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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愛無痕

051:賣糧難

疆愛無痕 伊語滌生 4058 2021-10-06 00:08:06

  李茗溪心有所屬。

  駱波悵然若失,,有種失戀的心酸,。

  自己從小呵護(hù)的女孩子,竟然跟別的男人戀愛了,。

  駱波開著拖拉機(jī)魂不守舍,,腦海里全是李茗溪俏麗的面孔,。

  或沉思、或嬌笑,、或嗔怒,、或憨笑、或?qū)Wⅰ?p>  當(dāng)年,,兩歲的李茗溪走路還不大利索,,扎著兩個小辮張開雙手讓他抱的場景浮現(xiàn)在眼前。

  看到李茗溪第一眼,,駱波就一見鐘情,。

  他知道跟李茗溪沒血緣關(guān)系,默默地守護(hù)著她,,靜靜地等著她長大,。

  可是,她長大了,。

  還沒來得及跟她表白,,李茗溪已有心愛的男人了。

  駱波不愿在媽媽李羽面前提這事,,只是悶葫蘆生悶氣,。

  駱濱覺察到他的異樣。

  看著駱波端著碗蹲在外面的墻根處低頭吃飯,。

  他也端著碗筷走出來,,蹲在駱波身旁,“三十白,,你有心事,,這幾天開車都不專心,今天上午那趟車要不是我在你車后使勁按喇叭提醒你,,你都要把車開到山坡下了,。告訴哥,啥事讓你這么心不在焉的,??瓷先ミ@么不痛快?”

  駱波避重就輕道:“三哥,,我不想干農(nóng)機(jī)了,,馬春哥給我介紹去霍爾果斯口岸給老毛子當(dāng)翻譯的活,我想去試試,?!?p>  他不愿提李茗溪談對象的事,這對他來說,,是不可啟齒的痛,。

  “多久的事了,?”駱濱嚼著雞肉,,不慌不忙地問,。

  駱波不敢看駱濱的眼,盯著自己碗里的肉塊低語,,“也就一星期前的事,,我還在考慮,想聽聽你跟爸媽的意思,?!?p>  駱濱知道駱波心比天高,不愿窩在農(nóng)村生活,,“人各有志,,我沒啥意見,還要看你,,你問問爸媽的意思,。”

  駱波望著李獻(xiàn)沙場那低洼的大坑,,問道:“三哥,,李老板這沙場這兩年快挖完了,聽老謝哥說,,沙場該收尾了,,咱以后拉啥?”

  駱濱啃著雞骨頭,,“能拉啥,?博樂那沒啥活,咱就給村民拉甜菜唄,,運(yùn)費(fèi)嗎,,咱收低點(diǎn),農(nóng)民都不容易,?!?p>  駱波悶聲“嗯”了一下。

  駱濱吃完飯,,用舌尖頂著塞進(jìn)牙縫的肉絲,,站起身來,輕輕拍下駱波的腦袋,,叮囑道:“三十白,,當(dāng)翻譯的事,別那么大壓力,,開車一定要專心,,千萬不能出事,,你可再不能出事了,要不,,非得把咱媽的眼哭瞎不可,。你上次買的眼藥水挺管用,媽用著挺好使,,下次去縣上再買幾瓶,。”

  駱波仰臉看著朝屋里走的駱濱,,小心翼翼地低聲問著,,“三哥,聽說,,那孜古麗下星期就要嫁人了,,你咋想的?”

  駱濱的雙腳停了一下,,嘴角微微扯下,,苦澀和無奈凝固在臉上。

  稍許片刻,,他脆聲回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p>  李獻(xiàn)的沙場停工后,他給駱濱三人結(jié)算運(yùn)費(fèi),。

  江道勒提朝右手食指腹上啐口唾沫,,嘩嘩嘩地數(shù)著鈔票。

  他高興地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邀請道:“李老板,,老謝哥,今晚我請大家去吃羊肉,?!?p>  李獻(xiàn)婉拒,“謝謝了,,我今晚的飛機(jī),,明年回來再說吧?!?p>  駱波領(lǐng)上運(yùn)費(fèi)懶得數(shù),,朝兜里一揣,蹲在外面悶頭抽煙。

  李獻(xiàn)見老謝給駱濱叮囑著沙場的收尾工作,。

  他用手搗搗駱濱,,低聲問:“小老弟,三十白,,有啥心事吧,?我記得,他以前不抽煙??!”

