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除夕
回到五廣山后,姜柏寅借著這個由頭讓廚房的李大娘連殺了好幾天雞。
可是謝逞只能一個人躺在這,,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不就是被皇帝斥責了嗎,皇帝還能殺了自己親兒子不成?
溫岐暗罵那些人“鼠目寸光”。
上藥的時候,謝逞似乎悶哼了一聲,,身體下意識往另一邊挪了挪。
溫岐摁住他,,“別動”
他像是聽見了,,又像是睡沉了,的確不動了,。
溫岐長了個心眼,,給他上藥的時候,順便吹一吹,涼氣吹過去,,也就沒那么疼了,。
但她總感覺離得這樣近,有些怪怪的,。
謝逞掙扎了許久才睜開眼,,眼皮子沉,下一秒就要合上,。
他用盡僅有的力氣伸手去拉溫岐的手,,溫岐看見,下意識躲了一下,,“醒了,?”
可湊近去看他,還是閉著眼睛的,。
溫岐抿了抿唇,,把藥放好,順便把用來包扎的布拿來,。
謝逞的整個胸膛都受了傷,。
溫岐想用布環(huán)住他,可他現(xiàn)在躺著,,實在沒有辦法,。
她嘆口氣,輕輕推了推他,,“謝逞,?”
“你要不等會兒再睡,?”
謝逞腦子發(fā)沉,,保持清醒有些困難,他喊,,“溫岐”
聲音沙啞,,又低沉。
溫岐應了一聲,,“坐起來,,我?guī)湍惆鷤凇?p> 他不聽,還是輕喚,,“溫岐”
一聲比一聲纏綿,,聽得人心亂。
溫岐穩(wěn)了穩(wěn)心神,,“干嘛,?”
謝逞不答,眼神朦朧,伸手去攬她,。
溫岐沒反應過來,,失去平衡身體下沉,險些碰到謝逞身上還沒包扎好的傷口,。
她用胳膊撐在他身側(cè),,一抬眼,正對上謝逞的眼睛,。
他清醒時,,眼睛中總是內(nèi)斂的。
現(xiàn)在有些不一樣,,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他心里和眼中溢出來,。
溫岐心跳漏了一拍,然后開始像擊鼓一樣追趕,,她說話時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你怎么了?”
謝逞盯她看了兩秒,,又像沒事人一樣自顧自閉上眼睛,。
想必是癔癥了。
溫岐臉上后知后覺地發(fā)熱,,她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踉蹌了一下,。
門前有腳步聲,,聽起來有些著急。
溫岐一時情急,,躲到了床幃側(cè),。
有人推門而入,看見眼前的場景之后,,哽咽地喊了一聲,,“殿下”
溫岐了然,這是李管家的聲音,。
有李管家在,,謝逞就不會受這些人怠慢了。
李管家緩緩走到床邊,,猛地跪下,,手指發(fā)顫,想要給謝逞包扎,,“是老奴無能,,讓這些雜碎敢這么怠慢殿下”
他沒說兩句話,便傳來深呼吸的聲音,想必是氣得,,“要是小姐在天有靈,,該多心疼殿下啊”
李管家說的小姐大概就是謝逞的母妃了。
那個在冬至雪天,,跳下城墻的女子,。
溫岐側(cè)著耳朵聽,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開門出去的聲音,。
她等了一會兒,再走出來的時候,,謝逞的傷口已經(jīng)被妥善處理好了,,被子好好的蓋在身上。
溫岐走進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聲音難得溫柔,,像是跟他商量,“謝逞”
自然是沒人應的,。
溫岐輕喃,,“你別總受傷了”
然后聲音越來越小,像陣風一樣從他耳邊吹過,,讓人抓不住,,“怪讓人心疼的”
——
楊文朔來丞相府吃家常便飯的時候,溫岐明里暗里問了問謝逞母妃的往事,。
楊文朔心里想著跟這個妹妹親近,,也就知無不言。
“六殿下母妃的死,,似乎跟全家抄斬的賀家有所牽扯”
溫岐微驚,,“那兄長可知,賀淮是誰,?”
楊文朔覺得這名字耳熟,,“聽著像是當年賀家的小公子,我年少時似乎見過一面,,與我年歲相仿,那個時候小小年紀就箭術(shù)出眾,,你問他做什么,,現(xiàn)在恐怕亂葬崗墳頭的草都幾尺高了”
溫岐應了一聲,“沒什么,,就聽人提了一嘴,,有些好奇”
原來賀淮果真就是當年天賦斐然的賀小公子。
那她在五廣山所見,賀淮與那個王晟是一伙人,?
這樣一想,,現(xiàn)在京城跟皇宮都不得安寧,到底跟貴妃母族有沒有關(guān)系,?
或者說,,跟謝則鈞有什么關(guān)系?
謝逞是因為放走了賀淮才被皇帝責罰,,他跟這件事情,,又有幾分牽扯?
師父說的沒錯,,京城的水深,,一眼看不到頭,舍身潛進去,,就難以出來,。
溫岐理不清,腦子有些亂,。
楊文朔盯她兩秒,,“過完年,估摸著岐妹跟二殿下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溫岐抬眼,,沒由來的,,忽然問,“一定是要跟二殿下的婚事么,?”
楊文朔一愣,,“岐妹什么意思?”
他頓了頓,,又開始笑,,“除了二殿下,義父也看不上旁人的”
溫岐眸色微動,,“是么”
楊文朔輕輕點頭,,“那是自然,論母族和才學,,二殿下都是最好的人選,,我看,他對你也上心,,聽聞,,前些日子他還托人找了治體寒的方子”
溫岐想問什么,卻又說不出口,,心里亂,,也沒辦法說出來清醒的話,。
謝逞昏沉了兩日,才好一些,。
李管家一直悉心照料,。
謝逞抬眼看他,“誰放你出來的,?”
李管家俯身,,“殿下莫怪,是老奴自己出來的”
沒等謝逞責問,,李管家便低頭,,“那日擅自讓溫姑娘去酒樓的事是老奴的錯,老奴只是覺得,,如果能讓殿下娶——”
話沒說完,,就被謝逞打斷,警告一般,,“別提”
他移開視線,,呼吸聲重了一些,又說了一遍,,“別提”
李管家從不忤逆,,言語之間盡是虔誠,“老奴不敢了”
待李管家出去后,,謝逞靠在床沿,,看向左手邊。
他最近昏昏沉沉,,總是做夢,。
似乎遇見溫岐后,,他便多夢了,。
除了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還總肖想它成真,。
......
臨近過年,,府里開始張羅著備著酒肉和糕點。
溫丞相受人敬重,,逢年過節(jié)少不了跟那些大人的往來,。
除夕那日,宮里設(shè)了宴,,請了百官,,這次是皇帝讓人設(shè)的宴,百官家眷都沒去,。
溫岐裹緊披風,,母親說,父親在子時前會回來的,。
今天風大,,吹得她睜不開眼睛。
今夜的天空是淡粉色,。
在山上的時候,,師父說,夜里下雪的時候,,天也是粉的,。
溫岐想,或許是要下雪了,。
她瞇了瞇眼,,又退回暖洋洋的屋子。
溫夫人正帶人包餃子,,今天過年,,她讓外院的小廝和廚娘都去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