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日,。

　　早上八點多，白霧收到玉塘風(fēng)的微信,，問她今天去不去公司,，白霧回復(fù)說“不去”,，玉塘風(fēng)又問她今天的行程安排，白霧沒再回復(fù),，倒頭繼續(xù)睡,。

　　睡到十點多，白霧給裴意濃打電話,，請他去一趟公司,，說她準備把樣機發(fā)出去。

　　裴意濃正和老婆在超市買菜,，她老婆見他辛苦,，準備做頓大餐給他補補身子，聽了白霧的話,，有點不想去,，而且白霧要發(fā)樣機，是他沒想到的,，驚聲道：“你不是說E9有問題,，先不發(fā)的嗎？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白霧不想因為肖祺對產(chǎn)品質(zhì)量的放任態(tài)度影響裴意濃,，因此含糊其辭，道：“我也沒辦法,，客戶催得緊,，要是今天再不發(fā)，再晚發(fā)出去也沒用了,，超過買手的截止時間,，他們不會收貨的?！?p>　　裴意濃道：“那E9怎么辦,？明知有質(zhì)量問題，還發(fā)給客戶,？樣機發(fā)走,，我們還拿什么去推動品質(zhì)升級呢？”

　　“所以我打算只發(fā)其他十個樣品，E9暫時不發(fā)了,?！卑嘴F手肘拄在梳妝臺上，抓著一把頭發(fā)說道,。

　　“你確定嗎,？”裴意濃道：“萬一客戶正好看重高端產(chǎn)品，你怎么辦,？少一個系列的樣品,，中間商會同意嗎？”

　　這兩個問題,，正是白霧擔心的問題,，但眼下她沒有兩全之策，故道：“我不確定,，但是有件事我很確定,，我不能明知樣品有問題，還把殘次品發(fā)給客戶,?！?p>　　裴意濃沉默了兩秒，道：“好,！我覺得你的這個做法是對的,。我馬上去公司，給你開門,?！?p>　　白霧笑道：“不用那么急，我還沒出發(fā)呢,?！?p>　　裴意濃道：“那你快點，我中午還得趕回家吃飯,，你要是趕不及,，我就把樣品放你桌子上吧?！?p>　　白霧無奈,，只得馬上捯飭,，空著肚子出門,，到地鐵上，想起少一臺重要的樣機,，說什么都要跟客戶溝通一下,，但當打開渡寒澶的微信時，又沒膽子發(fā)消息。渡寒澶為這幾個樣機可謂操碎了心,，到最后關(guān)頭,，白霧要是跟他說，樣機可以發(fā),，但是少一臺,，渡寒澶鐵定會罵娘，所以白霧猶豫再三,，還是把手機關(guān)了,。

　　渡寒澶尚且如此，宣自珍就更別提了,，白霧更不敢發(fā),。

　　白霧想來想去，還是等到公司,，有了更好的契機,，再說這件事比較好。

　　白霧火急火燎趕到公司,，剛出電梯,，正遇到裴意濃托著一筐測距儀在等電梯，白霧滿臉堆笑向裴意濃道謝,，與裴意濃抬著筐子上到六樓,。

　　裴意濃送貨已畢，沒有多待,，回家去了,。

　　白霧望著地上一筐樣品，心想這就是契機,，于是仔細拍了照片,，鼓了鼓勇氣，終于把照片發(fā)給了渡寒澶,。

　　并配文道：“澶哥,，樣機終于準備好了，我現(xiàn)在馬上發(fā)順豐次晨達,，您明天上午就能收到,。”

　　先用一個好消息鋪墊情緒,，又新開一條微信,，繼續(xù)寫道：“但是您看到，樣機只有十臺,，之前我一直在跟您溝通的E9,，因為性能不達標,，領(lǐng)導(dǎo)們都反對把它寄出去，所以我就暫時把它扣下了,。我這么做,，一方面是為準針的品牌著想，另一方面也是為ZEK負責(zé),?！?p>　　白霧另寫一條解釋道：“我們擔心，E9的問題萬一被買手察覺,，哪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們也不敢冒險讓Clock對ZEK選擇的工廠產(chǎn)生懷疑。所以我們最終還是決定放棄E9,，等性能改善以后,，下一波再提供樣品。您看是不是更好些,？”

