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慶一六三零年,,西河州,江西府,,翠泙集,。
這里沒有江呀湖的,據(jù)說千年前并沒有一個江西府,。那時有一個大湖叫江心西湖,,還有條大河叫小西江。后來江河斷流,湖水也沒了,,陸續(xù)有百姓移居此地墾植,,逐漸形成了江西府城。
江西府城百里外有幾座山峰,,最高山翠珠峰,。
山外十里有個叫翠泙集的村寨。
這一年大旱,,對本已饑荒數(shù)年的這片土地上居住者更是雪上加霜,。
翠泙集居民以前以韓姓為主,可這百年來天災頻繁,,加之賦稅扶搖直上,,原有上百聚居戶如今只剩十幾戶了。
這十幾戶大半都是近年來遷徙過了的外姓,,可以說已經(jīng)沒有一戶姓韓了,。
寨子東北角有戶三間茅屋,孫仲芳是這茅屋主人,。
他三十有二,,尖嘴猴腮,精瘦細高個,。平時愛賭,,十賭九輸,人無了精氣神,,由于皮膚及白看上去更顯病殃殃的,。弱不禁風的被別人取了諢號,豆腐孫,。豆腐水嫩,,一戳就碎,將他比喻成沒脛骨的豆腐,。
上午在十里外江家集的“富貴來”賭坊玩幾把,,依舊是個輸。家中能抵的已無寸縷,,抵屋子人家不要,。這年頭屋子最不值錢,更何況是茅屋,。
輸紅眼了的他將老婆及七歲的女兒抵了,,想來個大翻身。沒想到莊家開出“天地虎”通殺,,他徹底輸了精光,。
又輸了底朝天,人怎么如此霉,,此刻的他喝著悶酒,。
酒是賭坊刀疤九來接母女倆賞的,想著早逝的老子,,三歲夭折的兒子,,將酒壺里最后一滴喝了,狠狠將陶酒壺砸了,。
起身,,拿了把鎬出了門。酒壯熊人膽,,今晚必須干點什么,!
天已黑,孫仲芳醉醺醺的深一腳淺一腳走著,。他的目的是翠珠峰東坡韓塋,,翠泙集韓家世代主瑩墓地。
他記得安葬韓程時老頭的發(fā)簪是銀制品,,也唯一件除了壽衣外的陪葬物,。
那時,他自己年紀雖小但有記憶了,,依稀記得,。
天災不斷,翠泙集很多人家斷了煙火,,沒法子只得遷徙別地討生活,。漸漸地,翠泙集就剩了他一家韓姓,。
當然,,也有討生活來到翠泙集的流民。
韓程只生了個女兒,,于是招了個上門女婿,,這就是孫仲芳的父親孫奎。
父親有疾家中積蓄花完,,又遇上大旱,,孫奎家中徹底沒了吃的。老頭急火攻心,,死了,。
孫奎是個讀書人,啥也不會干,。天災后匪患無窮,,他只得和娘外逃討生活,。
韓程看中孫奎是個讀書人,就招他作了女婿,。
翠泙集也不是豐衣足食的地方,,也是天災不斷。
時間一久,,孫奎啥也不會,,坐吃山空。丈母娘和老婆就沒了好臉色,。他娘見兒子窩囊,,不久也故去了。
雖說生了個兒取名韓仲芳,,但韓家人依舊瞧不起孫奎,。孫奎想想自己啥也不會干,也只能忍氣吞聲,。
韓程原是翠泙集韓族的族長,,最后就剩他一家。他本想遷徙別處,,但祖上有訓族主脈一系即便死絕都不得離開族地,。隨著時間推移,家中也漸漸窮徒四壁了,??粗兆舆^的越來越艱難,韓程夫婦也撒手人寰了,。
隨著韓仲芳長大,,為了取給他取媳婦,孫奎只得將以前那象征族長的大宅子賣了,,在別處修了三間茅屋居住,。
小倆口結婚沒多久,孫奎夫妻也相繼去世,。
孫奎臨終前叫兒子將韓姓改回原姓,。
家中早就沒了燈油,連做火把的材料都沒,,于是借著依稀星光孫仲芳找到了韓程墳墓,。
雙眼布滿血絲的孫仲芳朝雙掌吐了口口水,嘴中喃喃有詞后揮起鎬了,。
土墳頭不高,,沒多久就見了棺材板。家中無錢,,買不起好的板材,,棺材板早就腐爛,。
看到翻開的墳地里黑漆漆,孫仲芳頓感身體涼颼颼的,。身體顫栗,,他忙閉眼蹲下抬手摸去。摸到骷髏頭,,手抖的更厲害了。
骷髏頭,,他不怕,。以前和別人打賭,對著骷髏頭撒尿,,他為此贏了五個大錢,。
之所以手抖,是手指碰到了冰冰滑滑的東西,。內心緊張,,自然有些怕。更何況以前那檔子事是大白天,,現(xiàn)在可是黑漆漆的夜晚,。
發(fā)髻,發(fā)簪,,孫仲芳有些激動,,終于找到了。但他又有些不思其解,,怎么死老頭的頭發(fā)還這么多,?
