)”一聲,手中折扇掉落,。
鎮(zhèn)魂樓一時間氣氛凝重,,落針可聞。
眾人臉上面帶悲戚,,怔怔望著坦然自若的傅老,。
“你我皆凡人,老夫活了這么久,,天道輪回,,自有定數(shù)!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剛才烏云籠罩的眾人一聽,,臉上多了一抹喜色,。
荊墨陽似有啟發(fā)地言道:“您是說,失蹤的帝尊,?”
“不錯,!”傅老點(diǎn)點(diǎn)頭,瞅了眼絕頂聰明的荊老大,。
繼而又說道:“帝藏天苦苦尋找的異境,,便是建木之巔,那是人間修行者通往長生之路的地方,,千萬年之前,,建木坍塌,斷絕了世人夢寐以求的長生大道,!”
長生,,在這個世界,是真實(shí)存在的……
呂長歡嘴角微揚(yáng),,雙眼閃過一絲明亮,,仿佛上天又為他打開了一扇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