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因公主一事,,北戎王室跟赫連淳生了嫌隙,,但因當(dāng)初他們獻(xiàn)上公主的時候也沒有表明公主身份,情理上也不好為難赫連淳,,只把他客客氣氣地送走了,。
在離開北戎途中,,凱忍不住說道,“此后怕是與北戎國再無交集了,。我看那公主長得是極美,,淳大人就算心里不喜歡,養(yǎng)在家里也不礙事,?!?p> 赫連淳聽出了凱的弦外之音,說道,,“北戎王室驕奢淫逸,,朝中別說是能居中持重的王佐之才,連實事求是的大臣都不多見,,實在不能共謀大事,,以后只能硬取,。若是將公主帶回上東,到時候怕是會生枝節(jié),?!?p> 凱聽了茅塞頓開,“淳大人思慮周到,,是末將目光短淺,。”
沿著山谷往南進發(fā),,一路上風(fēng)景氣候變換,,落差頗大。
天擎山脈高聳入云,,其綿延起伏的的山嶺將遼闊的北境分割成六國,。高原氣候嚴(yán)酷,宜居之地甚少,,北方諸國為爭奪人口與土地長年征戰(zhàn)不斷,。為鞏固勢力,各國皆不約而同對上東國示好,。
東王赫連浦派出使團,,視察北方諸國,為將來的結(jié)盟作準(zhǔn)備,。使團周游五國后,,最后來到北周國。天嶺西部多為荒漠,,北周國位于河谷,,南部一帶的氣候頗為濕潤,四周長有松林,,有塞外江南之稱,。
剛到北周驛站,一隊恭候多時的北周使者便上前迎接,,把風(fēng)塵仆仆的上東使團安排在了客棧休息,,只等明日天亮就出發(fā)到王都。
近侍們紛紛把行李從馬車上卸下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赫連淳熄了房里的蠟燭,打開窗戶,,接著微弱的月光,打開了隨行的木箱子,。她抬頭,,美麗的臉龐映照在月色中,,明眸善睞,顧盼生輝,。他伸手,,像抱起一個布娃娃樣,輕易地把她抱了出來,。
翌日,,上東使團的眾人正要出發(fā)去北周王都時,才見赫連淳攜著于飛緩緩下樓,。近侍們都目瞪口呆,,凱連忙上前說道,“這女子是北周的一個牧羊女,,名為霏霏,,以后留在淳大人身邊伺候,還望大家勿見怪,?!?p> 眾近侍一聽,紛紛會意,。
這時候,,一個小廝來報。原來北周的宰輔羋鈺大人親自來前來迎接,。
“阿淳,,許久不見?!绷d鈺大人笑著走進來,,緊隨宰輔進來的是一眾北周王侯將相。
去王都的途中,,一路由北周的黑甲鴉軍護衛(wèi),,隨行的衛(wèi)士及其仆人不計其數(shù)。所經(jīng)之處,,萬人空巷,,只為一睹上東使團的風(fēng)采。
到了王都珉京,,北周王親自接待,,領(lǐng)著上東使團參觀了本國的名勝古跡和舉世聞名的黑鐵礦場。除了金銀財帛,,北周王贈與赫連淳一對無瑕的南洋金珠,,那南珠圓潤靈雅,璀璨生輝,,可謂稀世珍寶,。
自到北周國后,,于飛皆睡得不安穩(wěn)。夢中,,她見到自己在一片頹垣敗瓦中赤腳行走,,紛紛揚揚的櫻花落到她身上,成了血跡斑斑,,那涼意,,那血腥味,讓她很難受,,她心里有種莫名的情緒,,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枕邊落了淚痕,原來夢中感受到的是傷心欲絕,。
她有些懵,,一時半刻還沒有緩過來。身邊的赫連淳還在睡熟著,。
她打量著他,,長長的睫毛,微蹙著的眉眼,,不知他夢到些什么,。從前她看他,只看到眉目間的好看,,如今打量著他,,心里倒多了思慮。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他猝不及防地醒來,,她嚇了一跳,心虛地轉(zhuǎn)過身去,。他笑了,,雙手環(huán)上她纖細(xì)的腰肢,把她抱在懷里,,“怎么不看了,?”
