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不屈身事賊
“二小姐......”
年輕女子怔怔望著她,半響,,一把抱住席月,,嚎啕大哭:“二小姐,!你太可憐了......她們?yōu)槭裁础槭裁淳褪且恢辈豢戏胚^你??!.......”
席月滿頭黑線。
竭力安撫了年輕女子小半個時辰,,席月才從她口中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說,,了解到自己所附身原主身份:
席月(與她同名)——年方十五,東康州池城太守,、席貴之次庶女,。
母親小容氏,乃為席貴良妾,,兩年前過世,。這兩年,嫡母余氏因為厭惡,,處處為難她,;其女席燕,更是借此次席月上香還愿之機,,買通強人半道劫殺,。
原主早已香消玉殞,席月晚來半刻,,身邊忠心耿耿的丫鬟鈴兒也保不住,。
至于為什么席月一直被人口口聲聲稱喚:丑丫頭,原因大約是六歲時候,,被席燕不小心推倒油燈傷了臉導(dǎo)致毀容,。
否則,以席月幼年驚人的姿色,,長開到現(xiàn)在,,哪有八洲四域,四大美人之說,。
席月摸摸左臉近乎覆蓋大半的疤痕,,她自己摸都覺得凹凸不平惡心得要死,,難為之前宮九對著她臉,怎么做到有食欲的,?
眼神暗了暗——不小心,?她百分百賭席燕是有意為之!前任原主的仇,,她今世報,!
“鈴兒,我們回去吧,?!?p> 幫鈴兒整理好凌亂的衣裙,慶幸尚來得及阻止這個女孩遭受更大傷害,,她們相互挽扶著,,一瘸一拐下山,。
死掉的幾人是席府豢養(yǎng)的家丁,、車夫,席月捉摸不能去官府報案,。
古代這種封建地方,,一旦報案,她作為席府二小姐的名聲就全完了:本來就丑,,加上一個不貞不潔帽子,,席氏一族能逼她去死!
她初來乍到,,對這個時空完全不了解,,暫時還是低調(diào)點好。
到山下兩人雇了輛車,,趕回池城太守府,,抵達(dá)時天已黑了。席月往大門口張望,,全無異樣,,守兵該怎么站崗還怎么站崗。倒是她們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一出現(xiàn),,立馬給幾桿橫架的長槍攔下了:
“什么人——膽敢直闖太守府,?!”
鈴兒打了個抖,,抱著狼狽的自己不敢抬頭,,席月擼了把額前長發(fā),露出半邊猙獰傷疤的臉:“什么人,?認(rèn)不得衣服,,你們還認(rèn)不出本小姐這張臉么,?”
幾名府兵燈籠光下看清她的臉,不約而同,,激靈靈打個寒噤:
“是,、原來是二小姐!請恕小的們眼拙......二小姐,,您里面請,!”
席月領(lǐng)著鈴兒跨進(jìn)門,走出好幾步遠(yuǎn),,還能聽到身后余悸未消的驚嘆:
“嚇,、嚇?biāo)廊肆?......二小姐突然露出那張臉......”
“我差點沒把‘有鬼’兩個字叫出口......”
“不過二小姐怎么會弄成那樣子呢......”
席月木著一張臉——看來前任原主混得真不如何,連下人也敢如此公開議論她,。鈴兒倒是習(xí)以為常,,含胸勾首只管小碎步往前帶路。
穿過角門,,經(jīng)過花園,,將繞過一處花廳時,廳上傳來一個嚴(yán)厲冰冷的女人聲音:
“站??!”
鈴兒遲疑一下,退后半步,。席月停住腳,,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群丫鬟,,簇?fù)韮擅惾俗叱龌◤d,。
年長那個,半老徐娘,,風(fēng)韻猶存,;年少那個,明艷照人,,顧盼生輝,。饒是席月同為女子,也不禁被閃了閃眼神,。
“說是去上香,,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且弄成這樣子,!”
年長女人,,帶著不能掩飾的一臉嫌惡上下打量席月,,又掃掃鈴兒:“老老實實說,,你們到底做什么去了——”
“二妹妹這樣子......”
少女團(tuán)扇掩著小嘴,,笑得嬌俏可人:“好像當(dāng)真經(jīng)歷了啥......哎,也不對啊,,以二妹妹容貌,只怕天下沒一個男人能對著那張臉不吐,?倒是二妹妹身邊這小丫頭,,怕不是經(jīng)歷了啥......“
她圍繞低頭的席月慢慢走一圈,聲音清脆動聽,,吐出口的話,,卻是一字一語要人命,。
“啪!”
席月霍地抬頭,,揮起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
少女猝不及防,驚叫一聲,,往后便倒。險險給一群丫鬟扶住。不止是少女,,年長女人也傻了,一起瞪向伊月:
“你,!你瘋了,?......你竟敢打你長姐?!......”
席月手背著身后,,使勁甩了甩:用力過度,,都發(fā)麻了,。一陣?yán)湫Γ?p> “我可沒這樣的長姐!趁我外出上香,,居然勾結(jié)買通劫匪,半路劫殺我——要不是我命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葬身懸崖底下,,喂野獸了!”
“打她,?呸,!殺了她都是輕的——你這個好女兒,禍害好幾條無辜的命沒了,。席燕,!夜深人靜,你不會為此良心有愧做噩夢嗎,?”
