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被幾個禁軍士兵押著走了兩條街,,實在是走不動了。
好在那幾個士兵還算當個人,,也許是擔心朱勔出什么好歹,,趕緊叫了輛驢車,把身材胖大的朱勔塞了進去,。
朱勔成年后什么時候坐過如此狹窄陰寒的破車,,他在車中不斷請求換一輛寬大一些的馬車。
可不管他怎么哀求,,那些趕車的禁軍都沒有絲毫的同情心,,任由朱勔苦苦哀求卻不為所動。
寒風越發(fā)陰冷,,朱勔在車中度日如年,,
他心中對趙樞的怨恨突破天際,心中發(fā)誓等那公審開始,,自己一定要對著趙樞狠狠大罵,,
有本事趙樞就當場斬了自己!
他敢如此,,就算官家再寵幸他,,也頂不住士林清流的攻訐,,
混賬東西,我跟你拼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驢車終于停下。
那兩個禁軍士兵毫不留情地將朱勔從車上拖下來,,
這位曾經的東南大豪摔在地上,,痛苦地吟呻一身,半天才勉強站起來,。
“這是什么地方,?”
“公審大會啊,”一個士兵輕蔑地道,,“等著就行了,。”
·
蘇州的禁軍校場今天允許所有人見面,,聽說是要公審朱勔,,蘇州的百姓幾乎集體出動,把校場擠得滿滿當當,。
雖然不少人都覺得朱勔這次不一定能遭到多么嚴厲的處置,,可眾目睽睽之下公審此獠還是給大家?guī)砹瞬簧傧M氨恢靹衣訆Z家財?shù)陌傩找捕技娂娳s來,,一時間人聲鼎沸,。
蘇州的大小官員在趙樞的“禮請”之下也被迫趕到了現(xiàn)場,
趙樞早就叫人搭好木臺,,請賈諲以主審身份坐在中間,,自己則非常雞賊地向后稍退,不仔細找都不好發(fā)現(xiàn)他趙樞的身影,。
這可把賈諲氣個半死,。
行啊趙樞,還有你這樣的人,,
搞這公審大會是你的餿主意,,真開了你又躲起來。
哼,,我懂了,,你一定是心虛了。
你也知道這種事有失體面,,若是朝廷知道不能輕饒,,
后悔?
現(xiàn)在只怕是來不及了。
賈諲心情大好,,索性也正襟危坐,,朗聲道:
“帶提點應奉局朱勔上前!”
下面的禁軍齊聲稱喏,,片刻功夫,,便有兩人拖著一個身破舊布袍,頭發(fā)蓬亂骯臟的胖大男人緩緩上前,。
賈諲下意識地起身,,可隨即意識到現(xiàn)在自己是主審,朱勔是犯官,,也只能安坐,。
朱兄稍待,我很快就救你出水火啊,。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陰陽怪氣地道:
“朱勔,本官聞汝欺壓鄉(xiāng)里,,魚肉百姓,,掠奪民財無數(shù),又勾結方臘為亂,,可有此事?。 ?p> 朱勔怎么可能會招,?
勾結方臘謀反可是要誅族的大罪,誰承認誰才是傻了,。
以朱勔的脾氣,,不僅不會承認,反而還會據理力爭,,
這些百姓雖然每個都跟朱勔有仇,,但大多數(shù)人都畏懼朱勔報復,不敢說什么,,肅王這貨又愛惜名聲,,不敢出來主持大局。
我看今日公審大會哪個刁民敢出來造次,!
文志仁捏了把汗,,
他倒是愿意出來指正朱勔有諸多不法,可只有自己一人有什么用,?
說不定還會有人說他是肅王請來的人,,平白給肅王增添麻煩。
“大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肅王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文志仁在人群中有些無力的招呼著。
周遭眾人的眼中都是一臉期待,,可要第一個向前,,他們還真的沒這個勇氣。
朱勔的恐怖不是外人隨便可以想象,,
當年奸相蔡京都對他的所作所為看不下去,,派人狠狠教訓了朱勔一番。
可朱勔只是老實了不到一個月就故態(tài)復萌,。
蘇州的知府更換的速度非??欤F打不動的只有朱勔此獠,,之前不是沒有百姓伸冤告狀,,朱勔立刻伙同兩浙路察訪使劉豫等人將這些百姓定義為亂民,不日便拷死在牢中,。
如果朱勔現(xiàn)在不死,,以后再次故態(tài)復萌,一定會用更恐怖的手段來對付今天告狀對付他的人,,
到時候,,官府真的會有人為民做主嗎?
文志仁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嬌小,、頭戴帷帽的年輕女子,,如果趙樞靠近一點,一定能看出此人便是之前在揚州有一面之緣的方百花,。
方百花現(xiàn)在捏緊拳頭,,死死盯著跪在校場上的朱勔,若不是有人從后面小心地扯住她的衣角,,只怕這性子火熱的女子已經要忍不住飛奔上去,,結果朱勔了。
“統(tǒng)領,,你要冷靜啊,。”方百花的軍師呂將無奈地道,,“那肅王認得你,,你只要出去必死無疑,咱們別看了,,快走吧,!”
