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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古代言情

紈绔攻略手冊

紈绔攻略手冊

逢貍 著

  • 古代言情

    類型
  • 2021-06-18上架
  • 305469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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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涉世

紈绔攻略手冊 逢貍 4608 2021-06-18 18:52:28

  岸邊一縷風飄飄蕩蕩吹過來,帶著一絲涼意,,撇開馬車的簾子,,撫在里面瘦小女孩的額上。

  她還在睡著,,正是午后,,外面碼頭喧嚷,卻沒有讓她睡意消減半分。舟車勞頓這么一個月,,確實挺熬人的,,熬得原本水靈的少女現(xiàn)在面黃肌瘦。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約摸四十多歲的婦人幾次打開簾子,,目光關切地望向沉睡的女孩兒,,而后和聲細氣地問一旁趕馬的車夫:“勞煩問聲,肅國公府還有多遠,,何時能到?”

  車夫是個還算和順的老人家,,面對這怯弱的婦人,沒有半點不耐之色,,當然也許是肅國公府的名號太響,,他不敢怠慢,遂道:“進了城,,一路往南,,拐兩條巷子就到了。就是俺這馬太老了走得慢,,約摸還得有半個時辰,。”

  婦人應了一聲,,心里默默記下,。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她準備叫醒那少女,。待會兒要面見貴人,,懨懨欲睡的可不行。

  剛打了簾子,,卻發(fā)現(xiàn)轎子里的女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此刻身子略略傾斜,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

  他們已經進了金陵城,,全大越最繁華富庶的地方,也是皇權的所在地,。況且,,女孩子和婦人從前待的都是窮鄉(xiāng)僻壤,哪里見過這樣的世面,。

  不過女孩子的表現(xiàn)出乎人的意料,她似乎根本沒什么興致,,一雙凈若琉璃的漆黑眼珠略過熙熙攘攘的繁華街景,,不留任何波瀾。

  “姑娘,您可餓了,?我這里還有些干糧……”婦人解下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裹,,從里面掏出一枚撒著芝麻的雜面餅來。

  一路上兩個人就是靠著這東西活下來的,,雜面餅被風干,,咬起來堅硬如鐵,更別提有何滋味,。

  “不了,,楊嬸,我不餓,?!鄙倥卮鸬馈K曇暨€有些喑啞,,許是因為路上染了風寒,,最嚴重的時候婦人險些以為她要熬不過去,可這脆弱如莬絲花般的少女竟也活了下來,,且經歷了那么多殘酷的事情,,心性多少有些改變,現(xiàn)在的她,,似乎已經從悲慟中緩了過來,,可是也變得緘默,沉靜,,有點不太像是山野里長大的丫頭……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那些朱門大戶看來,這個樣子,,還算得上端莊,。

  馬車慢悠悠再行過一個街道,居然就有幾列披掛鎧甲的士兵在等候了,,為首那人看著有三十來歲,,面色黝黑,滿臉堅毅穩(wěn)重,。馬車被攔下,,那人拿劍柄挑開了簾子,只往里看了一眼,,立刻垂下眼睛:“凌小姐,,侯爺命我們在此等候?!?p>  來人之所以能認出她,,皆因手上的那幅少女的畫像,。

  凌安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手指微微蜷縮,,天氣溫暖,,可她背上仍然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勞您帶路,?!彼f,勉力忍住聲音里的顫抖,。

  被這幾隊兵士密不透風地包圍,,馬車行駛得愈發(fā)謹慎小心,誰都沒再說話,,直至到了森嚴古樸的大門下,,先前那軍爺掏出重金,打發(fā)走了喜滋滋的老車夫,。

  少女已經下車,,一身白色麻布衣裳,還在服孝,。

  那被她喚作楊嬸的女人很自覺地走在她身后,,頭一次見識侯府,她自驚得咂舌,,可也不敢到處亂瞟,,唯恐壞了規(guī)矩。

  金陵多園林,,布景布局講究錯落有致,,通傳的小廝只道人都等候在榮景堂,可是凌安還是走了好些路,,彎彎繞繞,,才到那處幽靜住所。

  面前那穿著綠衣裳的丫鬟道:“榮景堂是老夫人的居所,,小姐待會兒進去,,莫忘了請安?!?p>  目前為止,,這些丫鬟小廝對她的態(tài)度,算得上恭敬,,因為來得是位挺特殊的新主子,,雖說不知后來造化,但身份總歸云泥之別,。

