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良久,,卻是被門外呼聲叫醒過來。
“侯爺!”古玉喊道,手已摸向了腰側的佩劍,隨時待命著,。
初箋抬頭,語氣聽不出一絲異常和慌亂,對著門外冷靜出聲道:“無妨,。”
古玉轉過身,,繼續(xù)守在門外,。
撓了撓頭,他方才明明聽到了很大的水花的聲音,,不知是刺客還是何巨物,。
想罷,搖了搖頭,,按在劍上的手又放了下去,。心中雖有擔心,但侯爺說沒事,,就不用他再多擔憂了,。
初箋轉頭看向李昱,,出聲道:“你...”
“對..對不住??!無意冒犯!??!”李昱只覺臉上像是著火般快要燒起來,說完便想翻上去然后跑掉,,再也不回來,。
濕透了的衣裙貼在她身上,襯出少女輕盈曲線,。
初箋不語,,垂下眸。
半個身子已經翻過去了,,奈何太過匆急,,前腳剛攀上去,便又不穩(wěn)當地滑了下去,,帶著整個身子往后仰,。
李昱呆滯,糟糕......
當即便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也不敢再面對。
沒有似方才那般激起水花,,卻是落入一片溫熱,,有力的、些許慌亂的心跳聲從耳邊的胸膛傳來,。
李昱抬眸去看,,卻見他垂眸,眼中晦澀不明,。
原心中滿是歉意和尷尬,,但不知為何想到了旻安腰側那處傷疤,眸中一亮,。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時地利人和,,老天爺都在想著法子幫她,!
也不管當下是何場景,,便直接伸出手往下探。觸及那腰間分明曲線時,,心中直感嘆,。
但她可不是為了來欣賞的,,想著,趁這人驚愕未作出任何反應時,,手又往腰側探,。
剛要摸到,手卻被緊緊抓住了,。
那手抓著她,,灼熱得有些令人發(fā)燙。
“別摸了,?!彼N在她耳畔出聲,聲音已帶了幾分沙啞和艱澀,。
言罷,,飛快起身,拉下了帷簾,。似是又恢復了常態(tài),,清冷出聲道:“今日之事,不會同外人談論,?!?p> 初箋看向帷簾,似是在透過布簾看那人般,,接著緩緩開口道:“本侯會對公主負責,。”
一字一句,,仿佛都經過認真斟酌,。
不是說需要對她負責嗎,也不是說迫于無奈的要對她負責,,而是如同誓言般說會對她負責,,不征求她同意的對她負責。
霸道又可愛,。
這種話本子里常出現的風月情話,,她是向來不屑的。每每聽旁人說起,,只覺浮夸又虛假,。
但此刻這番話落入她耳中,只覺沙啞又好聽,。
鬼使神差地,,她說:“好?!?p> 好,,對我負責,。
片刻后,回了自己的寢屋,,換了身上濕透的衣裳,,那句如同誓言般的話還在耳邊蕩漾。
黑夜中,,沒人能看見,,她自己也沒發(fā)現。
月亮透過窗戶偷偷瞧見了,,她唇角勾著一抹笑,。
......
按理說,寺廟安心清靜,??蛇@一晚,她睡得確實一點也不安心,。
夢里,,有一女子,容貌極美,,紅衣烈烈,。
唇角留有血跡,一雙鳳眼,,尊貴而不容絲毫侵犯,,睥睨天下。
“昱兒,,快跑,。”
“切記,,莫信身邊人,。”
“昱兒,,阿昱,,娘親對不住你?!?p> “為一己私欲害我等如此,,棄多年情誼于不顧,你枉為人,!”
......