方百花性子火熱,,他們本來已經退到了江寧府,聽說朱勔被趙樞拿下,,正要公審的消息,,這位深受花石綱之害的女子二話不說直接奔來,呂將拉也拉不住,,都快哭出來了,。
這對兄妹的脾氣都太耿直了,一言不合就上頭,,跟著他倆打江山,,也真是吃盡了苦頭。
方百花看著周圍嚴陣以待的禁軍,,也知道呂將所言不虛,,也只能不甘心地咬牙道:
“秀才,你說這朱勔能逃過去嗎,?”
“不好說,。”呂將誠實地道,,“他今日若是死了,,就是真死了,可他若是今日逃過去了,,朝廷諸事誰知道如何,?再說此人倒了,說不定還會再來個比他更壞的,,想靠拳腳把他們一一殺光,,難啊?!?p> “怎么會來個比朱勔還壞的,?”方百花杏眼圓睜,“這個肅王為民做主,,一來蘇州就拿下朱勔,分明是嫉惡如仇之人,,怎么會……”
“哎,,統(tǒng)領,我就這么說吧,。
大宋朝所有翻船的官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得罪了人,,啥謀反貪墨,都是借口而已,。
他們也擔心自己以后會被人狠狠地殺,,所以才心虛不敢殺人,這肅王要跟咱們打仗,這兩浙路的官難道他還能都殺了,?就算殺了朱勔,,那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察訪使劉豫就是好人,?就沒在花石之事上欺負咱們?要不要把他們一起都殺了,?不可能?。?p> 都殺了,,誰幫朝廷跟咱們打仗,?醒醒吧,統(tǒng)領,!
依我看,,今天就算公審朱勔,最多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沒收田產逐回老家已經是狠辣手段了。
這當眾殺官的口子要是一開,,兩浙路還不是人人自危,,朝廷還用誰跟咱們打仗?”
方百花默默無語,,
朱勔做過的惡事無數(shù),,不殺他實在是難解心中之恨,
肅王啊,,別讓我失望啊,。
朱勔跪在地上垂頭不語,賈諲嘿了一聲,,懶洋洋地道:
“諸位,,今日是公審,若有犯官罪狀,,盡可以說給本官,,
本官一定公正嚴明,絕不徇私,,有沒有來上來訴苦啊,。”
賈諲一邊說著,,一邊給周圍的衙役猛打眼色,,
衙役都心領神會,,緊盯著周圍的刁民,
如果有人真上來訴苦,,日后定要他全家滿門好看,。
還敢告上官,門都沒有,。
果然,,周圍雖然人頭攢動,可愣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喊冤,,
嘿嘿嘿嘿,。
肅王還是天真啊。
這些刁民素來敬畏朝廷,,只會指望別人和青天大老爺給他們出頭,,讓他們大庭廣眾之下出首告發(fā)上官,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看還有誰敢,!
賈諲給朱勔投去一個眼神邀功,可這會兒,,他猛地發(fā)現(xiàn)跪在地上的那人不太對勁,。
不對啊,體型像,,但長相完全不同,。
蘇州百官也都發(fā)現(xiàn)了問題,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趙樞,,
他們發(fā)現(xiàn)趙樞依舊是一臉淡定,,口中似乎念念有詞,頓時感覺不妙,。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四周突然響起一片密集的腳步聲,只見一群手持紅纓長矛的禁軍士兵魚貫而入,,徑自隔出一條長長的通路,,不等賈諲反應過來,一群垂頭喪氣,、渾身上下滿是泥污的百姓被禁軍推搡著帶進校場,,
周圍百姓面面相覷,不知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方百花眼尖,從那些禁軍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天跟交手的韓世忠,,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統(tǒng)領,,快跑啊,”呂將慌張地道,,“中了官府的詭計,,他們這是來抓我們來了?!?p> 方百花甩開呂將,,銳利的眼神死死盯住眼前的趙樞,沉聲道:
“再等等看,?!?p> 韓世忠大步向前,快步急趨到趙樞面前,,抱拳道:
“末將韓世忠參見肅王,,恕甲胄在身難以全禮?!?p> 趙樞微笑著擺擺手,,道:
“我叫良臣去杭州抵御方臘,為何又回蘇州,,難道是不聽軍令嗎,?”
韓世忠朗聲道:
“末將不敢,末將到杭州后大破方臘前部,,降者無數(shù),,從這些百姓口中末將得知一件大事,故此特來報告大王,,請大王恕罪,。”
“哦,?軍情似火,,耽擱不得,有何大事,,速速說來,,本王與賈知府一同聽著!”
韓世忠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他大手一揮,,指著一臉懵逼的賈諲高聲道:
“大家看好了,這位便是名震東南的賈諲賈青天,,不想被當成反賊斬首的,,都去找賈青天訴苦吧!”
賈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