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實(shí)在的，她們在大殿上獻(xiàn)曲獻(xiàn)舞，和大街上賣藝的那些人,，似乎也沒什么區(qū)別,。

　　望月以手托腮,，嘴角微微上揚(yáng)。

　　也都是被一群人圍著，表演給人看，還指望著看的人能多賞幾個銅板,。

　　秦意如去后殿換了身舞服，輕挪蓮步,，行至大殿中央,。

　　這顯然是精心編排過的，珺瑤郡主撫著古琴琴弦,，指腹輕撩,，宮商角徵羽之聲便如山間清泉一般，從弦間涌出,。

　　水袖一甩,，或直或曲，亦剛亦柔,，隨琴聲漸起波瀾。

　　人群中隱約有贊賞之聲,。

　　聽著古琴撥弦摩挲之聲,，望月總會想起鮫人織綃時(shí)，絲線于織機(jī)間摩擦的聲音,，還有織機(jī)運(yùn)作時(shí)一聲聲吱呀呀的響,。

　　那鮫綃就如水波流淌，從織機(jī)另一頭傾瀉到地面,。

　　琴聲罷,，水袖落，秦意如足尖點(diǎn)地,，兩人共同向鳳位屈膝行禮,。

　　周邊不斷傳來贊許之聲，秦意如呼吸略重，和珺瑤郡主相視一笑,。

　　“好,，甚好?！?p>　　皇后毫不吝嗇地稱贊她們,。

　　“這一琴一舞，樂坊的人都比不上你們,?！?p>　　玉嬤嬤趁著皇后高興，趕緊說道：“奴婢才學(xué)拙劣,，可也能聽出來一些,，郡主琴技不輸伯牙，只可惜沒有號鐘相配,，總是少了些什么,。”

　　珺瑤郡主用的琴,，只是樂坊琴姬的普通七弦古琴,，并非名家所出。

　　“本宮記得宮中有一把瑤琴,，相傳為伏羲氏親手所制,，琴面鑲玉描金，貴不可言,。好女配好琴,，這把琴，便賞給珺瑤了,?！?p>　　珺瑤郡主大喜：“謝皇后娘娘！”

　　“意如的舞技也是可圈可點(diǎn),，本宮瞧你們兩個姐妹情深,，便上來和珺瑤同席吧?！?p>　　一曲一舞,，就得了兩個這么大的恩典，其他有些書畫技藝的官家小姐也有些坐不住了,。

　　趙元珍搖著扇子,，坐得端正，暗地里給旁邊座位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有些大聲地對身邊的駱琴簫道：

　　“駱小姐的母親似乎是歌女出身,，彈的一手好琵琶，想必駱小姐也得了母親的真?zhèn)靼?，不如趁此機(jī)會向皇后娘娘獻(xiàn)上一曲,？”

　　聲音大到望月都能聽得見。

　　其他人也注意到駱琴簫,，紛紛看著她,。

　　“臣女…臣女今日出門未帶琵琶……想必……”

　　“這有什么，方才珺瑤郡主還不是用了樂姬的琴,，照樣彈了一手好曲子,。”

　　“莫不是,，駱小姐不愿為皇后娘娘獻(xiàn)曲吧,。”

　　“并非是這樣,，是……”駱琴簫還想解釋,，卻又被打斷。

　　“不過獻(xiàn)曲一首而已,，駱小姐是有多不情愿?。俊绷硪晃还偌倚〗阋哺胶偷?。

　　就這么被推搡著,，駱琴簫連拒絕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幾個女子推到殿中,。

　　駱琴簫向望月投去求助的眼神,，然而樂坊的琵琶已經(jīng)遞到她手里了。

　　“這是哪家的小姐,？”

　　皇后指了指駱琴簫,，問道。

　　“回皇后娘娘,，這是國子監(jiān)祭酒駱大人之女,，琴簫?！庇駤邒叽鸬馈?p>　　“看來駱小姐是善彈琵琶的,，本宮洗耳恭聽,。”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駱琴簫也不能再說什么自己彈不了這種話,。

