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的下水道早已干涸,，墻壁上的混凝土斑駁脫落，露出了里面的紅磚,，一層層風干的淤泥沉積在下水道底部,，足足有半米多厚，走進下水道的人都只能佝僂著身子慢慢地往前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下水道里的氣味已經(jīng)沒有那么難以忍受,，如果沒有潔癖的話在里面待上幾個小時還不算太為難自己的鼻子。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陰影之中,，一位廣搜隊的刑警把手電往地上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倒在風干的淤泥上,，也不嫌棄骯臟的環(huán)境,，一邊瘋狂地喘息著，一邊問身邊的同伴,。

　　同伴是個四十多歲的禿頂,，這會兒也是累得夠嗆,，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足跡,，沒有抓痕，沒有尸體,，什么都沒有,。”

　　“西八,！”

　　刑警暗罵一聲道：“看盧楓那小子說得有模有樣,，老子還以為真的能查出點什么，沒想到他完全是在胡謅,，害兄弟們在這個鬼地方白忙活了半天,，等回去一定要讓他好看?！?p>　　禿頭冷笑一聲：“那家伙上面有人,，現(xiàn)在不但已經(jīng)是特調(diào)科長，專案組的負責人,，就連江次長都對他客客氣氣,，你又敢拿人家怎么樣？”

　　刑警冷哼一聲：“長官了不起,？哼,，明著不行，陰的還玩不死他,？當刑警可是門學問,，里面多少條條道道，就他那毛都沒長齊的模樣,，還真以為廣搜隊是這么好拿捏的,？”

　　“得了吧……”

　　禿頭翻了個白眼：“雖然咱們一無所獲，不過聽那小子分析案情頭頭是道,，恐怕也不是個一無是處的雛,，再說金系長的事最后還得指望他……”

　　提到金系長，刑警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要不是這小子害了金系長,，他老人家犯得著臨退休前還遭這么大罪嗎？現(xiàn)在你們一個個還感起他的恩來了,？”

　　“喂,，說你呢，怎么不說話,？”

　　刑警氣哼哼地罵了一句,，卻不見禿頭的答復,，不滿地用手肘捅了捅禿頭。

　　禿頭仿佛回過神來,，突然指著刑警身后道：“你……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刑警眉頭一皺，抓起地上的手電往身后的下水道照去,。

　　只看了一眼,，刑警頓時臉色大變：“這是……我的老天！人呢,，我們的人呢,，都去哪了？,！”

　　禿頭上下牙齒打著顫道：“人……人都散出去了,，在附近的下水道里……”

　　刑警瞳孔一縮，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越野車上,，盧楓開著車，帶著小金往城外方向疾馳,。

　　“資料找到了嗎,？”

　　盧楓的語氣仍然平靜，但語速比平時稍快一些,，似乎內(nèi)心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防火墻有些棘手，他們那邊也有高手,?！?p>　　副駕駛上，小金抱著筆記本電腦,，十根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忽明忽暗的光把他的臉照得陰晴不定。

　　“嗚,，進去了,！”

　　正說著，小金忽然怪叫一聲,，但興奮的臉色很快就難看下來,。

　　“混蛋啊，他們的數(shù)據(jù)庫比我的褲兜還干凈,，里面居然什么也有,！”

　　看著廢了大力氣攻破，卻一無所獲的數(shù)據(jù)庫,，小金罵罵咧咧地把筆記本電腦轉(zhuǎn)向盧楓,。

　　盧楓開著車,，看也沒看，又問道：“關(guān)于七星財團的管理層能找到哪些資料,？”

　　小金：“這個我有準備,，七星財團雖然是很有名的財團，但幕后老板卻一直很神秘,。

　　名義上這個財團是由首爾的名門望族——李氏家族創(chuàng)立并運營,，可自七星財團成立以來，資金真實流入李氏家族的記錄少得出奇,，甚至沒有超過一百億韓元以上的流向。

