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榜首
第二次院試的時間下來,,山河縣的學子們頓時炸開了鍋,
“那主考官不是已經(jīng)以死謝罪,怎么,,還得重考呢,?這不是在戲弄人嗎?”這是自認為上一次院試發(fā)揮不錯的,
“我倒是認為應(yīng)該重考,,誰知道泄題之人到底泄露了多少題目,到時候讓那胸無丁點墨水的成了秀才,,豈不是貽笑大方,?”這是那考試發(fā)揮不行的,
陳月坐在自家小食肆中,,一邊算賬收錢,,一邊聽著那些所謂書生們的辯論,只覺得,,就他們幾人那說話的架勢,,瞧著也不像是能過的樣子,不過嘛,,是人,,總是有夢想的,萬一試試又過了呢,?
只是,,苦了那些供養(yǎng)他們的人。
倒是聽那王百年說,,那日來家中查案的姜西大人,,這幾天身邊一直跟著一名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問她是誰,,她說是姜大人的關(guān)門弟子,。
想到這里,陳月心情頗好的瞇了瞇眼,,坐在凳子上偷偷伸了一個懶腰,。
下午,聽聞有幾位書生集合一起去那縣衙抗議不公,,認為重考浪費朝廷資源,,被從縣衙中走出來的姜西當場一人給了五個大板,理由是蔑視縣衙紀律,。
原本還在附近圍觀的學子們瞧見那被痛打五個大板叫得十分凄厲的同窗,,只覺得打在他身,痛在自己心上,,一時間,,唯恐那女大人將自己也當做同伙一同捉拿了,趕緊退了。
王百年對于考第二次倒是巴不得,,主要是每次去陳書家玩,,就要被那先生要求寫一篇文章,一天一篇,,實在是比院試還要頻繁,,回家之后手都提不動了。
院試這一天,,天空萬里無云,,氣溫甚至一度飆升到了十八度,陳書和王百年聽了陳月的吩咐,,穿著適宜,,只苦了那沒帶幾件衣裳的遠地方考生,只得在這十八度的天氣里,,穿著一件件不算單薄的棉衣,,汗水幾乎就沒有停下。
姜東負責此次院試的搜身,,很可惜,,全部考生入考場了,也沒搜到一位作弊的,,臉上可惜的神情,,讓不少學子心中暗自感慨,好在自己沒有鋌而走險,,否則現(xiàn)在估計就是自己被當面打板子了,。
姜西坐在房內(nèi),八扇房門全部打開,,左右兩豎排的泥巴隔間,,每道隔間前沒有任何阻擋之物,考場內(nèi)設(shè)有兩間茅房,,每次上茅房之前會有人搜身,上完后也有人搜身,,甚是耽擱時間,,所有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憋不住了才去。
這一次,,有來自珵都的姜東姜西兩姐弟坐鎮(zhèn),,山河縣所謂的有錢有權(quán)人,都不敢像往年一般打招呼,,畢竟,,大理寺的事情,有交情沒交情哪個好,,還不一定呢,。
“先生,,你說弟弟這次重考,能得榜首嗎,?”陳月放下手中的算盤,,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先生。
甘順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答道:
“不知道,,哪次院試不冒出幾個天縱之才?”
倒是董瑞難得出聲,,“我覺得陳書這次能,,我方才看那考場外面,沒有比他神色更放松的了,?!?p> 陳月緊繃的神情驟然一松,露出兩顆小虎牙,,點點頭贊同道:
“我覺得也是,,哈哈~”
牛芳這幾日每天做吃食都更加賣力,那揉面的勁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面粉是那欠錢不還的顧客。
接連幾天的大太陽,,城外的河堤處已經(jīng)是野草叢生,,白色的野花點綴在其間,楊柳樹隨著微風在河堤邊飄蕩,。
直到那省城傳來那院試前三甲,,山河縣的院試才開始拉下真正的帷幕。
連著幾日的大太陽,,走出考場的多位考生在出考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個隱蔽的地方,,將身上的棉衣脫掉,那后背布滿的熱痱子幾乎成了這次考場的標配,,有三人除外,。
那就是經(jīng)得陳月提醒的陳書,王百年,,軒轅浩三人了,,衣裳單薄的他們在初初入考場時,被不少考生暗中嘲諷,,連一件厚實的棉衣都買不起,,如今,瞧著這三人臉色如常走出考場就知,他們后背肯定沒有那鬧人的痱子,。
可光是這,,總不能說人作弊吧?
最終,,也只得艷羨郁悶參雜的眼神目送三人,。
王百年他爹自從上次院試后就去外省了,如今縣城這套房子就他和奶奶住著,,王奶奶聽見他去陳家,,比誰都積極。
要換個人,,指定覺得奶奶不心疼自己,,可王百年不同,他可是認定了陳書的大腿,,立志將來要抱緊大腿躺平生活,,只巴不得陳書趕緊出人頭地。
軒轅浩走出考場,,外面也沒有他家的馬車了,,瞧見如同上一次院試一般,等候在場外的甘順先生等人,,小跑著奔了過去,,到甘順先生面前,做了個拱手禮,,
道:
“先生,,晚輩估摸著這次考得不算好,許是上不得榜,?!?p> 陳月看了軒轅浩一眼,心下感慨,,他還是為了家族放棄了科舉一路啊,。
山河縣泄題一事一出,大周讀書人皆認識了這座西南小縣城,,心中想著那里出來的讀書人恐怕也說不清往年的成績,,一時之間,山河縣走出的讀書人都不得不隱藏了自己的出生地,,否則周圍往來的人都會投以質(zhì)疑的眼神,。
姜西一手促進的第二次院試,,當下許多人叫苦不迭,,甚至心中暗自唾罵,這婆娘就是當不得官,瞧瞧,,不就是手上有那么一點權(quán)力了,,就把咱們讀書人戲耍來玩,若是我當了官,,定要讓這樣的婆娘好好領(lǐng)教什么是君子一怒,!