　　還好母親曾教過她彈琵琶,。

　　“臣女…獻(xiàn)上一曲……《潯陽夜月》?！?p>　　她在眾人目光中緩緩坐下,，抱著琵琶，抬手調(diào)了調(diào)弦,。

　　在撥弦之前,，駱琴簫還看了望月一眼。

　　望月只能回給她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

　　本來在一旁想看駱琴簫笑話的人,，隨著駱琴簫十指飛舞,，都漸漸僵硬了神色。

　　望月對音律一竅不通,，都能聽出來這曲子彈得絕美,。

　　何謂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曲至高潮之處，竟從殿外飛進(jìn)幾只蝴蝶,，停歇在琵琶上,。

　　深秋時(shí)節(jié)，哪里來的蝴蝶,？

　　駱琴簫被蝴蝶嚇到,，彈錯了幾個音，蝴蝶被弦聲驚起,，圍繞著駱琴簫飛了幾圈,，有幾只停到她肩頭和裙擺。

　　望月看著那幾只蝴蝶,，心頭忽然有種危機(jī)感,。

　　這蝴蝶不正常。

　　果不其然,，隨著琵琶聲響,，越來越多的蝴蝶從外面飛進(jìn)來，聚在琵琶周圍,，久久不愿離去,。

　　連皇后和公主后妃們都瞧出不對勁了，皇后從鳳位上站起,，滿臉擔(dān)憂,。

　　“都快入冬了,，哪里來這么多蝴蝶呢？”

　　“這蝴蝶也太多了吧,，有些……像天降異象,。”

　　殿中各種猜測越來越多,，駱琴簫眼前全是蝴蝶,，她害怕到雙手發(fā)抖，撥弦越來越快,，曲調(diào)越來越高,，蝴蝶也開始躁動起來。

　　望月有些擔(dān)憂地站起身來,，駱琴簫幾乎被蝴蝶完全包圍,，琵琶曲里夾雜著嘈雜的翅膀撲打聲，蝶翅上的鱗粉都幾乎撒在人身上,。

　　“駱琴簫,！”

　　望月叫了她一聲，但蝴蝶群中沒有一絲回應(yīng),。

　　“保護(hù)皇后娘娘——”

　　“啊——”

　　殿中傳出幾聲尖叫,。

　　望月見情勢不對，直接沖到駱琴簫跟前,，奇的是,，她一接近那些蝴蝶，蝴蝶就跟見了鬼一樣四散逃開,。

　　然而包圍著駱琴簫的蝴蝶太多,，望月在蝴蝶翅膀里扒拉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在蝴蝶群中縮成一團(tuán),，卻仍彈著琵琶的駱琴簫,。

　　望月一碰她，她就立刻尖叫出來,，躲開望月的觸碰,。

　　“駱琴簫！是我,！”

　　望月叫著她的名字,，搖晃著駱琴簫的肩膀。

　　“駱琴簫,！你松手,！丟下琵琶！”

　　駱琴簫的手似乎不受控制,，即使她想丟下琵琶,，也有蝴蝶拽著她的胳膊和手指，在琵琶上彈出尖利滲人的曲調(diào),。

　　“啊——救命,！”

　　似乎蝴蝶已經(jīng)開始攻擊人了。

　　再不制止駱琴簫,，只怕會鬧出人命,。

　　望月將靈力注入手腕上的玉顏之中，左手握住琵琶柄,，右手一掌拍開駱琴簫雙手上的桎梏,。

　　蝴蝶紛紛逃開，琵琶聲戛然而止,。

　　但蝴蝶群并未離開,，而是一直在殿中飛舞。

　　望月安撫著被驚嚇到的駱琴簫,，御林軍終于趕到,，開始保護(hù)殿中命婦小姐們離開翊云殿，皇后和后妃們也在玉嬤嬤和宮人的護(hù)衛(wèi)下躲至后殿,。

　　琵琶聲停后,，殿中紛舞的蝴蝶也在御林軍的驅(qū)趕下，被逐出殿外,。

　　直到最后一只蝴蝶飛走,，望月仍在安撫緊緊縮成一團(tuán)的駱琴簫。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駱琴簫,、駱琴簫，別怕,，蝴蝶已經(jīng)都飛走了,，別怕了?！?p>　　駱琴簫抖了一下,，緩慢地抬起頭。

　　她滿眼淚光,，臉上的脂粉都被眼淚打濕,，糊成一團(tuán)。

　　“你……”

　　駱琴簫的眼睛緩緩聚焦,，面前是望月?lián)鷳n的神情,。

　　“你……啊——救命！救命??！這個妖怪她想殺我,，救命啊——”

　　她指著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