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歡沉著臉出了鎮(zhèn)魂樓,眉頭皺成一團(tuán),。
“就不能讓老子清凈會兒……”
結(jié)果來至涼茶鋪一瞧,,卻是滿身血污的小老弟神色慌張的杵在那兒。
向來沉穩(wěn)冷靜的呂南奇此時面色慘然,,眸中盡是恐懼和慌張,。
哼哧哼哧喘著粗氣,一幅像是被什么邪祟鬼魅追了十八條街的樣子,。
“大……大哥,,死了,全死了……”
呂蠻子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緊張問道:“說清楚,,誰死了?”
“道……院,!”
昨夜子時,,見到呂長歡平安歸來后,呂南奇便與赫連彩衣偷摸回了莫愁湖,。
整個金陵道院占地極廣,,偷溜出去那道隱秘的暗門,位于道院最北端的一處墻垣,。
二人繞過幾處大殿后便打算各自回屋,,可當(dāng)經(jīng)過無量大殿的青磚廣場時,借著月光瞧見了一幕令人不敢直視的血腥場景,。
偌大的廣場橫七豎八躺著數(shù)不清的道遠(yuǎn)弟子,,竟然沒一具完整的尸身……
放眼望去,到處散亂著殘肢斷臂,,鮮血匯聚成溪,,充斥鼻腔的腥味令人作嘔。
大師姐這些年的歷練雖說豐富,,可也未曾經(jīng)歷過眼前的慘景,,遑論這些人都是自己同門。
一時間俏面煞白,,雙手捂嘴,,嬌軀抖個不停……
呂南奇更是被嚇得一身冷汗,,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數(shù)息之后,,終于緩過神兒來的赫連彩衣挪動著腳步,掃視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遇難者大都是兩位島主從東海帶來的弟子,,足有五六百人之多。
從死者傷口上判斷,,皆是被強(qiáng)大的劍氣斬碎,。
而且?guī)缀跏且粍χΓ?p> 如此強(qiáng)橫霸道的劍意,非上三境之人不可,。
究竟是什么人膽敢闖入天下第一大宗殺人,,真當(dāng)歸一七境的兩位島主如無物嗎?
況且這里還有一位九鏡天人,,自己的親爹赫連朝樹……
漸漸冷靜下來的大師姐,,旋身看了眼呆若木雞的小師弟,嗔怒喝到:“快過來,,看有沒有活口,!”
結(jié)果二人找了半天,一個喘氣兒的都沒有,。
這時,,呂南奇突然提醒道:“師姐,趕緊發(fā)信號求援,!”
道宗亦有自己專屬的金蓮信號,,非緊急情況方可使用。
被他這么一提醒,,赫連彩衣趕忙從腰間的布囊中拿出響箭,,高舉至半空后,一道金色煙幕伴著刺耳鳴音破空響起,。
燦然如輝的巨大蓮花形狀彩幕,,登時將整個道院上空照亮。
可足足等了一炷香,,居然沒見絲毫動靜,。
要知道,整個莫愁湖道遠(yuǎn)的弟子加在一起,,足有上千人之多,。
再是酣睡之沉,也不可能聽不到屋外的響箭聲,。
況且還有值夜巡守的上百弟子,。
“不好!”
赫連大師姐焦急地蹦出兩個字,,身形一閃,,朝著真武殿的方向急掠而去,。
無量殿和殿前廣場,位于整座道院的正中位置,,是道宗舉行盛大儀式的場所,。
平日里專供弟子們演武論道,夜間也有些勤奮的弟子再此地修煉,。
而前院的真武殿,,才是道宗主要議事場所,,經(jīng)常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當(dāng)二人繞過一處云鶴照壁后,又發(fā)現(xiàn)了十幾具尸體,,都是年歲尚小且無修為的道童,。
赫連彩衣柳眉豎起,一雙桃花眸子瞪得斗大,。
心里的怒火如咆哮的野獸一般,,手中的柳葉細(xì)劍顫動不止……
“這個惡魔居然連稚童都不放過!”
呂南奇眼神掃過地上的道童尸體,,雙眼一閉,,痛心言道。
大師姐深吸一口氣,,俯身查看尸體,。
這些道童并未像無量殿外的那些弟子,被惡人撕身裂首,。
倒像是被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海震碎了心脈,,而且道袍上隱隱滲著一層黑紫煞氣。
二人對這股魔氣再熟悉不過,,正是金陵北郊那座詭異的九層幽塔所特有的氣息,。
四目相對之時,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兩個字,。
“魔樓,!”