“喜歡說這樣話的人,往往當了官之后,,不是大撈特撈,,就是妻妾成群?!标愒潞认乱煌爰t糖水,,面帶鄙夷的評論王胖子所說的,外面的市井流言,。
王胖子嘿嘿一笑,,連忙跟著點頭:“可不是,可不是,,人姜西大人,,來他們山河縣辦案,本不用理這爛攤子,,卻還是接手了,,還不就是為了幫咱們這一屆的考生正名嗎?”
此話一出,,甘順倒是抬眼瞧了瞧王百年,,心中暗道,莫非這孩子除了記性好之外,,其實也是位可造之材,?
只看見軒轅浩一臉贊同道:“正是如此,只可惜,,看透這其中含義之人太少,,姜大人背了黑鍋,實在是對不住她,?!?p> 陳月微微搖頭,
“倒不是看透的人少,,而是,,看不透比看透利益來的大,那誰還愿意承認看透了呢,?王百年,,方剛才那番話可是你自己的想法,?”
王百年趕忙擺手:“那不是,這不是小書昨天給我講的嗎,?不然我還跟外面的人一樣,,討厭那姜大人呢!”
甘順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惋惜的看了一眼小胖子,,可惜了,原來是借花獻佛,,否則他不介意再收一名關(guān)門弟子的,。
——
縣衙內(nèi),
姜東姜西兩人坐在上座,,下面是被關(guān)在屋子里的閱卷人,,大周為了防止作弊,早在二十年前就采用了封閉名字的閱卷方式,,且是流水式閱卷,,一位先生只負責給一道題評分。
也不知是因為臺上坐著的是大理寺的人,,還是因為夏天到了,,衣裳穿的輕便,這一次的批分倒是比以往快了許多,,短短兩日,,就將所有的試卷給批改好了,由專人來審核加分,,最終核算在六十以上者,,便可放在一旁,六十以下,,則放在一旁的筐中,,張榜那日放在榜下,若是對分數(shù)有疑問者,,可自行翻找試卷批分,。
“大人,如今分數(shù)已出,,共有七十一人合格,,您看……”
要知道,山河縣往年的院試成績,,及格者皆是一百左右,,甚至被省城讀書人戲稱為秀才的搖籃,如今一下子比往年少三十人,,怎能不讓人懷疑以往秀才們的真材實料,?
姜西顯然是知道這份成績的,,聽到這話微微皺眉,說話的人低垂著頭,,只恨不得自己不在這屋子,只是,,他那兒子可是縣里走出去的秀才,,眼瞧著明年就要在省城參加鄉(xiāng)試,若是這次的人數(shù)太難看,,只怕兒子在省城也不會好過,。
“擇八十八名過線?!?p> 此話一出,,屋里所有評分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不管那些書生怎么非議,,總算是保住了最后一絲薄面,。
“大人,還有一事,,有兩份考卷,,評分相同,擇誰為榜首,,我們這幫老家伙略有分歧,,只希望大人能夠點出榜首?!?p> 這事就純粹是為了賣個好了,,點出一名院試榜首,這可是難得的體驗,,說不準,,還能點出個狀元郎不是?
姜西瞥了一眼那兩張考卷,,
這次的文章題目是,,今年春雨過多,有何感想,,
大部分人的文章都是抒發(fā)情感,,感嘆一下縣城外的河堤,贊揚一番春雨下的好,,濕潤了土地,。
只有這兩人的文章,是純粹以防范春雨過多導(dǎo)致的災(zāi)難而寫,。
其中一篇是擴寬河道,,修高河道堤壩,,屬于中規(guī)中矩的手法,
另一篇則是修建水壩,,將下游的河道水流給截斷,,以此防止河水蓋過土地,盛夏時分又緩緩打開水壩口子,,用水流的湍急來帶動磨盤,。
文章字數(shù)有限,寫這篇文章的人并沒有展開說說,,那水流如何帶動磨盤,,
這就是兩邊的爭論點了,一方認為這是可行的,,這篇文章堪稱一絕,,不僅可解決春雨過多,甚至能夠安穩(wěn)度過一年四季,,
另一方認為這篇文章純屬胡謅,,還是那中規(guī)中矩之文更為有可行性,甚至與那工部最近幾年的文章有幾分相似,。
姜西想到工部那幫不茍言笑的老頭子,,
素手指向那篇天馬行空的文章,看向拿著試卷的人道:
“總要鼓勵鼓勵年輕人才是,,不是嗎,?”
“是啊是啊,!”
“應(yīng)當如此,。”
“不愧是姜大人,!”
瞧著這幫一把年紀了,,還在拍著生硬馬屁的考官們,姜西有些索然無味,,一邊走出房門,,一邊揮手道:
“大家都辛苦了,早些將名次排好,,也好早些回家團樂,。”
身后考官們齊聲道:
“是的,,是的,。”
姜東緊隨著她身后走出房門,。
“姐,,就這么樣就點了榜首了,?”
姜西停步站在屋檐下,微微抬頭,,看著那園中已經(jīng)掛滿了嫩葉的小樹,,淡淡道:
“吃了人家一頓飯,總是要還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