  駱濱回頭看看低頭抽煙的弟弟,低聲說道:“三十白想去霍爾果斯口岸當(dāng)翻譯,,他正猶豫呢,去嘛不去,?!?p>  李獻(xiàn)說著中肯的話,“要是我為自己考慮,,肯定會說不去,。可是三十白跟你還年輕,,他既然有了想法,,就去試試吧。只是可惜了,,他也是把拉貨的好手,。你咋想的?”

  駱濱回道:“我跟李哥的想法一樣,,人各有志,,啥事不能強(qiáng)求?!?p>  李獻(xiàn)從褲兜口袋掏出東風(fēng)汽車的鑰匙扔給駱濱,,“小弟,我那輛東風(fēng)車放在沙場不安全,,別讓賊娃子卸掉四個車轱轆,,你開回家吧,冬天拉貨,,就開著汽車去,,少遭點(diǎn)罪?!?p>  駱濱接過車鑰匙,,雙手抱拳感謝道:“謝謝李哥,放心,我會按時保養(yǎng)汽車的,?!?p>  這兩年,拉貨搞運(yùn)輸?shù)钠嚭屯侠瓩C(jī)多了,,生意沒以前好做,。

  以往,駱濱攬下的活夠他忙乎的,,一天至少拉兩次貨,,從沒閑過。

  現(xiàn)如今,,一天拉一次貨,,有時候兩天才拉次貨,運(yùn)費(fèi)還得掰扯大半天,。

  即便這樣,,冬天搞運(yùn)輸還是有錢掙。

  這年的初冬,,整個西域縣種植甜菜的面積大,。

  收購甜菜的糖廠又出現(xiàn)“吃拿卡要”坑農(nóng)現(xiàn)象。

  許多種植戶家的甜菜十月中旬就挖在地頭了,。

  農(nóng)民們都排著隊等待糖廠的通知,,何時才能送過去。

  沙棗樹鄉(xiāng)田間地頭不少堆積如山的甜菜根莖,。

  這天,,駱濱開著李獻(xiàn)的東風(fēng)汽車在前面行駛。

  后面跟著駱波和江道勒提開著他的那兩輛拖拉機(jī),。

  三人的車上裝滿了煤炭,。

  是駱峰、小四川,、巴格達(dá)提三家過冬的煤炭,。

  車子快要接近三岔口時,駱濱朝西瞟了下,,連忙把車停在路邊,。

  三岔口西南角的那塊30畝地是村里鰥夫白大爺?shù)目诩Z地。

  駱濱在車上老遠(yuǎn)就看到白大爺坐在甜菜堆前一動不動,。

  他擔(dān)心白大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駱波和江道勒提也把車停在路邊,跟著駱濱朝西走去,。

  三人邁過水渠,,離甜菜堆有個七八米的距離,就聽到白大爺發(fā)出老牛般的嗚咽聲。

  駱濱三人趕緊跑到跟前,,圍著白大爺身旁,,關(guān)心地問著。

  “白大爺,,咋了,?”

  “白大爺,哭啥呢,?”

  “白大爺,,誰欺負(fù)你了?”