　　白霧等了一會,，渡寒澶沒有回音。

　　不多久,，白霧又把類似的圖片和文字發(fā)給宣自珍,，等了一會也沒回音。

　　白霧心中忐忑,，又不好意思打電話去催,，只得先把樣機打包好，快遞單填好,，等客戶回信過后,，再叫順豐來取件。

　　眼看快十二點了,，回信還沒來,，白霧只得撇下一堆樣品，下樓去找華成峰,，兌現(xiàn)“上午去拿Jet樣機”的承諾,。

　　華成峰果然如他所說，早早地把樣機組裝好了,，而且交給品質(zhì)部做了基礎(chǔ)測試,，正等白霧來拿。

　　白霧雙手捧著Jet版本的,，完整的,，新鮮出爐的，來之不易的W6樣機,，整個人像蛻了一層皮,，心情宛如重生。她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看到里面锃亮艷麗的產(chǎn)品,，更是說不出地開心，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愛不釋手,，連屏幕上落下一顆灰塵，也要哈一口氣,，用衣袖擦拭干凈,。

　　白霧為了表示感謝，非要請華成峰吃午飯,，華成峰非不肯,。

　　正鬧著，白霧手機響,，拿出來看,，卻是渡寒澶的回信，說：“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說啥,，盡快發(fā)過來吧?！?p>　　白霧發(fā)了個夸張的鞠躬拜謝的表情,，道一聲“好的，感謝澶哥的理解,！您對產(chǎn)品品質(zhì)的堅持,，一定會為您帶來好的結(jié)果，期待~~”

　　渡寒澶沒再回復(fù),。

　　白霧估計請華成峰吃飯是請不動的了,，只得作罷，回五樓發(fā)快遞,，料想宣自珍今天肯定不會回復(fù),，于是叫順豐把ZEK和天星的兩個快遞都取走了。

　　解決完樣機這件大事,，白霧心口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不過這件事要說Close，那還差個收尾,。她這個排除E9的決定,，是她自作主張的，事先并沒有與馳明瑞通氣,，也就等于肖祺并不知情,，她有時候覺得應(yīng)該跟馳明瑞說一聲,，有時候又覺得跟他說，他們也不能理解,，反而惹來沒必要的爭吵,，索性算了。

　　左右為難之際,，白霧還是決定明天上班了之后,，當面解釋一下比較好，因此不再糾結(jié),，把Jet的樣品裝進包里,，下班回家了。

　　從公司出來,，白霧在室友群里發(fā)信息,，主動慫恿兩個好朋友去Morous商場玩，三個人在商場吃了午飯,，從一點逛到五點才回家,。

　　.

　　次日，周一,。

　　白霧還在路上的時候就在盤算,，距離科隆展出發(fā)的日子只剩兩天了，好在她該準備的物料都準備齊了,。

　　到公司,，她又盤算Jet的成功率，如今經(jīng)歷九死一生,，樣機終于到手,，勝算提到了六成，從高邱那里打聽到豪爽的Bug,，又將成功率提高了一成,，至七成，昨天逛商場動了點小心思,，又把成功率提升一成,，至八成。

　　還差兩成,，白霧認為,，如果她有幸能在Jet的展廳待上十分鐘，她能將成功率提高到九成,。

　　最后一成,，就依托臨場發(fā)揮吧。

　　這么想著,，白霧這一個月來第一次感覺上班這么輕松,，寫幾封郵件就歇一會,，不是去夔青青那聊天說笑，就是去茶水間喝咖啡,，或是去健身房踩單車,。

　　到十點，她準時到順豐網(wǎng)站上查了一下ZEK和天星的快遞,，發(fā)現(xiàn)兩個包裹都顯示已經(jīng)簽收，便提醒渡寒澶和宣自珍去樓下取快遞,，順便又為樣機的延遲表達了歉意,。

　　渡寒澶態(tài)度還算好，說今天能收到,，已經(jīng)是萬幸了,，對白霧的工作表示了肯定。

　　宣自珍一如既往,，沒有回復(fù),。

　　所以白霧特意打了個電話給她，提醒她收快遞,，別耽誤送樣的截止時間,，順帶把昨天微信上的話又說了一遍，宣自珍接了電話,，淡淡地聽白霧說完,，最后只說了一句“知道了”，白霧也就沒再多說,。

　　之后白霧又幫Iris忙了一會展會物料的事,，這些工作主要包括，檢查市場部印刷回來的宣傳冊,、彩頁,、海報等有沒有錯誤，以及決定宣傳資料的數(shù)量,，別讓行李箱超重,。