  不過,,少女看著嬌怯,,還有點呆呆的,應當,,是很難得人喜歡的。

  可凌安也沒想得人喜歡,。

  她來,,目的膚淺。阿娘臨死前說得還不夠清楚么,?女兒家生存在這世道里,,總歸是艱難的,阿娘含淚說希望她好好活著,,也不顧她的意愿,,一把將她從貧瘠山野推進錦繡繁華里……而在此之前,一封書信送到京城,,可等到那氣宇軒昂的男人匆忙趕來,,見到的已經是阿娘死去已久的冰冷尸身了。

  四月,,北方山野寒意并未消褪,,夜晚和清晨,總能見到路邊枯草上蒙一層冷霜,。

  短短幾日,,凌安淚水都快哭干了。阿娘臨死前說,,在等到那人之前,,不可將她尸身安葬。整整四日,,凌安一刻不停地守著她……至今難以用言語形容當時那種混沌麻木的感受,,一度她差點覺得,自己也該隨著阿娘這么去了,,這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直以來,,阿娘都告訴她,,她的爹爹只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樵夫,早早地就走了,,留下了她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兒時她被其他孩子欺負,笑話她是個沒爹的野種,,她至少可以憤怒地回擊過去,,但是現(xiàn)在,,阿娘說她的親爹是高官貴胄,她卻只覺得憤怒和心寒,。

  時下正流行陳世美拋妻棄子媚皇權的折子,,而她的親生父親,正是那個“陳世美”,。

  不同的是,,她的父親,如今有赫赫威名的一品國公安祿生,,原本就娶了當朝的公主為妻,,只不過西北生了戰(zhàn)亂,他當時領兵不慎,,負了重傷,,而她阿娘作為貼身照料的醫(yī)女,一來二去便有了情愫,。

  當時戰(zhàn)場兇險,,活了今日,不知可有下一日,。所以愛便愛了,,在當時,他們都沒覺得后悔,。

  于是便就有了凌安,。

  阿娘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他卻平定了戰(zhàn)亂,,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準備班師回朝了。

  他的身份,,阿娘其實一直都曉得,。

  既已迎娶公主,自是不能納妾的,,所以她選擇默默離開,,安祿生許也是沒見過如此“懂事”的女子,自然不會阻攔,。

  這段露水姻緣,,許久時間,都未有后續(xù),。

  凌安出生后,,阿娘行醫(yī)救人,活得很艱辛,,才將她撫養(yǎng)長大,。直到阿娘也生了惡疾,,自知時日無多,而凌安又無處托付,,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她才修一封書信,懇請安祿生接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到第四日,,凌安心下快要放棄等待的時候,終于有人造訪,。肅國公今年不到四十,披著玄黑色大氅,,低調得不似一位權貴,,他輕車簡從,一路風塵仆仆,,推開門時,,屋內也隨之灌進了陣陣冷風,吹得堂上白色蠟燭上的火焰搖晃明滅,。

  凌安怔住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人亦眸色沉沉將她看了一會兒,,緩步上前,,揭開了病榻上蓋著阿娘冰冷尸身的白布。

  “不——”凌安想要阻止,,已然是來不及了,。

  安祿生背后的隨從忍不住皺了皺鼻子,畢竟時間過得久,,有些味道了,。

  凌安頹然坐在地上,而安祿生在屏息許久之后,,嘆息一聲,,重又將白布合上。

  “我不知道,,她竟留下了你,。”又過了好半晌,,凌安才聽到他的聲音,,緩慢而沉重,“安安,,我是……”

