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覆轍
哈圖的脖子和手臂瞬間暴起了青筋。
他的力量驚人,,壯碩的雙臂抵得上普通人的大腿粗,,虎背熊腰,,壓迫感極強。
肩上的繩子被頂起,,竹席的一頭抬高,,上面的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哈圖顧及著身后生死未卜的首領(lǐng),,一下收了勁兒,,費力地回頭去看他此時的情況,見人還躺在席面上,,沒有翻到嗆在水里,,這才稍微定下了心神。
有了這一層桎梏,,他不好施展,,于是便伸長了下巴,去擺弄掛在肩上的繩子,。
甬道空間狹小,,每一個動作都受著重重阻礙。他的頭磨蹭著溝壁,,上面附著的粘稠腥臭的污穢全部沾到了他的頭上,,然而此刻沒人會再顧及這些,他吃力地用臉頰和下巴蹭著繩子,,終于將肩膀上掛著的繩子撥弄了下去,。
繩段在他身后“噗嗤”一下掉進(jìn)了污水中,。
“胡爾,一起,?!睕]了牽扯,他蓄起力氣,,背上的肌肉硬如磐石,。
胡爾一愣,緊接著反應(yīng)過來他在喚自己,,忙收拾好情緒挪動身體,,將四肢抵在了上壁上。
只聽哈圖大喝一聲,,再度用力,。狹小的空間內(nèi)似乎被他擠滿了,,胡爾只覺自己身下的地面叫他的的吼叫聲震得一顫,,手腳一同使力,面龐猙獰恐怖,,目眥欲裂,。
喀拉。
手底下的石板似乎動了,。
胡爾愣住了,,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就聽一旁的哈圖大喊一聲:“動了,!繼續(xù),!”
胡爾欣喜若狂,仿佛用上了平生所有的力量去跟這塊石板對抗,。哈圖的嘶吼傳遍了甬道,,振奮了身后的北朔人,躺在竹席上的首領(lǐng)似乎動了一下,。
只聽“咔”的一聲脆響,,嚴(yán)絲合縫的石板被頂起了一道縫隙,兩人繼續(xù)用力,,隨著“咯啦”幾聲響,,一塊兒四五寸厚的巨大石板被頂了起來。
“出口,!是出口,!”狹窄的甬道里爆發(fā)出歡呼,干燥的空氣瞬間涌了進(jìn)來,。
胡爾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漆黑的夜空,,他欣喜若狂,,手腳并用地?fù)纹鹕眢w,將頭探了出去,。
這是一篇雜草叢生的荒地,,四周空無一人,那一點光線來自一旁的一個燃燒著的火堆,。
胡爾掙扎著爬了出去,,將那塊兒石板搬開,甬道內(nèi)霎時亮堂了起來,,哈圖用手撐著地面,,直起身來活動了活動僵直酸痛的身體,將自己從甬道內(nèi)拔了出來,,然后同胡爾一起,,一前一后把首領(lǐng)拖了出來。
首領(lǐng)的全身已經(jīng)被污水浸濕了,,深秋的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他此刻的身體卻比寒風(fēng)更冷,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此刻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死人,。
哈圖將首領(lǐng)小心翼翼地放到背上,目光謹(jǐn)慎地打量著四周,。周圍的雜草生的有半人高,,能見的視野范圍之內(nèi)沒有一絲人煙,可一旁那個燃燒著的火堆卻提醒著他,,這里方才有人存在,。
胡爾緩緩湊近,一個土堆映入眼簾,,他走到火堆旁,,臉色驟變,緊接著抬起頭,,向四周張望著,,哈圖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地出聲問道:“那是什么,?”
寒風(fēng)呼嘯如同厲鬼嘶號,,胡爾沉著面孔向他走來,面上沾滿了污泥,,看不出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低氣壓。
“哈圖,,這里是片墳地,?!?p> 火舌舐起一片黃紙,叫風(fēng)卷著飄了過來,,落在了哈圖腳下,,一星火苗隨著紙片的燃盡熄滅了。哈圖心中惴惴不安,,銳利的眼神巡視著四周的黑暗,。雜草搖曳,宛若人影,,他不禁覺得身旁藏著無數(shù)雙窺視著自己的眼睛,,不知是人是鬼。他托住了背上的首領(lǐng),,朝著一個接一個往上爬的北朔人低聲喝道:“動作快一點,!”
洞口又爬上來了三個人,正伸手去拉洞內(nèi)的同伴,,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三人步伐不穩(wěn),踉蹌著向后倒地,,哈圖和胡爾叫地面突如其來的震動嚇了一跳,,忙穩(wěn)住身體,,看向那邊,。
洞口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煙霧,地上的三人慌張地站起身來上前查看,,原本大開的洞口已經(jīng)陷下去了大半,,叫亂石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哈圖見狀,,心頭狠狠一跳,,反應(yīng)極迅速,眼神一凜朝身旁目瞪口呆的胡爾小腿上一揣,,對著心有余悸的三人大喊道:“跑,!”
說罷,背著背上的首領(lǐng)轉(zhuǎn)身向山下跑去,。胡爾一時間無法接受面前的情形,,叫哈圖踹地一趔趄,就著慣性跟著一起跑,,渾渾噩噩道:“其……其他人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哈圖咬牙切齒道:“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
果然是鄴國人的計謀,!胡爾的眼淚順著兩頰流了下來,,在臟污中沖出了兩道印子,他回過頭想看看那三人是否跟了上來,,卻見身后空空蕩蕩,,無論是同伴還是追兵,一個人影也沒有出現(xiàn),。
亂墳堆里,,幾塊兒大墓碑后迅速地閃出了幾個勁裝身影,三下五除二便將反應(yīng)慢了兩拍的三人重新擒獲,。
一棵大樹之后走出了兩個人,,霍巷的手還合十在胸前,走出來后向四周的墳塋拜了幾拜,,扭過頭想要勸身旁的人也拜一拜,,但話終究是沒敢說出口。
方世爻踩著荒草走上前來,,地上的三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為何剛重見天日就又落入了囹圄,。他拿著方才撿到的樹枝,抬起一人的下巴,,面露譏諷,,道:“你當(dāng)鄴國的大牢真這么好出嗎?”
霍巷走上前來,,說道:“還是殿下有先見之明,,怎知他們今晚會越獄,還在此地埋伏人手堵截的,?”
方世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讓你派出去人都去了嗎?”
“去了,,”霍巷道,,“人一跑就跟上去了?!?p> “好,。”他轉(zhuǎn)身向山下走去,。
身后的皇城衛(wèi)們押著三人跟了上去,,霍巷小跑了兩步走到方世爻身后,繼續(xù)問道:“您究竟是如何猜到他們下一步的動作的,?”
方世爻微微一笑,。
***
唐鳶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方世爻側(cè)首看向她,,投去了不解的眼神。
“我有個想法,?!彼馈?p> “愿聞其詳,?!?p> “趙守成搜完驛站之后回來告訴我說,他沒有從驛站中找到任何迷香一類的東西,,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他們會把這些東西藏在哪里,,你說——”
唐鳶撐起腦袋看向他,眸子晶亮:“他們會不會帶在了身上,?”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在獄里怕是不會老太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