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一早到辰時,，陳云甫就跟著姚廣孝來到幾筵殿接班，他到的時候,，朱標(biāo)已經(jīng)來過了,，身邊還跪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
一樣的披麻戴孝,，跪在朱標(biāo)身邊極不安分,。
嘴里不停的叫苦‘爹爹，腿跪麻了,?！?p> 朱標(biāo)的兒子，那豈不就是后世那位建文帝朱允炆,？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朱允炆，陳云甫莫名有種親切感,。
陳云甫老老實實敲著木魚,，不管這幾筵殿里一茬茬趕來哭靈吊唁的臣子王侯。
這才只是守靈的第二天,，時間長著呢,。
只是還沒有看到傳說中的朱老四，讓陳云甫心里稍有些掂想,。
真想趕緊看看那位永樂大帝的風(fēng)采,。
三天的時間過得飛快，百官們都去了喪服開始重歸政務(wù),，陳云甫都沒等到,，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不過時間倒也不算是浪費,，起碼這三天還是讓陳云甫留意到一些史實和后世電視劇的差異,。
比如說，此刻的金陵城中,，還沒有大家耳熟能詳?shù)娜齻€臭皮匠,。
齊泰,、黃子澄、方孝孺都還沒當(dāng)官呢,，自然也沒資格來這幾筵殿為馬皇后守靈,。
此時此刻能來的，還是李善長,、湯和這種開國功勛,。
又等了幾日，七天守靈之日都已經(jīng)滿了,，陳云甫也沒能等到那位朱老四,，心灰意懶之下只當(dāng)是等不到了，沒曾想在最后一日等到了一道朱元璋的圣旨,。
圣旨的內(nèi)容是停靈從七天改成十五天,。
十五天期滿之后，改日移月,，再行起靈出殯,。
這下好了，又得多跪八天,。
陳云甫倒是無所謂,，老實聽話唄，胳膊哪能拗過大腿,，何況跟朱元璋比起來,，自己充其量也就是胳膊上的一根毫毛，除了服從還能干啥,。
人家姚廣孝五十歲的老頭不還天天跪的支棱,，自己怕什么。
沒曾想這才剛剛加了日子的第八天午時堪過,，殿外響起了一聲令人心碎的哭號,。
“母后、兒子來晚了,！”
“嗚嗚嗚嗚,！母后！母后,！痛煞兒了,！”
來人二十多歲的年華,，很是年輕,，身形魁梧有力，陳云甫估摸著能有個一米八出頭,，肩寬背厚,，就是臉型有些不健康的瘦削，加之風(fēng)塵仆仆蓬頭垢面，顯得稍有些狼狽憔悴,。
這是,？
陳云甫心里跳了一下，繼而就又聽此人不住的嚎啕,。
“母后,，去歲兒臣給您問安，您還鳳體康泰,，緣何短短一年,，您就賓天而去了，嗚嗚嗚嗚,！您還說想要養(yǎng)兩只海東青,，兒即在漠北取了大捷，授命女真部為您捉來了,，可是您卻不在了,，母后、母后??！”
漠北。
女真,。
朱棣,！
這個時候，陳云甫再聽不出來此人的身份,，那可真算是瞎了心,。
這就是后世那位被草原人尊崇為圣人可汗，威被遐荒的永樂大帝,？
看起來也沒什么異人之像嘛,。
跟尋常青年差不多，頂多便是身上有幾分軍陣主帥的銳氣,，而擁有這種勢的人,，這七天陳云甫見得多了。
二十多歲的朱棣氣勢再如何盛足,，也不可能比湯和更甚吧,。
所以這第一面的感覺，陳云甫并沒有感受到什么所謂撲面而來的帝王霸氣,。