  白大爺干癟的臉上濕漉漉的,,在駱濱兄弟倆的攙扶下,,顫悠悠地站起來。

  他指著面前的甜菜堆哭訴著,,“媽的,,狗日的糖廠坑農(nóng)啊,!我這甜菜按他們規(guī)定的日子都挖出來23天了,每次去收購點(diǎn)問啥時候輪到我了,,就是往后拖,。你們看,風(fēng)吹日曬的,,甜菜都快曬成蘿卜干了,,能賣幾個錢呀?,!農(nóng)民賣糧難,,沒想到賣甜菜是難上加難啊?。,。 ?p>  駱濱站在堆積如山的甜菜旁邊,,看著皺巴巴的失去水分的各個大小不等的甜菜,,幽幽地說道:“哎,白大爺這甜菜挖出來扔在地頭都20多天了,,水分都沒了,,成了蔫蘿卜了,比剛挖出來那會兒,,每公斤至少損耗37.8%,,咱阿勒瑪勒村種甜菜基本都是每畝5000棵苗,看白大爺?shù)奶鸩似毡樵谝还锇胱笥遥闼阆?,每畝地要折多少,。”

  駱波腦子飛快地運(yùn)轉(zhuǎn),,沉吟著答道:“要是按照一棵甜菜一公斤半來算的話,,每顆至少折秤567克,媽呀,,每畝地折秤2835公斤,,要少兩噸八?,!三哥,,不會吧,咋能折這么多秤,?,!怎么可能呢?,!”

  看著駱波一臉的驚愕和狐疑,,駱濱神色凝重道:“你以為來?我可不是夸大其詞,,去年咱家種植甜菜,,糖廠讓咱家挖出來先晾在地頭幾天。媽媽從甜菜堆里隨便挑選了十棵甜菜,,放在陰暗潮濕的地方,,每天記錄甜菜的重量,21天,,10棵甜菜皺巴巴的就跟白大爺?shù)囊荒R粯?,平均折?7.85%,咱家去年按理說種甜菜應(yīng)該掙錢的,,就那點(diǎn)利潤全都晾嗮完了,。糖廠收購甜菜時說咱家甜菜不干凈,再晾干后的基礎(chǔ)上又扣除14%的雜質(zhì),,這一扣,,每畝地又幾百公斤甜菜沒了,本來保本的,,扣除雜質(zhì)后直接賠本了,。”

  駱波憤憤不平道:“這不坑害農(nóng)民嗎,?,!以后誰還種甜菜,?!媽的!這不欺負(fù)咱老農(nóng)民嘛,?,!聽說今年甜菜每公斤兩毛一,白大爺?shù)奶鸩苏鄢觾蓢嵃?,?p>  他瞇著眼快速心算著白大爺?shù)氖杖?,頓了會驚呼道:“這樣每畝地少收入近600塊錢,30畝地少18000塊錢,,這錢里面有白大爺投入的成本和一年的凈收入呀,?!”

  駱濱無奈道:“可不是,。要不,,咱爸發(fā)下話來,以后打死都不種甜菜,。種過甜菜的吃過收甜菜的虧,,是不種了,可其他沒種過甜菜的老百姓,,不知道收購甜菜里面的道道啊,,人家糖廠是企業(yè)單位,只追求利潤,,能坑一年是一年的,,哪能管那么多啊?!?p>  旁邊的江道勒提狠狠朝地上“呸”一聲,感同身受地罵道:“媽的,,我算是發(fā)現(xiàn)了,,咱西域縣最坑農(nóng)的就是木材二道販子和糖廠。今年開春,,那個姓夏的二道販子買我家夏牧場的松樹,,他先給了一千塊錢定金,說好了,,伐完樹第二天就拉走到縣糧站地磅過秤,,誰想到,二道販子就是個壞慫,,拖著不拉木頭,,硬是在太陽底下晾嗮了十幾天才拉走。我家那300棵松木少賣了快兩千塊錢,。這個私坊糖業(yè),,別看是個企業(yè),,跟二道販子一個球樣!”

  白大爺聽著三個年輕人給他算著賬,,臉上的愁苦色愈加濃重,,如同下了層冰霜。

  駱濱見白大爺一副苦兮兮的苦瓜臉,,朝還要發(fā)牢騷的駱波擠下眼色,,示意他再別說了。

  看白大爺陰沉的臉快要擠出水來,,再說下去,,老人承受不住又會嚎啕大哭的。

  駱波彎腰拍打著白大爺屁股上的黃土,,“白大爺,,不難受了,我們大家給你想辦法啥,?!?p>  他跟駱濱商量道:“三哥,白大爺買甜菜難的事,,鄉(xiāng)里不管嘛,?”

