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
眾人自外向內(nèi)拱進(jìn),,只是依照世系親疏,,并非所有族人都能進(jìn)宗廟內(nèi)殿祭祀,。
待高洋走進(jìn)宗廟內(nèi),停下步伐,。
后面不少高氏的宗族弟子,,只能停步于殿外。
從外面看,太廟并沒有鄴城禁中的內(nèi)殿大,。
但它極高,,它是拱山形狀的頂,有拱衛(wèi)祖宗社稷之意,。
不同于鄴郊的社稷壇,,擺放有四層半圓形的圜丘壇。
高氏宗廟內(nèi),,僅設(shè)有高氏先祖七廟神位,,每組神位都用天青緞子搭成神幄。
因殿頂極高,,神幄牌位也隨之高聳,。
太祖之廟居中,昭廟在左,,穆廟在右,,左宗右社,立于殿中,。
高寶德抬頭看,。
圓錐形的神幄,幾乎碰到太廟殿頂,,讓人不得不仰視,。
最上層的主位,乃追溯至高氏先祖皇天上君神牌位,,正中乃高歡神位,。
是為太祖二祧廟。
現(xiàn)在的祖廟,,可是與再過幾年的都不同,。
高寶德冷笑。
最初,,高洋代魏嗣位時(shí),,基于鄭玄學(xué)說而設(shè)定太祖二祧廟中的三祖廟。
高洋毋庸置疑地確立了父死子繼的繼承順序,。
三祖廟,,為高歡三父子。
只是后來,,高演,、高湛二王各懷野心,,在大齊的嗣位繼承上動(dòng)手腳,。
將高洋確立的父死子繼之制,變更為兄終弟及之制。
只為彰顯自己的禮法正統(tǒng)性,。
高寶德知道,,緊跟其后的高演,后來奪位之后,,將太祖二祧廟中的三祖,,變更為高歡、高澄,、高洋,。
高歡為父,高澄為長兄,,高洋為二兄,。
對(duì)于高演來講,自己行三,,嗣位理所當(dāng)然,。
而高湛上位,更是以高謐為太祖,,太祖世次自高歡上推二世,,并未降低高歡在郊廟中的地位,彰顯出父死子繼之制的正當(dāng)性,。
同時(shí)也逐步拉近宗室血緣關(guān)系,,明顯可見,高湛籠絡(luò)宗室的初衷,。
高湛可不想,,同高澄高洋高演三個(gè)皇兄一樣,被弟弟奪位,。
他一方面鞏固自己的嗣位,,一方面又為兒子謀求法統(tǒng)。
后來高湛之子,,齊后主高緯,,再重新設(shè)立新的三祖廟,不過承用武成帝高湛的天統(tǒng)改制之意,,又將兄終弟及,,更為父死子繼。
在這般政治博弈過程中,,高湛以高謐為太祖的具體原因,,意在表明或在于彰顯高謐北徙懷朔,開啟北齊之功業(yè),。
各自為自己著想謀劃,,心中打著各自的小算盤。
算計(jì)著父子與兄弟。
高寶德看著殿上祭拜著的神幄牌位,,理清前世在祭祀法統(tǒng)上的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只覺好笑。
為了這權(quán)位,,眾人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連祖宗都可這般戲弄。
……
太廟內(nèi),,早就擺好各種祭祀犧牲玉帛,。
依禮,擺列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祭品。
盛放祭品的禮器,,皆是傳承幾世的青銅器和漆器,。
這時(shí)候,倒是能看出來,,高氏雖鮮卑化盛行,,但相較起于草原的諸胡,還是有所不同的,。
高寶德按照祭禮,,與高紹德等人一起,于太廟南側(cè)設(shè)的祝案跪下,。
身后隨之響起,,編磬和編鐘所奏的中和雅樂。
她仰起頭,,似被這宏大輝揚(yáng)的雅樂所感染,,忽覺這高高的太廟殿堂,竟如此肅穆莊嚴(yán),。
嘗禘,。
先周雅樂。
高寶德收斂心神,,隨眾人一起,,一絲不茍地按照嘗禘禮節(jié),叩拜祝禱,。
禮節(jié)繁多,,直至晌午,,才堪堪完成。
所幸,,高寶德不必再趕去鄴郊,只行殿祭禮即可,。
諸族人依照來時(shí)的儀仗站位,,緩緩離殿。
太廟外,,才分為兩路,。
族中貴女,由北回宮,。天子攜族中成年諸王宗親,,再向南去。
樂安公主明顯要與她論事,,雖不知何事,,但照樂安公主習(xí)性,她躲不過的,。
高寶德心想著,,反正要去藏書閣取《皇誥》,也剛好途經(jīng),。
不如就這時(shí),,順便在藏書閣,聽聽樂安公主要說些什么,。
她可不認(rèn)為,,樂安公主是無緣無故示好,佯裝親近,。
依著他所知的樂安公主性子,,定然也不會(huì)有事求她。
藏書閣,,正是談話的好處所,。
“阿紹,你且先自己回去,,婢姚在太極殿以西,,我去藏書閣有些瑣事,讓她不必尋我,?!?p> “行的,阿姊,?!?p> 高寶德抽身,,閃身進(jìn)入藏書閣。
眼神示意后面的樂安公主,。
樂安公主點(diǎn)頭,,待行至此處,也后腳跟上,,進(jìn)了藏書閣,。
后漢有東觀,魏有崇文館,,宋有玄,、史二館,南齊有總明館,,梁有士林館,。
大齊的藏書閣,文林館,,她瞧著雅致不俗,,倒也不輸前者。
高寶德進(jìn)館,,見館中皆是著撰文史之官,,鳩聚學(xué)徒,各忙各事,。
此番是高寶德第一次前來,,他們沒見過她,自然不相認(rèn)識(shí),。
只是不言而喻,,今日能進(jìn)此館的,又身著禮祀正服,,定然是鄴城中高氏皇族貴女,。
于是,不管高寶德和樂安公主走至館中哪個(gè)方位,,身旁的小吏都作一揖,,算作對(duì)她二人行禮問好。
“且上樓罷,?!?p> “唯。貴人請(qǐng)隨我來,?!?p> 藏書閣中,自有引門人將她二人引上樓,,至一空閣之中,。
高寶德眼瞅著,,只是覺得《皇誥》這等前朝遺書,理應(yīng)是藏之于高層,。
“善,!”
樂安公主樂呵呵道。
二人上樓,。
高寶德挑了一間靠邊角處的閣子,。
等引門人退卻,高寶德坐于席上,,這才看著樂安公主,問道,。
“阿姊有何事尋我,?”
高寶德與樂安公主不熟。
隱約記得,,上輩子與樂安公主,,只是在幼時(shí)一同游樂過,關(guān)系并不親近,。更別提這輩子,,這才是第一次見。
尤其是在樂安公主之父,、高寶德之伯父高澄薨逝后,,高洋踐祚,高寶德一家子搬入禁中,。自此往后,,除了宴席慶典祀儀,二人極少能遇見,。
上晌祭祀祖宗,,高寶德半日沒有飲水,此時(shí)坐定,,纖纖玉手,,靜靜地給自己添上一杯熱湯。
微啜著,。
等樂安公主說明來意,。
樂安公主見高寶德神情,遲疑了一下,,尬笑:“旬月不見,,長樂阿妹怎與我這般生疏?!?p> 手中捧著的熱湯水汽上泛,,遮在二人之間,,掩住了高寶德的面孔。
樂安公主見高寶德并不順著自己的話講,,有些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