不經(jīng)意錯神看了一眼姚廣孝,，發(fā)現(xiàn)后者依舊神色如常的敲著木魚、口誦佛經(jīng),，從頭至尾節(jié)奏絲毫未亂,，這個發(fā)現(xiàn)也讓陳云甫心中更加疑惑,。
那就是此時此刻的姚廣孝，到底和朱棣認(rèn)不認(rèn)識,。
那不知道哪段野史上記載的,，所謂姚廣孝一見朱棣，就巴巴湊上去送一頂白帽子的故事,，或許也是杜撰的,？
嘿，這倒是好玩了,。
姚廣孝不可能是穿越者,，而且也絕不可能神乎其神的只憑借一面之緣，就斷定朱棣的面相能成為帝王,。
若說只看此時之面相,，那朱棣拍馬也趕不上朱標(biāo)啊。
“四弟,，別哭了,，你越哭，孤的心里越痛,?！?p> 這時候，早已哭到?jīng)]有淚水的朱標(biāo)開了口,，有他發(fā)話,，朱棣還是要聽的。
“大哥,，臣弟心里疼啊,，疼的我恨不得以刃開胸?！?p> 嘖嘖,，這話讓朱老四說的，真倒牙,。
陳云甫腹誹著,，正打算找姚廣孝先聊兩句，看看后者對朱棣的第一感覺,，沒曾想殿中倒先傳出聲音,。
“燕王來的很快啊?！?p> “可不說,，燕王遠(yuǎn)在漠北征戰(zhàn)，竟然是九邊受封諸王中第一個趕來的,，孝心真可謂日月可鑒,?！?p> 說這些話的人叫王范,，官職是大理寺卿,。
守靈八天，就是靠聽,，陳云甫也聽出了這些大臣們各自的官職,。
此刻朱棣尚沉浸在悲痛之中，聞言并沒有覺察出什么異樣,，只一個勁的泣聲道：“孤與母后情深似海,，思及母后養(yǎng)育之恩，便更是肝腸寸斷,，如今母后仙逝,，孤痛急矣，母后??！”
言罷，又是嚎啕大哭,。
王范未有吭聲,，一旁的監(jiān)察御史李尚文站了出來。
“朝廷的治喪文書七天前才剛由通政司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發(fā)出,，燕王就在幾千里之外的漠北收到了,，可真是快?！?p> 朱棣臉上的悲痛之色瞬間去了七八,，幾番吞咽口水卻無言以對，那邊王范又補了一刀,。
“是啊是啊,，諸王中，燕王的仁孝之心真可謂領(lǐng)先諸王,?！?p> 話至此，已是極其誅心,，朱棣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yīng)付,。
估計連他自己都沒考慮到，倉促來金陵吊孝,，本是打算表現(xiàn)一番,，結(jié)果這下可好，反落下一身的嫌疑,。
皇后薨天的第一天,，朝廷還沒擬好報喪的文書呢,，連朱標(biāo)都沒時間來守靈，陪著朝中百官在奉天殿里耽誤了整整一日,。
那是誰報的信呢,。
而且整個金陵都被封鎖了，信又是怎么報出去的,？
這都不能去推敲,，一推敲，很容易嚇?biāo)廊恕?p> “孤,、孤現(xiàn)在心亂如麻,，聽不懂兩位堂官在說什么?！?p> 朱棣以頭搶地,，索性埋起腦袋裝鴕鳥，不去搭理,。
可王范和李尚文卻還是不依不饒的陰陽怪氣,。
“夠了！”
朱標(biāo)猛然喝了一句,，只見這位大明的太子凝緊眉關(guān),，煞氣陡生。
“母后靈前,，焉由得你們在這里廢話連篇,，通通給本宮滾出去！”
王李二人張口結(jié)舌,，眼見朱標(biāo)怒不可遏也不敢違逆,，灰溜溜拱手后轉(zhuǎn)身離開。
“多謝大哥,?！?p> 朱棣感恩戴德仰頭，滿臉淚水,。
“唉,。”
幾筵殿內(nèi),，朱標(biāo)幽幽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