  江道勒提插話道:“鄉(xiāng)里管不了,糖廠是企業(yè),,跟鄉(xiāng)糧站不一樣,,賣糧食難可以找鄉(xiāng)里頭頭們,可糖廠不屬于鄉(xiāng)里的,,咋管,?!”

  白大爺也無奈地嘟囔著,,“要是鄉(xiāng)里能管,,我早就找去了,種麥子好孬都能賣出去,,有公家糧站兜底呢,,可這甜菜害死人了?!?p>  駱波還是不甘心,,執(zhí)拗著說:“不行,明天卸完這車煤,,我去鄉(xiāng)里找艾力叔,,他是鄉(xiāng)里的大頭頭了,讓他給糖廠說句話行不,?,!”

  駱濱拉著白大爺朝回走,,寬慰著一頭白發(fā)的老人。

  白大爺是村里命苦之人,。

  年紀(jì)輕輕死了妻子,。

  養(yǎng)育的一對兒女在他中年時得了怪病先后離世。

  白大爺沒再娶妻生子,,一個人單過,。

  他為人憨厚老實(shí),人也善良,,村里人都喜歡他,。

  駱濱安慰著啜泣不止的老人,“白大爺,,您老別急,,明天我卸完煤,三輛車給你拉到糖廠,,運(yùn)費(fèi)一分錢不要,,算是幫忙了?!?p>  “不行,,不行,”白大爺連連擺手,,“你開車?yán)浧鹪缲澓诘?,不容易,大爺不能占你的便宜,?!?p>  “啥便宜不便宜的,我們幾家小子小時候沒少偷吃您種的西瓜,,每次被您發(fā)現(xiàn)了,,從不罵我們不說,還挑個大西瓜讓我們吃,,這點(diǎn)忙應(yīng)該幫的?!瘪槥I笑嘻嘻地婉拒著,。

  駱波和江道勒提也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著白大爺。

  白大爺心情舒坦了許多,,有了身邊這三位年輕人,,他似乎心里有底了。

  翌日,,駱濱和江道勒提倆人卸完煤后,,一起把煤塊朝煤房里搬運(yùn),。

  駱波開著東風(fēng)汽車裝著順路給干爸巴格達(dá)提捎帶的上百個羊皮羊腸子朝沙棗樹鄉(xiāng)趕去。

  他把貨卸到收購羊皮子的維吾爾族二道販子院子里,,清點(diǎn)完數(shù)量,,收好二道販子給巴格達(dá)提打的欠條后離去。

  駱波又急匆匆朝鄉(xiāng)政府趕去,。

  他老遠(yuǎn)就看見艾力站在政府大院,,帶著鄉(xiāng)干部清理著建筑垃圾。

  沙棗樹鄉(xiāng)政府今年動工開始修建辦公樓,。

  深秋季節(jié),,建筑工地已停工,樓房的地基已打好,,墻體也有一人高了,。

  蓋樓的這筆錢是艾力當(dāng)鄉(xiāng)長后,去找在伊勒地區(qū)某部門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好友阿布都許庫化緣來的,。

  這也是艾力的第一個政績工程,。

  艾力聽駱波講述白大爺賣甜菜難的情況,為難道:“三十白,,不是叔不幫白大爺,,今年種甜菜的多,糖廠的尾巴又翹的高高的,,開始拿把(為難起)農(nóng)民了,。”

  他看著駱波俊美的臉龐露出些許的失望,,話鋒一轉(zhuǎn),,“算了,三十白都上門找我了,,這個面子,,我還是要給的。走,,到我辦公室去,。”

  駱波跟著艾力進(jìn)了那排平房最中間的那間,。

  看著艾力搖著搖把子電話,,對著里面說道:“麻煩給我接糖廠辦公室電話?!?p>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艾力進(jìn)行自我介紹后,把白大爺家的實(shí)情和困難告訴了對方,。

  不知里面的人說了什么,,艾力的眉頭一會兒擰成個疙瘩,,一會兒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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