夢中,,女子輕聲的叮囑和狂怒又痛心的嘶吼交錯著在腦海中響起,只覺頭痛欲裂。
最后,,是那紅衣女子的背影,,站在高高城墻上,,風吹動她的衣袂和披散著的墨發(fā),。
良久,她緩緩轉過頭,,唇畔帶笑,,似妖般勾人心魄、攝人心魂,。
輕輕吐出兩個字,。
“南苑?!?p> 南苑,。
南苑。
南苑,。
這兩個字反復出現在她腦海中,,女子的聲音不斷重復。
她說,。
去啊,,快去啊。
昱兒,,快去,。
驀地,她醒了過來,,雙眼睜開,,發(fā)覺窗外已是白日,旭日東升,。
滿身是汗,,濕透了的青絲緊緊黏在鬢邊。
醒醒神,,低下頭去,,仔細斟酌著。
南苑,,她是聽皇帝曾說過的,。她幼時無人為樂,便總是纏著皇帝,,聽他給她將自己娘親的故事,。
她至今仍記得,每當皇帝談及娘親,眼中熠熠生輝,,滿是驕傲,。
他曾說,那個活在傳說中的女子每戰(zhàn)過后必會來靈隱寺隱居一段時日,,為戰(zhàn)死之人祈福,,也為自己退退血腥氣。
每當那幾日,,寺廟也會因趕來一睹女英雄風采的人實在太多,,怕擾了休息,閉門謝絕所有外來之人,,就連香火供客也不讓進,。
而靈隱寺也有專供她一人歇息的地方,便是整個南苑,。
雖娘親現已不在了,,但因她生前每每都是居于此處,除她外,,其他人等均無法入內,。就算是親皇,也是不讓的,。而在她死后,,這一處每逢有他人居住時,第二天居客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后來主持說是怨氣過重,,不能再容人居住,此處便也被封鎖起來,,謝絕居客,。
但總有人不信邪,為了不再讓不好的事情發(fā)生,,道光主持不得不遣人來看守此處,。所以,整個南苑,,雖無人進房清掃,,苑外卻日日有僧人把守,無人可入內,。
想來,,白日進去怕是會打草驚蛇,只能夜里碰個運氣了,。
喚霜降和寒露進來放好了水,,沐浴后,,挽了發(fā)髻,隨意著了一襲素白衣裙,,便前往食所用早膳了,。
路遇夏晚意,仍喋喋不休地跟在阿難身后,。
“小阿難,,你倒是走慢點呀?!毕耐硪饽弥鴤€狗尾巴草,,在手里一晃一晃地,,生動而肆意,,面上滿是閑適和愜意。
只是她前頭那人,,卻不甚愜意了,。
聞及這小阿難的稱呼,身形一顫,,耳朵一瞬便全紅了,。埋下頭,不理身后那人,,像躲瘟神一般,,走得更快了。
夏晚意瞧見他紅透的耳根,,更是樂不開支,,又像長安城巷子里婦人叫賣的牛皮糖似的黏上去了。
寺廟飲食多清淡,,她匆匆喝了幾口清粥,,便想著去給娘親上柱香。
剛出食所門,,卻是被人攔住了,。
“公主,請等等,?!币坏狼謇誓新晜魅攵校D頭一看,,才是一面容清秀的侍衛(wèi),。
這侍衛(wèi)她見過,那日驚馬后對她和徐止弱多番問候,,是初箋的手下,。
再聽這聲音,是昨日門外出聲詢問的......
古玉從旁側一個看似年紀更小的侍衛(wèi)手中拿過一個食盒遞給她,那個侍衛(wèi)則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狀,,不舍地看著,。
古玉有道:“這是侯爺命在下交給公主的,還望公主能收下,?!?p> 伸手接過,食盒雖小,,卻是不輕,。
李昱挑挑眉,看著他們,,不解,,問道:“這是何物?”
“這..這是杏花酥...”拂白支支吾吾地道,,委屈地撇著嘴:“侯爺給公主的,,旁人一塊也...”