手有些抖,他于是啐了一口,,伸手指一抓,。
突然,發(fā)髻松動,,好像是和骷髏頭脫離了,。
“唧唧”一聲蟲鳴,雖然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荒野里依舊很響,,甚為嚇人。
嚇得孫仲芳用力一握,,隨之感覺到刺痛,,悶哼一聲栽倒。
他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在黑漆漆的空間中飄蕩,,是那種漫無目的,。他驚恐無比,拼命叫喊,,雙手四處亂抓,,像溺水之人即便抓到一根草也要死死當救命寶。
抓,,抓,,抓,終于抓到了一件硬物,。孫仲芳長舒了口氣,,隨著輕飄身軀有了重物而不斷下墜,惶恐去了不少,。
雙腳似乎踩到了地面,,他忙用腳蹲地,傳來“碰碰”聲,,喜悅浮露臉面,。
此刻,艷陽高照,。
孫仲芳躺在墓地里雙腿亂蹬,,忽的睜開了眼。
“??!”
孫仲芳見自己躺在一具骷髏枯骨旁,嚇得條件反射的爬出,。
坐在地上,,他大喘了一陣粗氣,仰頭看著驕陽又凝神想了一下,。喃喃道,,自己躺在這里陪老爺子睡了一晚?雖說喝了酒腦袋有些暈,,那時酒壯熊人膽,,一口氣撐著刨開了墳頭。但思維還是有的,,自己做了什么還是能想起的,。
又想到剛才爬出了身體僵硬,有些怪怪的,??聪蜃约旱碾p手,這下明白了,。右手握著銀發(fā)簪,,左手握著一個青釉小瓷瓶,。怪不得了,用拳攀爬與雙手指相比,,確實不得力,。
張開右手,手掌有個傷口,,顯然是被銀發(fā)簪尖刺了一下,。可能自己緊張,,被軋到了,。
左手那瓷瓶,他有些想不起來,,這東西咋到自己手中的?
想了又想,,想不出如何所得,,于是好奇的打開瓶塞。
一股幽香順著鼻孔入了肺脾,,孫仲芳頓感神清氣爽,,身體有些飄飄然。
他很好奇,,根本按不住內心的渴望,,喝了一小口,隨后情不自禁地呻吟一聲,。很好喝,,又喝了一大口。
“咋沒了,?就這一小點,!”
他情猶未盡的看著小瓶,有些念念不舍的將其放到骷髏旁,。自己從來沒見過這瓶子,,顯然瓶子是墓里的。
看著枯骨骷髏,,孫仲芳有些發(fā)怔,。
才二十八年,老爺子的尸身怎么會腐朽成這樣,?
他有些想不通,,看在銀簪面子上,不能讓老爺子尸骨暴露荒野,。既然得你好處,,還把你埋了把,。
他將土填進墳坑,填著填著,,“噢喔”一聲嘔吐起來,。
自己怎么喝了瓶子里的液體,這液體是什么東西,?那可是陪老爺子尸骨埋了二十八年了呀,!
再好的東西估計也會吃死人的,那時自己怎么會鬼迷心竅般稀里糊涂的喝了,?是不是嫌自己命不夠長,?
嘔吐了一會兒,啥東西都沒吐出來,,只是干嘔,。甚至用手指摳,可啥也沒吐出,,連膽水都沒有,。
奇怪,茫然,,孫仲芳丟了鎬失魂落魄的離開墳塋朝翠泙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去,。
往床上一躺,他打算等死,。
如今就自己一個,,死了拉倒吧。窮怕了,,苦怕了,,省了活罪受
就這樣死了?
也沒人給自己收尸,,做個孤魂野鬼罷了,。幸好能死在自己家中,即便是個可憐鬼,,也算是有家的可憐鬼吧,。
在唉聲嘆氣間,他睡著了,。
久久,,孫仲芳迷迷糊糊間就聽得耳有些吵,于是睜開了眼,。
“啊,,好臭,哇……”
在床前就張口吐了一堆污穢,他有些喜悅,,終于吐出來了,,自己不會死了。
屋里很臭,,孫仲芳忙出了屋子,。但他仍聞到臭味,如影相隨揮之不去,。四周查看見并無異物發(fā)臭,,而衣服上也沾到了污穢,忙脫了外衣,,可臭味依舊有,。
“怎么還臭?”他左看右看,,不覺皺起眉頭來,。雙耳依舊能聽到嘈雜聲,是遠處林老三和他婆娘爭吵聲,。
林老三家離自己屋子有半里遠,,中間還隔著小蕓城家,自己怎么能聽得如此清楚,?
他家隔三差五的就會來一次,,可鬧得動靜大也沒今天聽得猶如眼前耳畔般,。
好奇怪,?
但臭味依舊,他想到了什么,,難道是自己挖墳手上沾到了邪穢,?
抬手一聞,的確很臭,,不由得將袖子往上一拉,,不由得大吃一驚。白皙的胳膊黑黑的,,有黏物粘附著,,臭臭的。
孫仲芳忙檢查全身,,一看全身黑黑的嚇得忙跑到水缸旁打水擦拭,。
沒多久黑污被洗去,孫仲芳有些呆呆不知所措,。
自己的肌膚不光白,,還有些晶瑩剔透,有了光澤。不像以前白慘慘的沒有彈性,,現(xiàn)在比大姑娘的肌膚還水嫩,。
昨晚,撞鬼了,?
耳邊,,林老三與婆娘扭打聲,將孫仲芳驚醒,。
自己,,自己?
突然,,他排大腿,。
大腿立馬出現(xiàn)一個紅印,他不管疼痛跑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