  一雙有力臂膀伸在她眼前,,似乎要將她攙扶起來,,凌安卻從心底里憤怒和抵觸。在這個世上,,她什么都沒有,,只有阿娘,而在阿娘死去以后,,這幾日來她守著尸體,,堪堪只飲了兩小碗薄粥,所以哪怕再恨眼前人的薄情寡義,,也只能徒然咬牙切齒,,手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一切都是爹的錯,,安安,!我已經對不起你娘了,不能再對不起你,?!?p>  他將已經極度虛弱的凌安攙扶起來,此刻話語是那樣情深義重:“當年你娘不辭而別,,真得不知道有了你,,否則,否則……孩子,,你真是像極了她……”

  第一眼看上去有萬分威嚴的男人,,此刻的懊悔混著眼淚,一時間擊穿了凌安的心,。

  路途遙遠,,她又大病一場,不便同安祿生一同前往金陵,。加上安祿生也說,,多了她這么一個女兒,很多事情也需他提前回京打點,。

  于是后來,,也就這么稀里糊涂的,也不知前路如何,,就到了這里,。安祿生說了,為避免招惹事端,,盡量要低調些,,只予了鄰居家的楊嬸一些銀兩,讓她陪同進京,同時他也暗派了人手保護,,應當不至于出什么亂子,。

  凌安尚且不知安祿生到底是如何安排的,心里其實也忐忑,。

  完全陌生的地方,,對她而言意味著兇險,況且她的真實身份,,又是如此不堪,,實在上不得臺面。

  今日不是什么年節(jié),,因此安家老太君的榮景堂里,,無甚外人,十分清凈,。

  凌安被引了進去,,楊嬸卻被扣在了前廳。剛進屋,,就看到安祿生跪在堂前,下人都自覺退了出去,,堂上的老夫人手端著瓷盞,,剛用杯蓋拂去上面的碎葉。

  凌安視線堪堪停在老夫人的手那里,,便垂落下去,,只盯住她紫色繡祥云的衣裾,而后乖巧跪在安祿生身邊,。她不懂如何行禮,,索性直接回話:“民女凌安,叩見老夫人,?!?p>  半晌,無人應聲,。

  凌安不敢抬頭,,只有額上汗水出賣了她的心思,老夫人這才放下杯盞,,沉重一聲砸在桌幾上,,一聲“哼”似乎是從鼻腔里發(fā)出來的,更像是一聲輕蔑的冷笑,。

  “模樣倒還算周正,,應是隨了她娘。”老夫人居高臨下,,像是在夸她,,可那意思又是百轉千回,叫凌安面頰火辣辣一片,。

  “娘,。”還是安祿生忍不住開口,,“安安初來乍到,,還請您容她一二?!?p>  老夫人又是一聲冷笑:“你既這么說了,,老身哪有不應的理?只是瓊華那邊,須得仔仔細細瞞著,,若讓她知曉,,只怕我們整個安家,都要被你一時的心軟給拖下水了,?!?p>  瓊華是長公主的封號,也就是安祿生如今的妻,,謝明瑤,。今日也是巧,瓊華公主帶著幼子安度清進宮小住,,長子安逸清身為都尉,,今日也宿在軍營。

  凌安心里漸漸有了猜測,,她的身份見不得光,,駙馬若在外有了私生女,就是明晃晃打了皇親的臉,,安祿生怎么可能會去承認?

