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這……這怎么可能,不會是這樣的……”范小鐘驚愕地看著那張紙,,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手里薄薄的紙張嘩啦作響,。
“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不對,,是你騙我,,你在使詐!”范小鐘幾近崩潰,,像丟一塊燙手的烙鐵一般將那張紙扔到了腳下,,又避之不及地踹了兩腳,直將它踹到了方世爻的腳下,。
方世爻垂眸撇了一眼,,上面是錢莊新開的銀戶,名字寫的是范小鐘與趙氏,,可金額那一欄寥寥無幾,,壓根沒有進(jìn)賬。
這是供他妻女過下半輩子的,,他的賣命錢,。
“你詐我,我不信,?!彼窠?jīng)質(zhì)般地?fù)u著頭。
“本王為何要騙你,,”方世爻輕嗤一聲,,臉上盡是不屑,“是真是假,,喚你夫人前來一問不就知曉了,。”
“哦,,對了,,”話音剛落,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么,,可惜道:“尊夫人處現(xiàn)在怕是有人盯梢吧,,若是叫人看到她與本王有交集,恐怕……唉,!”他沉沉嘆氣,,面露可惜,道:“可憐了孤兒寡母,,本以為終于要過上好日子了,,誰料等來的卻是殺身之禍,家破人亡啊,?!?p> “不可能,!你不要危言聳聽!”范小鐘徹底癲狂,,猛地彈起來,,卻又叫鏈子拽回了椅子上,“他們答應(yīng)過我的,,他們不會傷害婉兒與阿樂,!他們說過的!”
“哈,!”方世爻卻像是聽見了什么可笑的笑話,,笑他天真,笑他癡傻,。
“范小鐘啊范小鐘,,你為官多年,怎么還是看不清呢,?”這話像是嘲諷,,又像是嘆息,叫范小鐘臉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愧,,又驚又懼,只聽他接著道,,“朝中環(huán)狼飼虎,,你在虎狼當(dāng)中周旋,還指望著這群冷血的畜生跟你講究什么仁義誠信,?”
這話說得很是囂張放肆,,若是換作了旁人,只怕會叫人覺得他瘋了,,但從方世爻嘴里說出來,,只會令人不寒而栗。
他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擊破了范小鐘的心防:“你看看那崔家,,來時多風(fēng)光,,可現(xiàn)在呢?”
“怎么……崔家……”
“你當(dāng)崔汶梁和崔盛都是怎么死的,?難不成,,真的是作孽太多,,鬼神顯靈了,?”
范小鐘的神情逐漸變得驚愕,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可怖的念頭,。
“沒錯呀,,”方世爻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無憐憫地拿起桌上的卷宗,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呀,?!?p> 他的臉上已經(jīng)血色褪盡,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攫去了生氣,,變得灰敗,,頹喪,氣息奄奄,,宛若一具腐朽的骨架,,輕輕一吹,就能散落一地,。
“那……那婉兒與阿樂……”
“你死后,,她們失了庇佑,那些人沒了顧忌,,自然是要消滅一切痕跡的,。”方世爻殘忍地說道,。
“不……不可……”
“對了,,還有一件事,”面前之人緩緩起身,,范小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抬起,,只見方世爻的面容之上閃過一絲垂憫,隨即無波無瀾地開口,,給予了他最后的致命一擊,。
“他們?yōu)槟闫夼畬さ哪翘幷樱俏桓簧棠脕眇B(yǎng)小妾的,,只不過這位佳人無福消受,。”
“也就是說,,那是個剛死過人的兇宅,。”
***
霍巷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方世爻推門而出,,手里還拿著一沓紙。
他臉上十分平靜,看不出里面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將其中一張紙疊了疊,,擱進(jìn)了前襟:“找?guī)讉€穩(wěn)妥之人在趙氏那邊看著,你隨我進(jìn)宮面圣,?!?p> 那便是成了!
霍巷大喜,,想不到才第二天,,范小鐘就開了口。他快步跟上方世爻,,不無欽佩地恭聲問道:“殿下,,您是如何撬開他的嘴的?”怎得我手下那批吃干飯的威逼利誘都沒能從他口中套出一句實話,?
方世爻分給了他一個淡漠的眼神,,將手中的另一張紙遞給了他。
“這是……”霍巷低頭接過,,定睛一看,,眼睛霍然睜大,“這是范小鐘的銀戶,?怎么會……”
還沒“怎么會”出個所以然來,,他又像是恍然想到了什么,一臉別扭地抬起頭,,看向方世爻:“這是真的,?”
“假的?!狈绞镭车?,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未有羞色,。
霍巷心中五味雜陳,,末了豎起個大拇指,道:“高,,佩服,,學(xué)到了?!?p> ***
不出一個時辰,,一道明黃圣旨從天而降,將工部尚書魏懷瑾帶進(jìn)了皇城司,。
魏懷瑾沒想到他們來得這么快,,連衣服都未來得及換,,就被人扭送到了皇城司。
他知曉自己這次是被人故意設(shè)計了,,但又無可奈何,毫無防備,,誰能想到范小鐘才被帶進(jìn)來一日,,自己就也進(jìn)來了。
魏懷瑾是朝廷重臣,,饒是霍巷也不能難為他,,還未定罪便無法丟進(jìn)牢房,朝廷命官不能動刑,,因此只能將人擱在審訊室里,,好茶好水地等著。
方世爻尚在宮中,,人要誰審,?如何審?都還未可知,,他們雷厲風(fēng)行地將人抓來,,搜查魏府,為的是速戰(zhàn)速決,,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以防戰(zhàn)線一長惹他警覺??晌簯谚凰品缎$?,工部尚書一職所涉頗深,一毫一厘地偏差都有可能傷筋動骨,。
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把柄,,怎甘心讓這機(jī)會溜走?
霍巷坐在審訊房內(nèi),,臉色激動中夾雜著陰沉,,無人知曉他手心里已經(jīng)攥出了汗。
魏懷瑾已經(jīng)卸下了剛被抓時的慌亂,,處變不驚地坐在對面,,身上的常服在推搡當(dāng)中有些皺了,他蹙著眉頭,,神情有些嫌惡,,伸手一點一點撫平褶皺,面上本分驚慌也無,,倒像只是來喝茶做客的,。
可他面前的那杯茶只抿了一口便擱在那兒不動了,任由它一點點消了熱氣,慢慢變涼,。
霍巷指使一旁的人替他換一杯熱的,,卻聽魏懷瑾懶懶道:“不必?!闭Z氣掩著鄙薄,,頗為嫌棄地看了看這杯茶,又欲蓋彌彰般地補(bǔ)了句:“不必麻煩,?!?p> 挑三揀四的老東西,擺什么架子,,你當(dāng)這是在哪兒呢,?那人背過身去翻了個白眼,重新回門口守著去了,。
霍巷不動聲色地坐回去,,手指摩挲著刀柄,繼續(xù)同他靜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