　　相對于七星財團每年200多萬億韓元的凈利潤規(guī)模,，這個數(shù)字實在太假,，雖然他們進行了大量的掩蓋，但這還難不倒本天才,，只要把那些拙劣的假數(shù)據(jù)過濾之后就能看到想要的,。

　　有了，就是這個,！

　　從過去的真實資金流向記錄上看,，名義上持有財團九成股份的李氏家族應該只是個傀儡，實際控制人大概是通過一系列代持協(xié)議間接控制財團,?！?p>　　小金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在電腦上敲擊著,，當他按下最后一個回車鍵,，嘴角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再度將筆記本電腦轉(zhuǎn)向盧楓,。

　　“喏,，種種跡象表明，七星財團的實際控制人應該就是他,?！?p>　　盧楓用余光瞟了一眼電腦，沒有說話,。

　　小金繼續(xù)說道：“韓氏家族,，同樣是首爾的名門望族，控制著整個韓國的食品產(chǎn)業(yè),，如果我的數(shù)據(jù)分析沒有出錯,，七星財團的實際控制人應該就是他們。

　　當然,，出錯的概率雖然無限接近于零,，卻還是有的,，不過以本天才的能力，這一點概率小得可憐,，你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按照我的統(tǒng)計，七星財團的上一代掌門人叫做韓喜成,，二十年前身故,，后由時年二十五歲的長女韓順莉接手，并控制至今,?！?p>　　“韓喜成于二十年前身故？,！”

　　盧楓聞言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可怕的聯(lián)想,，莫名地瞳孔一縮。

　　小金點頭道：“沒錯,，就是二十年前,，說來也奇怪，數(shù)據(jù)顯示韓喜成是猝死,，之前并沒有明顯的病癥,，而長女韓順莉原本應該去國外留學，由于未知原因耽擱了一周,，正好遇上了父親去世,，于是順利接手七星財團，并且主持了她父親的葬禮……等等,！”

　　小金突然一驚,，愕然地望向盧楓：“江熙臣的葬禮日期剛好與二十年前首爾變態(tài)吃人案的第一個受害者遇害日期相同，這難道巧合,？”

　　盧楓一臉凝重：“這幾天幫我查一查俊秀,、惠媛、崔議員,、宋副檢察長,、安次長這些人的底細?！?p>　　小金眉頭一皺：“只是查查生平那很簡單,，但是想要篩查出社會背景，只靠數(shù)據(jù)庫里的那些東西恐怕不行,?！?p>　　盧楓：“也不用太詳細，只看他們和七星財團實際控制人之間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就行,?！?p>　　小金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不難,，不過你也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記錄這東西能反應的信息畢竟有限,，還有,，你早就知道七星財團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guān)？”

　　盧楓：“不是和二十年的案子有關(guān),，而是和整件事有關(guān),！”

　　“整件事？”

　　小金一愣：“可是你明明說二十年后的案子和二十年前的案子并非同一兇手所為,，怎么還能和他們扯上關(guān)系,？”

　　盧楓沒有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道：“還記得安大仁遇害的細節(jié)嗎,？”

　　“當然,！”

　　小金道：“安大仁陳尸在江北淮南洞36號旁的廢屋里，尸體內(nèi)臟被掏空,，腹腔和胸腔內(nèi)有人類齒痕，鼻腔和呼吸道內(nèi)發(fā)現(xiàn)海藻,。

　　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搏斗痕跡,，也沒有尸體拖痕，以及其他與兇手相關(guān)的痕跡,，你斷定發(fā)現(xiàn)尸體的現(xiàn)場就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

　　另外，有漁民曾在海邊見過安大仁,，交警也目擊了開車返程的安大仁,。

　　但根據(jù)法醫(yī)的驗尸報告，那個時間安大仁應該已經(jīng)遇害了,，總之這個案子處處透著矛盾的詭異,，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錯了?！?p>　　“如果所有的線索都是對的呢,？”

　　盧楓平靜地反問。

　　“這怎么可能,？”

　　小金不可置信道：“如果所有線索都是對的,，那怎么解釋安大仁死后還有目擊者見過活生生的他？還有,，難道一個死人還能自己走到案發(fā)現(xiàn)場不成,？”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生物，叫做鐵線蟲,?！?p>　　盧楓的語氣依舊平靜,。