能夠有本事殺入道院的人,除非是隕落在御馬湖的挽夜司大司寇,,傅老,。
可那位天人早已魂飛魄散,除非前不久那座九層幽樓冒出的魔物,,才可能有這個本事,。
連神淵夜候都對付不了的,也只能是此等邪物,。
赫連彩衣心里一慌,,起身后直奔真武大殿,,后面?zhèn)鱽砹诵煹芫娴穆曇簟?p> “師姐,危險……”
惦記著阿爹和大伯安危的赫連彩衣,,此刻哪兒能聽進(jìn)去這些,。
身形急掠,數(shù)息后便趕到了真武大殿,。
突然停住腳步的大師姐定睛一瞧,,眼前的場景和無量殿一模一樣,到處是血淋淋的殘尸,。
只不過躺在這里的,,是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多年的蓬萊島弟子。
散落在地的天蓬矩尺,,赫然就在腳下,。
這是四長老季算子的隨身法器,也是道宗的靈寶之一,。
順著天蓬尺的方向望去,,碧海長生殿的十二長老悉數(shù)慘死,竟連親大伯赫連云博也只剩下了半截身子,。
再也無法抑制悲情的赫連彩衣,,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嚎啕大哭,。
距天蓬尺不遠(yuǎn)處,,是五長老季樸子的尸體。
這位以狠厲聞名天下的道宗長老,,算是呂南奇入門的師尊,。
平日待他雖說苛責(zé),但畢竟師徒一場,。
眼見尸首分離的師尊如此慘狀,,小老弟也忍不住落淚,哽咽言道:“恭送師尊登仙,!”
繼而倒地伏拜,,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收斂悲情的二人站起身,,在死人堆里尋覓著熟悉的同門,。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方壺和瀛洲兩位島主,以及大師兄柳重卻并未在其中,!
呂南奇拍了拍大師姐,,指著真武殿被毀的兩扇格柵木門。
“那兒還有……”
赫連彩衣一邊抹著淚,,一邊望向燈火搖曳的真武大殿,。
昏暗的燭火映照下,,從門檻到里面,數(shù)十具尸身不全的道宗弟子躺了一地,。
在殿內(nèi)廊柱邊,,斜靠著一具年長道人的尸體,血淋淋的右臂掉落在身前,,手中握著鑲金飾玉的劍鞘,。
赫連彩衣飛身閃入殿內(nèi),低頭一瞧,,不禁駭然失色,。
廊柱下的,正是歸一七境的陸地神仙,,瀛洲島的余島主,。
他手里的長劍名曰“九霄”,,乃是碧海長生殿的無上靈器,,居然劍未出鞘便慘死。
足以說明敵方連出手的機(jī)會都沒給他,!
這怎么可能,?
即便是自己的阿爹神淵夜候出手,也不可能讓一位陸地神仙連還手的機(jī)會都沒有,!
此時,,呂南奇正在躬著身子,盯著血尸下面被壓著的一個人,,驚訝道:“是柳師兄,!”
赫連彩衣旋身來至近前,蛾眉微挑,,即刻認(rèn)出了那具壓在柳重身上的尸體,,正是后者的親父,方壺島的柳老島主,。
七境歸一的陸地神仙,,背上一道血色腳印,將其搬離時,,整個尸身如無骨之軀一般,。
很明顯是被這一腳踏得筋骨寸斷。
呂南奇探著柳師兄的鼻息,,嘴角微抽道:“還活著……”
不用問,,瞧著柳島主背上的血色腳印,定是臨死前護(hù)住了自己的獨(dú)子,。
柳重此刻成了整個金陵道院唯一的幸存者和知情人,。
赫連彩衣拿出道宗的圣藥玉魄丹,,撬開柳師兄的嘴灌了進(jìn)去。
他的傷勢極為嚴(yán)重,,那一腳的力量穿透柳島主的身體,,氣海余勁傷到了柳師兄的心脈。
若是二人再晚來一炷香的時辰,,柳大帥哥必然一命嗚呼,。
這二位均是術(shù)士,神識不似武夫體內(nèi)的氣海,,可助人疏導(dǎo)經(jīng)脈氣血,。
但是大師姐身上的玉魄丹,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靈藥,。
不大一會兒功夫,,幽幽醒轉(zhuǎn)的柳重捂著胸口劇烈咳嗽了幾聲,迷迷瞪瞪瞧見仰面朝天的阿爹,,冷俊的一張臉?biāo)查g凝固,,只剩下空洞無神的眸子,隱隱顯出血紅,。
赫連彩衣半跪在地,,撫著他的肩頭寬慰道:“逝者已逝,師兄莫再傷心難過……”
可柳重卻充耳不聞,,就那么怔怔望著地上的尸體,,連句話都不說。
一旁站著的呂南奇,,心里也不是滋味,。
縱觀道院上下,真心對待自己的除了大師姐,,就屬柳重,。
別看他平日冷的像塊冰,可骨子里卻是難得的一片善心,。
前不久的拜師禮,,柳師兄好心送的道袍被長公子動了手腳。
后來真相大白,,呂南奇便越發(fā)對這位師兄心生感激,。
現(xiàn)如今,多虧柳老島主不惜以命相護(hù),,柳師兄才僥幸生還,,父子情深的確令人動容。
同時也慶幸自己和大師姐,今夜人在呂府,,不然這會兒恐怕也是兩具冰冷的尸體,。
“師兄,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我爹呢,?”
赫連彩衣望著傷心欲絕的柳重,還是忍不住焦急問道,。
這時,,他忽然起身,狠狠盯著眼前的師妹,,眸中閃著熾熱,,怒喝一聲。
“我柳重對天發(fā)誓,,定讓赫連老賊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