  她咬了咬牙,,盡管面色蒼白,但還是將他們接下來的商議,,一字不落地全都聽清了,。

  老太君娘家姓凌,便可以對外謊稱她是老太君的一位宗族遠親,。安祿生與瓊華公主只育有二子,,老太君年紀大了,想身邊有位知冷知熱的女孩子陪著,,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所以凌安,便從一個私生女,搖身一變?yōu)槊C國公府里養(yǎng)著的表小姐,,還是以老太君的名義收養(yǎng)的,,身份也委實不差了。

  做戲得做全套,,安祿生甚至悄悄轉了她的戶籍,,為她找好了一對合適的養(yǎng)父母,旁人再去查,,也是查不到的,。

  如此安排甚是穩(wěn)妥,他只是有些不安地看向凌安,,像是怕她有所不滿,。

  可凌安只是抖了抖嘴唇,叩首,,聲音細細地回答:“謝過老夫人,。”

  走出榮景堂時,,她腳步虛浮,,抬頭看外面,天光慘白,,風停氣沉,,過不久應是有一場大雨。

  如凌安所料,,烏云漸漸籠罩了整個金陵城,包括周邊地區(qū)幾座山峰,,早早地降下傾盆大雨來,。好在她的屋子早已經被收拾出來了,就在榮景堂旁邊一處院子,,門口牌匾是空的,,說是讓她得了空,自己題一個上去,。

  這院子不小了,,也是安祿生特意囑咐的,要特別優(yōu)待這位與老太君“投緣”的表小姐,,包括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他還特意挑了兩個與凌安差不多年紀的小丫鬟,,都是十三四歲,,另有一名教導她禮儀的嬤嬤,據(jù)說是宮里出來的,其余丫鬟婆子若干,,只負責一些灑掃跑腿的活計,。

  這與凌安此前的生活天壤之別,她有些不太適應,。好在兩個丫鬟伶俐溫厚,,年長的那個叫霜風,小一些的叫霜雪,,只一個下午的工夫,,就將府里的情況簡略地同她說了一說。

  凌安看得出來,,這兩個丫鬟有示好的意思,,不過她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旁人再熱絡她也心存提防,。快到晚膳時,,霜風從膳房房里端來飯菜,,說道:“姑娘,今夜大雨,,老夫人說您不必去陪了,,這幾樣菜式是老夫人賞的,您來嘗嘗,?!?p>  凌安不敢辜負好意,哪怕身體不適有點沾不得葷腥,,但還是每道菜都動了筷子,。

  “對了?!彼溉徊畔肫鹗裁?,抬頭問霜風,“與我同鄉(xiāng),,護送我過來的那位楊嬸,,你知道她在何處嗎?”

  霜風怔了怔,,而一旁的霜雪立刻接上話茬,,聲音帶笑:“我知道姑娘說的那位嬸子,今日公爺賞了她不少金銀,,派人護送她回去了呢,?!?p>  “哦?!绷璋颤c點頭,,這才心安。

  屋里燭火通明,,溫暖安靜,,可外面暴雨滂沱,肆虐著皇城的寸寸土地,。偶有雷聲響起,,大地有幾瞬徹亮,有幾個著黑衣的蒙面男人疾行于金陵郊外,,抬著一個裝有鼓囊麻袋的擔架,,一直到一處亂葬崗。

  這里森森冷冷,,即便是大雨,,也有鴉群盤桓,偶爾也會降落下來啄食腐肉,。

  大雨讓泥土濕潤,,不多時幾人就刨了個深坑,這才一腳將麻袋踹進坑里,。

  許是動作幅度太大,,麻袋口松松垮垮落下來,露出婦人的半邊臉來,,一道閃電亮起,,那麻袋里的婦人眼睛還圓睜著,只是瞳孔已散,,黑黢黢的看得越發(fā)滲人,。

  居然是凌安還在掛念著的楊嬸。

  “我真搞不明白公爺,。”其中一個稍年輕些的黑衣人一邊拿劍鞘掃土,,一面這么嘟囔,,“這人怎么看也只是一個村婦,殺她作甚,?!?p>  “干你的活就行了?!睘槭椎哪侨说吐暫浅?,“問那么多,,就不怕自己的下場也是如此?”

  幾人噤聲,各自干活不提,。世間腌臜事情的確太多,,尤其是在在詭譎多變的金陵,有人攪入其中,,不消片刻就會挫骨揚灰,。

  這婦人,約摸就是知道得太多,,所以才不得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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