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倫塞斯夫人看上去異常的激動,,整張面孔漲成了紫色,“說起這個,,誰又能比得上你的好妹妹呢,?她可是連嫂子都不放在眼里的……”
塞倫塞斯勛爵即使是與妻子拌嘴也始終面色平靜,仿佛談?wù)摰牟贿^是天氣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但是男爵夫人這句話還沒說完,,他立刻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大了,,聲調(diào)提高了,,看上去活像個渾身散發(fā)著火焰的魔神。
“是誰允許你提起那個人的,?”塞倫塞斯勛爵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佛一塊巨石,,砸落在聽者的頭上。
我看到塞倫塞斯夫人緊抿著唇,,一言未發(fā),,但她置于身側(cè)的手卻顫抖了起來。
飯廳里的其他人也噤若寒蟬,。
莫妮卡嚇壞了,,等我們從飯廳離開后,她紅著眼睛對我說:“太可怕了,,我真不明白為什么每次一提起我那從未謀面的姑母,,父親就好像變了個人,他原本是那么和藹可親,,不是么?”
我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著,,我所受到的驚訝完全不亞于莫妮卡,。耳聽永遠(yuǎn)沒有眼見來的震撼。
在得知塞倫塞斯勛爵是我的舅舅時,,難道我沒有因此而心生歡喜與期待嗎,?至從母親、哥哥和父親相繼離開后,,舅舅一家對我來說就成了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親人了,。
我甚至幻想過他們之間是曾產(chǎn)生過某些誤會,,但那又怎樣呢?到底是血濃于水的親人,,只要解開誤會,,我們必定能重新接納彼此。
但是今天,,塞倫塞斯勛爵的態(tài)度讓我知道,,自己的想法簡直天真得可笑。
后來,,當(dāng)我們喝完下午茶,,在外面散步的時候,安東尼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
“現(xiàn)在你該知道,,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讓你暫時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了?!?p> “毫無疑問,,你的決定是正確的?!?p> 安東尼露出無奈的表情:“他們之間的誤會太深了,,否則你早就成為了諾蘭莊園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小姐?!?p> “我不敢指望成為這兒的主人,,但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如同仇人一般,?!?p> “這的確令人遺憾——”安東尼藍(lán)色的眼睛靜靜地望著我,“我很抱歉,?!?p> “這并不是你的錯?!蔽倚α诵?,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這沒什么要緊的,是稱呼他為塞倫塞斯勛爵,,還是舅舅,,這對我來說能有什么影響呢?我一樣可以開心愉快地生活下去,?!?p> “舅舅?天哪,,你們在說什么,?”
驟然響起的聲音,,讓我和安東尼都大吃一驚。
莫妮卡從一片茂密的灌木后面站了起來,,看起來她原本是想躲在那里,,待我們經(jīng)過的時候,和我們玩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嚇”游戲,。
此刻莫妮卡的一雙眼睛不停地在我和安東尼身上來回掃視,,一張小臉緊緊地繃著:“誰能給我解釋一下,,誰是誰的舅舅,?”
我和安東尼剛對視了一眼,莫妮卡立刻嚷嚷了起來:“不許撒謊,!”她的表情多么嚴(yán)肅,,情緒多么激動啊。
我明白,,她其實什么都聽到了,,只是想聽當(dāng)事人親口承認(rèn)。
“我母親的全名是伊麗沙白·柯珀·亨特,?!?p> “所以,你母親是我的姑媽,,而你是我的表姐,,對嗎?”莫妮卡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我的心緩地沉了下去,變得忐忑起來:“就是這樣,?!?p> 莫妮卡突然激動了起來,她大聲沖我嚷嚷:“所以,,你一直在欺騙我,!我簡直無法想象,當(dāng)你每天和我那樣親密地在一起時,,難道你不會為自己的隱瞞而感到羞愧不安嗎,?你太可怕了!”
“莫妮卡——”我試圖解釋,,可是她已經(jīng)提起裙子飛快地跑了。
我想去追,,安東尼阻止了我:“她的情緒過于激動,,還是讓我去吧,。”
我原本以為莫妮卡只要?dú)膺^了,,很快就會原諒我,。但是我錯了,這一次我真正地,、深刻地見識到了在她那天真燦爛的笑容背后,,其實隱藏著一顆怎樣堅定倔強(qiáng)的心。
她不再理睬我,,不給我一個眼神,,也不和我說一句話,仿佛我們倆從前的那些親密無間的友誼,,從來都不存在一般,。
我可以不在乎陌生人對待我的態(tài)度,但我沒法不為了莫妮卡的態(tài)度而傷心,。這讓我時常陷入到沮喪和痛苦之中,,坐在畫架前卻沒法落筆,拿起針線卻總是扎到自己的手指,,看書,,也是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
我扔下這些東西,,站起身來,決定去找莫妮卡解釋清楚,。我一刻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
當(dāng)我下樓的時候,正巧聽到兩名仆人在悄悄議論:“天哪,,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不但老爺和夫人吵了架,就連整天粘在一起的兩位小姐也鬧了矛盾,?!?p> 看到我出現(xiàn),她們立刻垂下頭,,快步溜走了,。
我苦笑著,心想今天大概真的是個被詛咒的日子,。
我在宅子附近的那條小溪邊找到了莫妮卡,當(dāng)時她正坐在橋下的一顆大石頭上,,望著水面發(fā)呆,。
我輕輕地爬上她旁邊的另一塊石頭,,想要坐下來,,然而她突然站起來,,轉(zhuǎn)身走了。
我想,,哭泣是軟弱的行為,但我可能真的不夠堅強(qiáng),,我坐在石頭上曲起膝蓋,,雙手捂著臉悄悄地流起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人坐上了先前莫妮卡所坐的那塊石頭,,我立刻抬起頭來:“莫妮卡——”
聲音嘎然而止,,因為來人并不是莫妮卡,,而是安東尼。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卑矕|尼的聲音溫和低醇,“莫妮卡看似天真隨性,,事實上卻異常的愛憎分明,,對她來說無論是喜愛還是憎恨,都比一般人更加強(qiáng)烈,?!?p> “所以,現(xiàn)在她是徹底厭棄我了吧……”
我冒險說了一句話,,這樣的后果就是情緒瞬間失控,,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我不愿意讓安東尼看到我痛哭流涕的樣子,,我拼命地瞪大眼睛,,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我在心里不斷地命令自己不要哭,。
然而,,太過強(qiáng)烈的情感,就像是水管里的水,,你越是用力去堵,,反而會讓它噴發(fā)得更加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