　　小金卻是瞳孔一縮：“你是說……”

　　盧楓點頭道：“鐵線蟲是一種寄生蟲，通常寄生在螳螂等昆蟲體內(nèi),，蟲卵孵化之后便以宿主的內(nèi)臟為食,，等到發(fā)育完全后就會控制宿主跳水自殺?！?p>　　“你的意思是安大仁是被某種寄生蟲控制,，然后跳海自殺？”

　　小金一臉愕然,。

　　盧楓搖了搖頭：“不,，他會出現(xiàn)在海邊應該只是個意外，一戶化工廠的下水道入口處有他留下的痕跡,，所以他當時應該是打算經(jīng)由下水道去某個地方,。

　　當天發(fā)生過一次輕微地震和數(shù)次余震，廢棄的下水道本就損毀嚴重,，很可能是因為地震發(fā)生了坍塌,，安大仁被困在了下水道里，不得已走了另一條路,，直接通向了大海,。

　　安大仁一開始應該不知道那個方向的下水道是直接通向大海的，又或者他已經(jīng)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直接溺死在海里,，所以海藻才會出現(xiàn)在呼吸道深處。

　　然而他即便是死了,，但是使命卻沒有結(jié)束,，必須趕到案發(fā)地點，所以他身體里的另一個生物接管了這具軀體的控制權(quán),，自行趕往某個地方,，所以才會被漁民和交警看到?！?p>　　“也就是說安大仁的確是在死了以后自己走到案發(fā)現(xiàn)場去的,，怎么聽起來感覺像是個笑話，還是說我看著像是三歲的孩子,？”

　　小金撇撇嘴,，似乎是不滿盧楓對自己智商的鄙視。

　　盧楓在心里苦笑一聲,，這種推斷他自己其實也很難相信,，但回想起在污水處理廠下水道里，“回溯”變異看到的那一幕，他又不得不相信了幾分,。

　　回溯的畫面里,，里死去的人都活了過來，像是僵尸一樣別扭地聚在一起,，朝他追來,，如果那一幕是二十年前真實發(fā)生過的，那么他相信自己距離真相已經(jīng)很近了,。

　　見盧楓沒有說話,，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小金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問道：“如果真像你說得那樣,，為什么受害者身體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寄生蟲，現(xiàn)場也沒有留下寄生蟲的痕跡,？”

　　盧楓苦笑：“寄生蟲破體而出,，自然不會留在尸體內(nèi)，那東西如果長著翅膀,，大概也不會在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什么痕跡,，不過也不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難道你忘了那些齒痕,？”

　　“齒痕,？！你是說……”

　　小金又是一驚,，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古怪。

　　盧楓嘆了口氣道：“每一具尸體身上的齒痕都不一樣,，但留下齒痕的牙齒幾乎都沒有受到過多少磨損,，所以推斷施暴者的年齡相同。

　　兩起案件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位受害者,，時間跨度超過二十年,，也就意味著留下齒痕的兇手多達百人，而且年齡都在十六至二十五歲之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過，如果留下那些齒痕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寄生體，一切就都能解釋了……”

　　“真的……會是這樣嗎,？”

　　小金出身允晴事務(wù)所,，比這更加離奇的事情也不是沒見過，盧楓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基本接受了,，只是想起那些死者體內(nèi)長著人類牙齒的生物一點點啃食他們的內(nèi)臟,，胃里不禁一陣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壓下嘔吐的沖動,，等小金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開到了鬧市區(qū)，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喂等等,，怎么往這里開,，咱們現(xiàn)在是要去哪兒？”

　　盧楓默然道：“當然是去驗證我的推測到底是不是對的,?！?p>　　“去哪驗證？”

　　小金心中忽然浮現(xiàn)出某個值得玩味的地方,，卻又不太確定,。

　　盧楓瞟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表情：“去一個我曾經(jīng)去過,，但很有可能忽略了什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