“當(dāng)初我問你是誰?為什么你要對我說謊,?”她問道,。
他一愣,笑道,,“我沒有騙你,。”只聽他不緊不要地說道,“在我們上東國,,姓定親疏,,氏定富貴。貴族以氏相稱,,賤民有名無氏。赫連是我的氏,,我姓祁,,字淳,小名玉,。你說我哪里騙你了,?”
“世人皆知赫連淳,有誰知道你的小名,?”她反駁,。
只聽他嘆了一聲,“是啊,,世人皆知道赫連淳,。那是我家族的榮光,沒有人知道祁玉,。那你告訴我,,你當(dāng)初問我的時候,是想知道你的愛人是赫連淳嗎,?”
她一時語塞,。
他披上衣服,走出內(nèi)殿,。
于飛以為他生氣了,,不想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回來了,,手里還多了一個錦盒,。
他打開錦盒,只見里面是一對金光璀璨的珍珠耳飾,。他親自為她戴上,,于飛忙說那么貴重的東西她受之有愧。
他卻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現(xiàn)在知道我是赫連淳了,,你要知道那意味什么。你是我赫連淳的女人,,值得上這世上任何珍寶,。答應(yīng)我,任何時候,,都不能丟了我們赫連一族的驕傲,?!?p> 于飛恍然間有些受寵若驚,支支吾吾地點頭,。
“赫連淳,。”她反復(fù)地念叨著,,心里頭思緒萬千,。在北戎時,上東的這群人對她戒備很深,,她雖知道他身份不凡,,卻也沒想到他是上東的北王赫連淳。如今見了北周這儀杖,,她才如夢初醒,。
錦衣華服,珠光首飾,,她被打扮得更加動人,。可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如今他的親吻,,落到身上都讓她無比難受。
夜深的時候,,她又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滿臉的淚痕,。一旁的赫連淳在熟睡中,,于飛從凌亂的衣服里翻出赫連淳的隨身匕首。
她輕輕地將匕首從鞘里拔出來,,那冷冽的劍氣映照在她白皙的臉上,,顯得格外凌厲。她握著匕首,,慢慢地走向熟睡的赫連淳,。走到床前,看著他懵懂無知的睡顏,,她的手不由地顫抖了,。
于晴說赫連淳害她家破人亡,但這些日子與他相處下來,,于飛真的不覺得他如傳言中的十惡不赦,。相反,他比普通人還要溫柔善良。掙扎了許久,,她實在下不去手,,沮喪地把匕首丟在地上。
清脆的響聲驚醒了赫連淳,,他恍然夢醒,,抬頭一看垂頭喪氣的她,還有落在地上的匕首,,突然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這時候,聞聲趕來的凱和一眾侍從沖進房間里來,。
“淳大人,您還好,?”
赫連淳一個箭步上前,,拉過于飛,把她藏在身后,,一臉尷尬對凱跟侍從說道,,“動作有點大,不小心弄到東西了,。沒什么,,你們都回去吧?!?p> 侍衛(wèi)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有凱半信半疑。
“好了,,別在這里礙事了,。”赫連淳推著凱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于飛還是無所適從地呆坐原地,她眉眼低垂,,心里正惆悵萬分,。
他嘆了一聲,輕輕地坐到她跟前,,牽起她的手,,“霏霏,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因你是太陽貞女,,也曾動了殺意。那時候沒殺你,也只是一時興起,。其實,,我剛剛,也是醒著的,?!?p> 于飛大驚,這些日子來他原來一直都在提防她,,而她卻以為他一直是懵然不知的,,她不由地感到心塞。
沉寂了良久,,她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很感謝你從北戎救出了我……”她說著,,臉上不由地泛起紅暈,,“但我畢竟是太陽貞女,是萬萬不能留在你身邊的,。于你而言,,床榻上橫著一把刀,想必你也不會睡得安穩(wěn),。不如,,你在北境的一個小鎮(zhèn)上放下我,我以前在這里生活過,,很是懷念,。”她忐忑不安地看向他,。
“我不要,。”他搖頭,,伸手撫上她的發(fā)絲,,“我喜歡你,想要你留在身邊,。我知道你也是喜歡著我的,,為什么要因為我是赫連淳就要離開我呢?你可知道,,愛上你,,可費了我多大的勇氣?”
