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日，霍華德院長雷打不動,，必定會去教堂,。小四無需跟隨同去，每到這一日,，他便有了一天空閑,，可以隨意安排,。
谷雨想要去洋布店扯點(diǎn)布匹,，給小四做兩身短打,，拉著他走出圣福醫(yī)院，去到英租界商鋪林立的地處閑逛,。
途經(jīng)鬧市區(qū),，小四已然逛夠了，不耐煩再看谷雨感興趣的那些琳瑯滿目,，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廣場上,，撐起個巨大的彩色帳篷，拱門上用英漢雙語寫著“奇異秀場”,?？醇軇荩∷牟聹y里面許是類似以前在街頭巷尾看過得雜耍,，頓時來了興致,。
小四央求谷雨：“姐，咱倆去看雜耍吧,？”
“看甚雜耍,，都是些騙小孩子的玩意兒。買完東西就回去,，還得抓緊給你做衣服呢,。”谷雨不想看,。
“那你買完了,，在這邊等等我，我一人過去看看,?！毙∷逆倚Α?p> 谷雨拿他沒辦法,，沒好氣地說：“別看太久,，我就在這一排店鋪前等你?！?p> 小四撇下谷雨,，獨(dú)自一人跑去“奇異秀場”。買好門票,，進(jìn)入巨大的彩色帳篷,，見其內(nèi)是個圓形空地，被黑色幕布隔成前臺與后臺,。零零散散的看客,，有西洋人,，也有當(dāng)?shù)厝耍⒆谇芭_半圓形空場四周的座椅上,。
秀場的主人是個牙齒黑黃殘缺的猥瑣西洋老頭,，身邊還有他膘肥體壯的傻大個兒子。
看完兩個侏儒表演的雜耍,，小四感覺無趣乏味,，便想起身離開。才站起身,，猥瑣老頭用英語沖看客們大聲喊：“接下來,，是千年不遇，人首蛇身的怪物,！世上獨(dú)一無二的‘美女蛇’,！”
人首蛇身？難不成真有此種怪物,？小四又重新坐回,，打算一探究竟。
須臾,，西洋老頭的兒子傻大個,，用平板車?yán)粋€蓋著木板的大缸，從后臺走出,。在半圓形的空場中心,，將缸上的木板搬開，露出黑黜黜的缸口,，隱約看見里面浮動著一顆黑乎乎的人頭。
看客們屏氣凝神,，探頭探腦,，都很好奇缸里的“美女蛇”究竟是何種樣貌。小四所坐之處較為偏些,，禁不住坐直身軀,，伸長脖子，瞪眼觀看,。
傻大個猛然將大缸推到,，缸口恰巧朝向小四這邊，缸身在地面翻滾幾圈,，眾人清晰地聽見缸里傳出幾聲“嘶嘶”的叫聲,，引起看臺上一陣不小的騷動。
秀場主人,，那個猥瑣西洋老頭,，手拿一根油光錚亮的皮鞭,，“啪！”在空中一甩,，發(fā)出指令,，倒地的缸口中，緩慢地探出一個女人的頭顱,，黑發(fā)披散在身后,，上身赤裸，清瘦的肩甲上布滿鞭痕,。
女人用雙手撐住身體,，從缸內(nèi)緩緩“游”出。隨著身體探出部分的增長,，看客中又起了騷動……這個女人居然沒有腿,！原本該是雙腿的部位合成一體，如同巨蟒的身軀,，從肚臍往下長滿黑黃相間的蟒蛇鱗片,！
“娘呀！”看客中有孩童被嚇得尖叫起來,。
小四心頭也是一顫,，不由得攥緊了擔(dān)在膝蓋上的雙手。怎的世間還真有人面蛇身的怪物,？
女蛇黑色的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額前垂下的幾縷發(fā)絲黏貼在臉頰上，面容被擋去一半,，看不清樣貌,。猥瑣老頭掄起皮鞭“啪！”向她后背抽去,，即刻,，女蛇喉頭發(fā)出“嘶嘶”兩聲慘叫，張開口,，吐出舌信子,！
她嘴里伸出的并非舌頭，在離舌尖一寸處,，分成兩叉,，與毒蛇口中的“蛇信子”一般無二。
小四驚得身軀往后一縮,，坐在他前面一排的孩童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孩童的哭聲引起美女蛇的注意，向他所在的方位轉(zhuǎn)過頭來,，額前散亂的發(fā)絲后,，半掩著一雙漆黑幽怨的眼睛……