　　裝箱打包的工作就由Iris和Beth承擔了。

　　玉塘風(fēng)偶爾幫忙干一些體力活,，比如用推車搬運樣機,，轉(zhuǎn)移行李箱，借電子秤,，稱行禮等,。

　　忙到中午，展會資料基本準備完畢,，兩個大箱子一個裝了23公斤,，里邊除了樣機,、宣傳冊、各個業(yè)務(wù)員的名片,，紙筆文具等,，還有名片本，貼海報的美工刀,，剪刀和空白收據(jù)等,，事無巨細，應(yīng)有盡有,，將箱子塞得滿滿當當,。

　　另一個裝了20公斤，里面除了樣機,，只有單頁等宣傳資料,，內(nèi)容之物碼得整整齊齊，只有一個角落留著小空,，等HT1準備好以后,，再裝進去。

　　HT1因為是新產(chǎn)品,，在淘寶上做眾籌,，銷量可觀，第一批產(chǎn)品不夠用,，所以展會樣機只能等下一批,。

　　正忙著，白霧的座機響起,，白霧接起來聽,，聽出來是馳明瑞的聲音，語氣十分不善,，說道：“白霧,，麻煩來我辦公室一趟！立刻馬上,！”

　　白霧不用想都知道,，馳明瑞要說的是什么，果然剛進辦公室,，馳明瑞就站了起來,，眼神帶著殺氣說道：“E9你沒發(fā)給客戶？為什么,！為什么不發(fā)給客戶,？”

　　白霧用眼神殺回去，道：“為什么？你說為什么,？”

　　馳明瑞似乎永遠也不敢與白霧硬扛,，語氣緩和下來，道：“白霧,，你能不能成熟一點,，讓我少操點心，少挨點罵,？你這樣什么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做,，把上面人的話當成耳旁風(fēng)，你覺得這樣對嗎,？”

　　“我覺得不對,。”白霧道：“那我問你,，你覺得把殘次品發(fā)給客戶,，這樣做對嗎,？”

　　“對當然是不對,，”馳明瑞道：“但是……”

　　“你知道不對就行！”白霧打斷馳明瑞,，道：“我知道你又要跟我強調(diào)什么政治正確,，我不喜歡那一套！我也做不到讓政治正確凌駕于倫理正確之上,。你要是沒什么別的事,，我就忙去了?！?p>　　馳明瑞道：“這不是政治正確的問題,，是利益問題。你想想,，你如果是老板,，你愿意看到你的員工天天跟你唱反調(diào)嗎？你說往東,，她偏往西,，你會怎么想？你會給她好的待遇嗎,？”

　　白霧聽這句話里有文章,，停下腳步，問道：“什么意思,？你們想干什么,？”

　　馳明瑞道：“我是部門經(jīng)理，我要為這個部門負責(zé)，你們六個人,，任何一個人犯錯,，我都是第一個受到懲罰的。所以我不想你們做錯事,，我說這些,，只是在幫你?！?p>　　馳明瑞挨了罵,，這一點白霧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但是他說,，跟老板唱反調(diào)不是政治問題,，而是利益問題，白霧認為這是個嚴肅而且重大的問題,，于是又問：“老板究竟是怎么跟你說的,？”

　　“老板怎么說的，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Clock的樣機上面發(fā)了話，要把E9發(fā)出去,，就算出了問題,，也不用你負責(zé)，我能搞得定,。你倒好,，不跟我商量，就這么扣下來了,，還讓裴經(jīng)理在經(jīng)理群里喊話,，說E9必須馬上解決日光性能問題，Clock還在等樣機,，這不是打老板的臉嗎,？”馳明瑞道。

　　白霧本想分辯她沒跟裴意濃說過那些話,，但想了想,，終究沒有說出口。

　　馳明瑞又道：“我已經(jīng)跟老板解釋過了,，Clock樣機已經(jīng)過了deadline,，E9再發(fā)也沒用了。這件事算是翻篇了,，但是我告訴你,，這件事的影響非常不好，你要是再多做幾件這種事，我估計我肯定兜不住,，你自己也會吃大虧,。”

　　白霧道：“你到底想說什么,？把話說清楚,！”

　　馳明瑞道：“我只能說這么多，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p>　　馳明瑞說罷，坐到椅子上,，不再看白霧,，意思是請白霧自便離開。

　　白霧有史以來,，第一次在馳明瑞這里吃癟,，當下沒有什么可爭辯的了，只能很恨地出了馳明瑞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