余氏眸光閃動,,瞧向席燕。
席燕捂著臉,,手指席月:“無憑無據(jù),,你這丑丫頭含血噴人!自己不檢點遭了災(zāi),,回來拿我出氣......你們這群賤婢還旁邊傻楞著干嘛,?給我打死她——沒見到本小姐被打了嗎?,!”
“燕兒,!”
余氏阻止地喝了一聲:“待會你父親就要回來了......“
可席燕平日嬌滴滴的,哪曾受過這種委屈,,非要張牙舞爪撲上去報方才那一耳光仇,。
一群丫鬟圍著她們拉偏架,,席月雙拳難敵四手,,掙扎著要跑之際,一聲粗獷的男人聲大喝響起來:
“你們在做什么,?,!”
眾人瞬間全住了手,丫鬟嚇得兩邊退開,,露出扭打在一起的中間兩人:
席月臉上手上多了無數(shù)道抓痕,,席燕也沒落到好。因為席月拼了命不要就揪住她一個往死里打——
她頭發(fā)亂了,首飾扯掉一地,,身上華麗衣裙也給撕破,;陡然一看,像是哪里躥出的瘋婆子,。渾不見平素半分優(yōu)雅儀態(tài),。
“父親......”
眼瞅著來人,席燕委屈之極,,熱淚盈眶,。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在吵吵!”
一身戎裝的席貴一個頭兩個大:“蕭家大軍都快打到城下了,!你們知道嗎,?......”
“什么?”
原本一臉狠毒瞪著席月的兩母女大吃一驚,,余氏上前一步,,顫聲道:“夫君!您方才說什么,?......”
“我說,!”
席貴唉聲嘆氣,走進(jìn)花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蕭家發(fā)兵,,蕭心遠(yuǎn)為帥,都快打到我池城城下了啊——方才蕭心遠(yuǎn)還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要我開城投降......同時把席燕,、席柳兩個女兒獻(xiàn)給他大哥:蕭和為妾!”
席燕瞬間花容失色,。
余氏大驚道:“夫,、夫君!這可使不得啊......燕兒,、燕兒自幼許配于吳家!那......那蕭和聽說就是色中餓狼,,單府里姬妾就有上百眾,,您若把燕兒獻(xiàn)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席燕這會兒哪還顧得上之前姐妹間的私怨,,跌坐在席貴身前,兩手緊抱住他大腿,,放聲痛哭:
“父親,!父親大人!求您千萬別把女兒獻(xiàn)出去啊......女兒打小便認(rèn)定:生是吳家人,、死是吳家鬼,!您若棄女兒于不顧.......女兒,、女兒寧可一頭碰死于家中,也絕不屈身事賊,!”
席月冷眼旁觀,,對這位嬌蠻歹毒的大小姐意外地有了新認(rèn)識:沒想到面對生死貞潔,此人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堅持,!
她心情復(fù)雜,。
席貴長嘆了口氣,摸摸席燕腦袋,,扶她起身:“男兒大丈夫,,頂天立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為父豈會賣女求榮,,開城投降!那蕭和無視天家,,自擁為王,,為父死也不會與賊為伍!”
看向余氏:
“夫人,,我已備下車馬行李,,你帶三個女兒收拾一下,速速去南門登車,。文兒,、武兒負(fù)責(zé)引兵保護(hù)你們,你們趁夜過江投奔吳家去......”
“希望......希望他們念在兩家有親,,能接納你們,,并且速派援軍。否則......我席貴只能與池城共存亡了,!“
“夫君,!......妾身不走,妾身愿與夫君共進(jìn)退——”余氏哽咽,,拉著席貴不肯松手,。
席貴眼圈泛紅,卻是強硬推開她手:
“夫人,,若無你陪同,,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到了吳家,,如何自處?文兒、武兒是男子尚好,,可三個女兒,,待字閨中,沒有長輩在身邊作主,,她們聲名會全毀了的?。 ?p> “你好歹......好歹先看著咱們燕兒出嫁,!“
一席話,,說得余氏淚流滿面。
席貴摟著她,,轉(zhuǎn)對席燕和席月:“你們姐妹倆快去收拾行李,,盡量輕省。順便知會下柳兒,,還有安氏,、白氏,也讓她們一起登車,,盡快,!再晚,怕蕭軍圍城,,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席月看出他和余氏還有私話說,沒再遲疑,,轉(zhuǎn)身出了花廳,,讓鈴兒帶路,先回自家閨房,。
席燕猶豫一下,,也跟出來,吩咐身邊丫鬟去各宅院通知,?!髷钞?dāng)前,一切私人恩怨先放一邊,。
不過她目送席月背影,,眼中還是透出了狠色。
席月沒有原主記憶,,也不知道原主閨房有什么好收拾的。倒是鈴兒快手快腳,,幫她和自己簡單清理了下身體,,換上一身布衣素服。然后收拾房間,打包了兩個行李卷,,一人一個背著,。
席月旁邊瞧了眼,自己包里只有三套換洗衣物,,一些不值錢銀首飾,,幾個碎銀錠。鈴兒更可憐:就兩身換洗,,大半串銅錢,。她無語了陣:
這兩主仆混得......真是何其落魄!
席貴親自送妻女妾室于南門登車,,雙方揮淚作別,。
余氏、席燕一輛馬車,,席柳與其母安氏一輛馬車,,席月與白氏一輛馬車。位置有限,,每個人都只帶了一名貼身丫鬟,,留下的,默然是被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