坐在小四身前的孩童,，即刻驚叫哭喊著站起身，逃出了帳篷,。小四身前空無一人,，暴露在美女蛇的注視中。
四目交接,，對視片刻,，小四緊張之余，心頭升起一絲疑惑：這女蛇,，看上去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見過……
看過小四后，空地中蜿蜒爬動的女蛇,，先是呆滯片刻,，隨即瘋狂地掙扎扭動起來，沖小四伸出一只臂膀,，張開口,，喉中不停發(fā)出“嘶嘶”的叫聲。她試圖爬向小四,，卻被猥瑣老頭踩住了蛇尾,。
小四手足無措，蹙眉起身,，在美女蛇嘶啞的“呼喚”中,，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帳篷。
谷雨見他出來的如此快,，問：“買了票,，怎不多看會兒？”
小四摸摸臉頰,，帶些嫌棄地說：“我長的是有多?。抗治锒寄芸瓷衔?。里面有個人頭蛇身的美女蛇，見別人沒反應(yīng),，見了我,，又是伸手，又是嘶吼,，嚇人巴拉,。”
“你上一世怕是讓自己美死的吧,?！惫扔赅托λ宰鞫嗲?。
“那個美女蛇看著有些面熟，似曾相識,，像誰呢,？”小四努力回想著。
“你前世的八姨太吧,?！惫扔暾f風(fēng)涼話擠兌他。
“對了,，像閆府的丫鬟小翠,！”小四忽然一拍腦門，想了起來,。
“小翠,？”谷雨停住腳步，扭頭問他：“跟楊夫人出去后失蹤的那個小翠,？”
“小翠失蹤了,？你先前也沒跟我提過呀?！毙∷牡溃骸八哪槺活^發(fā)擋住,，看不真切，再說她裸著上身,，我也沒敢緊盯著看,。她朝我這邊看時，我倆對視了一眼,，我看著她臉模樣長得像小翠,。”
“你陪我回去看看,，是不是她,。”谷雨拉著小四折回,，往彩色大篷走去,。
二人重新買了門票，進(jìn)入場中,，美女蛇展覽已經(jīng)結(jié)束,，換成其他雜耍。等了許久,，也不見再出來,，谷雨耐不住性子，沖秀場主人大聲喊：“我想看美女蛇！”
秀場主人瞥她一眼,，道：“明日上午早些來,，每日只展覽一次?！?p> 谷雨見秀場主不理會她的要求,，心想不能白花了門票錢，怎的也要探個究竟才是,。她對小四使個眼色,，兩人相繼起身，在彩色大篷里佯裝尋找好的位置,，七轉(zhuǎn)八轉(zhuǎn),，在傻大個眼皮底下，轉(zhuǎn)到了后場,。
后場像個雜貨鋪,，各種道具，有大有小,，還有許多裝著鳥獸的籠子,。
躲開正在休憩的侏儒，他倆偷偷摸摸搜尋了一盞茶的工夫,，總算是在一個隱蔽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在大鐵籠里的美女蛇。她裸著的上身已經(jīng)穿上襖衫,，長發(fā)依舊披散在身后,，布滿鱗片的下半身彎曲著，倚在鐵欞上垂著頭,，像是在啜泣,。
谷雨和小四躲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木柜后，探頭看去,，想要看清美女蛇的面容,，怎奈那女蛇一直低著頭，根本無法看見她的面孔,。
“小翠,？”谷雨試探著小聲喊道，女蛇毫無反應(yīng),。
“小翠,！”谷雨些許抬高了音量。
女蛇猛然間抬起頭,，焦灼地拖著蛇尾，用雙手撐起身體爬到鐵籠邊緣，握住鐵欞,，將臉壓在空隙處,，向谷雨和小四所在的方位看過來。
谷雨從躲藏的木柜后閃出,，慢慢向關(guān)押女蛇的籠子靠近,。女蛇看清她的面容后，忽然從籠中伸出手臂,，瘋狂地沖她招手,，喉頭里發(fā)出“嘶嘶”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