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光微亮,。
林國強背著裝滿祭祀用物品的背簍緊緊地跟在阿爸身后，阿爸則揮舞著柴刀走在前面,。山路濕滑難以前行,，道路的很多地方都被各種雜草長滿，需要用柴刀開路才能繼續(xù)往前行走,。這條山路就在林家的林地上,，道路兩旁的樹木上或明或暗地留著記號，以防止上山的人迷路,。
昨天阿爸和林國強說要去祭拜爺爺和老紅軍,，林國強是反對的。阿爸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走山路肯定會很吃力,。但林國強沒能說服阿爸，阿爸堅持要去,，說是寨佬算的黃道吉日,，不能耽誤。阿爸的執(zhí)拗是出了名的,，一旦阿爸坐了決定,，別說林國強了，就算把寨子所有的牛都算上,，恐怕都不能把阿爸拉回頭,。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大山，山里的各色植物上都披著濃濃的露水,，走了沒一會兒林國強身上的衣服就已經被打濕了,。臨出門前阿媽讓他披一件雨衣，被他拒絕了,，現在來看顯然林國強還是比較嫩,。不過走在前面的阿爸身上的衣服似乎并沒有被露水打濕多少，果然那句老話還是對的,，姜還是老的辣,。
走過半山腰后，面前似乎一下就開闊了起來,，灌木叢和雜草也少了許多,，這里已經是山林樹木生長的地方。山上長著粗細不一的樹木,，林國強基本上都能叫出名字來,，他也是這個山里長大的娃娃，自然對這里還是很熟悉。阿爸收起了柴刀,，點起了香煙,，背著手往前走。繞過一個小山坳后,，阿爸對落在后面的林國強招了招手,，林國強知道爺爺的墓到了。
林國強快步走上前,，走到跟前的時候阿爸已經在動手收拾爺爺墓前的雜草,。林國強走到爺爺的墓前，放下肩上背著的背簍,，幫著阿爸一起收拾,。兩個人動手很快就將墓地收拾得清清爽爽，只是他們也知道這山里的草長起來快得很,，這番景象估計也就只能維持個半個月,。
“阿爹，國強回來看你來了,。給您帶了好酒好菜呢,，您嘗嘗?！?p> 阿爸點起香煙,，神情肅穆地將各色菜式從背篼中拿出，然后在爺爺的墓前一樣一樣擺好,。擺在最中間的居然是一只來自N市的鹽水鴨,，真空包裝的包裝袋格外鮮艷，在一眾菜肴中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爺,，我回來咯，過來看看你,?！?p> 林國強將手中的紙錢點燃，繼而引燃地上擺好的一堆紙錢,。待紙錢都點燃后,，林國強肅穆地下跪叩拜，阿爸則在一旁繼續(xù)修理著爺爺墳塋上面亂長的雜草,。
“阿爸,，給老漢點支煙呢？”
林國強跪著笑問阿爸,，阿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林國強從兜里掏出香煙點燃一支后放在了墓前,。
“爺，這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煙,，你嘗嘗，肯定比你的老水煙好抽哦,?！?p> “你伢兒，廢話真多,！跪好,，有點樣子！”
阿爸終于忍不住,，嫌林國強這態(tài)度有點沒大沒小,，不尊重先人。林國強忍住笑,，從煙盒里抽了支煙點起后慢慢吸了一口,，味道很熟悉?；貋磉@么多天他一直忍住沒抽這個煙,，就是等著今天和爺爺一起分享。
等紙錢都燃燒干凈,，阿爸跪下叩拜后,，林家爺倆便起身離開。老紅軍們的墓還在山的更高處,，離這里還有一段路,，阿爸不想誤了時間。反正等下山的時候還要路過爺爺的墓前,，回頭再來跟老漢說說話也是來得及的,。
照例是阿爸走在前面，林國強背著背簍走在后面,。山路越往上越難走,，凸出地面的石頭如果不當心碰到，最輕也要蹭下一塊皮肉來,。阿爸砍了一段樹木當拐杖,，步履蹣跚地繼續(xù)往上爬，林國強緊緊地跟在阿爸身后,。要是真發(fā)生什么危險的事情,，林國強想著自己也能托著阿爸一把。拐過山梁后,，阿爸指了指下面一處樹木茂密的地方,，林國強知道到地方了。
又往下走了約莫一刻鐘，終于到了地方,。林國強擦了擦額頭的汗,，大口喘著氣。阿爸則顧不得休息,，揮舞著柴刀將樹林里的藤蔓和灌木修理起來,。林國強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剛好在一個洼子里面,，背靠著大山,。整個樹林嚴密而又透亮，將整個洼子包裹了起來,。一座被石頭壘著的土包掩藏在樹林之間,，沒有人帶路過來的話，任何人都不會找到這里來,，非常地隱秘,。
林國強歇了口氣，起身朝土包走去,。土包前也沒有立碑,，不過壘在土包上面的石頭明顯有些不一樣，走近一看林國強看出石頭被壘出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阿爸走上前去,，扔下拐杖，動手修理起土包上面的雜草和藤蔓,。
“怎么走,，你都記下了吧？”,，阿爸問林國強,。
林國強點了點頭，轉身從背簍里拿出各式祭拜用品,，基本上和剛才供奉給爺爺的一樣,，甚至還多了幾樣菜式。等阿爸修理好土包上面的雜草,，林國強便點燃了紙錢,，跪拜在土包面前，阿爸也跟著跪了下來,。
“林家子孫林大余帶兒子林國強,，特來祭拜先烈。略備薄酒,，稍許菜肴,，以供先烈饗用,。望先烈地下有知，保佑國泰民安,，保佑黑佤寨風調雨順,。”
阿爸虔誠地低唱,，林國強則一拜到底,。
林間山風吹過，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遠處的山林中有杜鵑鳥在鳴叫，那聲音傳出好遠去,。
祭奠儀式簡單而又簡短,，三拜之后林家父子起身又三鞠躬。
阿爸拿著柴刀繼續(xù)把墓地周圍收拾了一番,，這事兒他每年都會做兩次,。一次是清明節(jié)，一次是中元節(jié),。但奈何山中的雜草生長得極快,，兩個時節(jié)之間相隔的時間又長，每次來阿爸都要花大力氣收拾一番,。今天阿爸特意帶林國強過來,，主要就是要把具體的位置告訴林國強，終有一天過來拜祭先烈這事要交給林國強,。
林家父子一番忙活,，眼看著太陽都高掛到天空了，總算將墓地周圍都收拾得干干凈凈,。阿爸坐在石頭上歇息,，一通忙活把他累得不輕，林國強接過阿爸手里的柴刀將周圍剩下的一些亂草給收拾干凈,。
“這上山的路你都記下沒有,？”
“記下了?！?p> “嗯,，那就好。以后等我老了爬不動山了,，你就過來祭拜,。”
“好,，阿爸,?！?p> 聽到林國強的回答，阿爸臉上略微露出一絲笑容,，眼神里卻還是充滿了擔憂,。
“給先烈們再鞠個躬，我們就下山吧,?；厝ミt了，你阿媽會擔心的,?！?p> 阿爸站起身走到墓前彎腰鞠躬，林國強放下柴刀走到墓前鞠躬,。
“紅軍老爺爺們,，待中元節(jié)，我們再來祭拜你們,?！?p> 下山的時候林家父子的位置掉了個，林國強背著背簍走在前面,，阿爸則走在后面,。林國強拿著柴刀在前面看路，他盡可能地把周圍的雜草清理得干凈一些,，讓路更寬一些,。阿爸看著林國強寬闊的后背，心里涌上一陣感慨,，自家的兒子終于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