“我也喜歡你,,但我們又怎能在一起,?我可是太陽貞女……”她還想說什么,,他卻冷不防地?fù)渖蟻恚侵亩?,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p> “別這樣,。我受不了了?!彼€不停,,一個勁地求饒。
“那你答應(yīng)我,。不許再提離開的事,。”于飛無奈,,只好答應(yīng),。
疑心不去的凱,一直守在門外,,直到聽到房里傳來兩人的嬉鬧聲,,才放下心來,吩咐嚴(yán)陣以待的侍衛(wèi)都散了,,只留下尋常的值班侍衛(wèi)。
“凱大人,,那此事還上報東王嗎,?”副官問道。
“淳大人不是說了是自己不小心嗎,?這些床幃之間的事情,,何必掛齒?!?p> 次日,,于飛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枕邊人不在了,,向左右打聽,,才知道赫連淳天還未亮已去應(yīng)酬北周的達(dá)官貴人。宮女伺候她梳妝,,正要為她帶上耳飾時,,她卻猶豫了,“這個重,,換一個吧,。”
宮女笑道,,“哪里重呢,!這南珠耳環(huán)如此好看,,況且,赫連大人要是看到夫人時時戴著他送的南珠,,一定很開心,。”
于飛聽了,,心里有些微妙的小情緒,,一方面她介懷于自己貞女的身份,另一方面,,她又有那么一些些迷戀他的關(guān)注,。見于飛沒有再作推搪,宮女手腳麻利地幫她梳妝打扮好,。
谷風(fēng)瑟瑟,,夾著戈壁的砂石,像利刃般刮過,,卷起平沙萬里,。在雪山的雨影里,黑鐵礦場片草不生,,黑白相間的地上了無生機,,唯有頑強的礦洞工事如同老樹根般向地里扎去。
赫連淳與北周宰輔羋鈺此時正相聚于礦場的碉堡里,。
“阿鈺,,以我們的交情,還需要考慮那么久嗎,?”赫連淳笑道,。
“北王見笑,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國家大事,,我不敢不處處殫精竭慮呀!”羋鈺回道,。
“你還是那么慎重呀,!”赫連淳嘴角彎著,似笑非笑地看著羋鈺,。
羋鈺捋了捋胡子,,“那是,那是…阿淳,,書院一別,,你我已有多年不見。想當(dāng)年,,你與跟阿燁到哪兒都一起...”不知不覺,,羋鈺開始跟赫連淳嘮叨起陳年舊事,。
赫連淳知道他有意轉(zhuǎn)移話題,也沒再提及政事,,只隨著他的話題聊著天南海北,。
北周王宮里,于飛獨自一人,,無事可做,,她在偌大的宮殿里徘徊,只覺得百無聊賴,。她想,,若是留在這赫連淳身邊,雖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這余生的日日夜夜都得用來等待他,,不免覺得凄涼。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手不由地?fù)嵘夏橗?。他信誓旦旦說的愛她,一直卻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在她心神不寧之際,,一個小廝輕聲叫住了她。
“貞女大人,,我是神廟派來的,。事態(tài)緊急,請你馬上跟我離開,。”
于飛聽那小廝說著地道的西寧話,,心里全無戒備,,二話不說就跟他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