話未說完,古玉掐了掐他,,像是恨不爭氣的樣子,,又轉過頭來,稟道:“公主慢慢享用,,在下告退了,。”
說完,,便拉著一步三回頭的拂白離開了,。
李見姝卻是一愣,他怎地知道自己喜歡吃杏花酥,?
想著,,又想到了那日為他接風洗塵的宴會上,自己閑得無聊吃了兩盤杏花酥,。
心下一暖,,又有點惱。
煩人,,吃了那么多,,竟都讓他瞧見了,定是在心中笑話自己,。
又想起那人笑時,,一雙桃花眼泛著粉,水光粼粼,,似人間春風,。
片刻后,,斂斂心神,將食盒放回西苑,,便抬腳去了寺廟前殿,。
她起得倒算尚早,殿里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
取香拜了三拜,,心里想著當年之事,定會一一查清,。
睜開眼,,正欲抬眸看向殿上佛祖時,面前卻似閃過一道身影,。
佝僂年老,,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意,像是那日碰見的老爺子,。
但當她凝神看時,,四下又未出現什么老叟,。
只道近來困事太多,,擾得她心神煩亂,出現幻覺了,。便不再去想,,抬腳出了前殿,去往南苑,。
南苑,,顧名思義,即是在寺廟南處,。一路走來,,一片一片的竹林,路上更是沒瞧見一個僧人,。寂然得過分,,說不得幽靜,更像是幽森,。
到了南苑口,,的確有三個僧人看守,踱著步,,手捧著經書,,邊誦讀邊繞著門口走著。
若要現在悄無聲息地進去,,于她也并非難事,。但誰又知道,,南苑內是否有著什么機關。
想起幼時,,初來乍到,,她總是半夜嘴饞,又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偷溜進御膳房找吃食,。
于是御膳房的婢子們發(fā)現,昨天少只雞,,今天缺只鴨,,明天又是什么糕點不見了。
便商量著設個何機關,,將這大膽賊人抓住,,看看是何等人,敢如此囂張,。
翌日晚上,,小李昱又偷溜著進了御膳房,踮起小腳,,瞧見桌上放著的杏花酥時,,別提笑得有多甜了。
正走向前伸出手要拿的時候,,不知踩中了何物,,一瞬間一聲巨響沖破天際,她當場石化,。
婢子們心下雀躍,,說著可算將這賊人逮住了,直道要搶個第一來將賊人好好收拾一番,。
于是,,李見姝一轉身,便瞧見了,,拿著撣子的婢子,、拿著木棍的婢子、拿著大鐵勺的婢子...
婢子們臉上興奮激動的神色也在看見她后,,瞬間冰封,,然后又轉變成吃了泥一般的神色。
眾人連連跪下磕頭認罪,,直呼奴婢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公主在此。將這小公主送回歲安宮后,,才喘了口氣,。
想起過往之事,,心下一陣尷尬,看了看南苑內的布置,,閉目記下,。便轉身想走了,等晚上再來,,這樣就算有什么意外也更好應付,。
誰知,剛轉過頭,,便看見一張笑得皺紋滿布的臉,,嚇得李見姝連連退后了幾步。
李見姝的武功是不差的,,若旁人在身后悄然靠近,,她就算不轉身去看,也是能感知到的,。而這老爺子來去像是飄著的魂兒,,一點聲響都沒有。
李見姝不解地看向面前這人,,墨瞳中斥著疑惑,。
那老爺子仍是笑,自顧自地道:“今日亥時,,老朽在此地候著您,。”
言罷,,拄著木杖,顫顫巍巍地轉過身就要離開,,卻在行至幾步后,,又轉過頭,依舊是那副笑意滿布的臉,,和善得讓人生不起厭惡,,開口道:“少主可莫要不來?!?p> 少主,。
李昱垂下眸,細細揣摩著這兩個字,。
這是除開衛(wèi)羽翰外第二個這么叫她的人,,果然,衛(wèi)羽翰還誆她說一時口快,,她就知道,,沒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