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和楚子航意識到情況不對,，不約而同地收手退后，看向硝煙彌漫的窄道出口處,。那里,，一個步伐蹣跚的身影自硝煙中出現(xiàn),，提著那支沉重的巴雷特狙擊步槍,。

　　愷撒皺眉，“什么人,？無關(guān)者出局,！”

　　一顆大口徑子彈正面擊中他，他踉踉蹌蹌退后兩步,，仰天倒地,。

　　一枚彈殼從狙擊槍的槍膛中飛旋著退出，落地,，路明非對槍膛吹了一口氣,，臉上呆滯，沒有表情,。

　　楚子航慢慢轉(zhuǎn)身,，黃金色的瞳孔映著村雨的刀光。他扔掉村雨,，舉起雙手,，“你是誰？”

　　楚子航,，確實是仕蘭高中的傳奇人物楚子航?jīng)]錯,。

　　路明非高一的時候，楚子航是校學(xué)生會主席,，早操時巡視各班打分,，每次下小雨路明非他們都得苦哈哈地堅持做操，仰望楚子航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從教學(xué)樓頂樓的走廊上緩緩經(jīng)過,，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他們舉手投足整齊劃一,，就像是玩具士兵,。

　　只是那時他的眼瞳不是這樣灼目的金色。

　　“路……明非,？”奇跡般的,，楚子航喊出了路明非的名字。

　　要是在剛才,，路明非大概會激動得瘋狂搖晃江戶的肩膀,，說你看我沒有吹牛吧，楚子航真的認識我真的和我很熟,！

　　可是已經(jīng)太晚了?，F(xiàn)在就算奧特曼、擎天柱和美國隊長都認識他，排隊等著請他吃飯,，又要找誰去炫耀呢,？

　　于是他什么都沒有說，冷冷地看著楚子航,。

　　“游戲結(jié)束了,，我可以認負！”楚子航感覺到逆風襲來的,、如刀割面的殺機,，他決定認負。

　　漆黑的槍口再度抬起,。路明非的骨骼以機械般的精密運作,，拉開機簧，子彈滑入彈倉,，手指扣緊了扳機,，感覺到那柄槍的機械部分仿佛和他的骨骼合為一體了，槍口到位,，骨骼在合適的位置一一鎖死,，準星里出現(xiàn)楚子航的身影。

　　“逆……”路明非嘴里冷冷地吐出這個字,。

　　轟然的槍聲吞噬了第二個字,。

　　路明非扣動扳機，子彈呼嘯著離膛,，把楚子航的胸口洞穿,，巨大的血花飛濺開來。

　　校園忽然寂靜下來,，陽光照在硝煙上,，泛著漂亮的金色，路明非仿佛站在晨霧中,。良久,，他把手中的狙擊槍靠在一側(cè)的墻上，緩緩坐在臺階上,，雙手交握撐住額頭,。

　　鏗鏘有力的進行曲響徹校園，啞了很久的校園播音系統(tǒng)像是打了個盹兒剛剛醒來,。

　　……

　　“你醒啦,？”芬格爾一邊嚼著什么，一邊俯身看過來,，笑得不懷好意。

　　江戶下意識地在胸口摸索了一陣，所幸衣領(lǐng),、紐扣什么的都完好,。他慢慢地坐起身，晃晃腦袋,，抖落一層灰土,。

　　“還好吧？”芬格爾又問,。

　　江戶點點頭,，稍稍環(huán)顧，一時間啞然無語,。

　　“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些提著白色藥箱的醫(yī)生護士，他們的手法簡單粗暴,，照著那些“尸體”的頸部就是一針,，然后看都不看，就轉(zhuǎn)向下一個,。被扎過以后的尸體似乎有喪尸化的跡象,，在數(shù)秒內(nèi)就緩緩地醒轉(zhuǎn)，然后開口第一句話必然是“誰贏了誰贏了”,。

　　這顯然是個相當詭異的畫面,，甚至讓人后頸發(fā)涼，以至于江戶半天都沒想好該怎么開口,。

　　“要吃點么,？”芬格爾挨著江戶坐下來，甩了甩他手上啃過一口的三明治,，“辣鮭魚奶油乳酪三明治,，餐廳今日限定，我可以分你一半,?！?p>　　江戶盯著被咬過的、略顯狼藉的地方,，搖了搖頭,，“多謝，我是有點餓,，可是在火車站三明治都吃膩了……學(xué)校的餐廳會提供中餐么,？最常見的麻婆豆腐都行?！?p>　　“想什么呢,，兄弟。”芬格爾拍拍江戶的肩膀,，“川魯粵淮揚,，閩浙湘本幫，少一種菜系那都叫不專業(yè),。我在卡塞爾學(xué)院混了這么久沒畢業(y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舍不得這里的美食，它們總讓我迷失方向,?！?p>　　“師兄，要我說你畢不畢業(yè)的已經(jīng)無所謂了,，就憑你的中文水平,，當個文化交流的橋梁實在是綽綽有余了，肯定餓不死,?！?p>　　芬格爾撓撓頭，居然扭捏起來了,，“嘿嘿,，我也有更遠大的理想嘛?！?p>　　江戶瞥了一眼芬格爾頭頂被不小心蹭上的乳酪,，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當作什么也沒看見,。

　　一個戴細圓框金絲眼鏡,、腦袋禿得發(fā)亮的小老頭兒拿手帕捂著口鼻，每走過一段滿是彈痕的墻壁,，他眉頭就皺得越緊,，仿佛一座即將噴發(fā)的巨型火山。

　　“曼施坦因教授快要氣瘋咯,！”芬格爾幸災(zāi)樂禍地偷笑,。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游戲嗎,？真人CS,？”江戶問，他這樣說是因為在昏迷之前,，他突然意識到,，中槍的后背根本沒有子彈破體而入的感覺。

　　他本來想提醒路明非的,，可是沒來得及說完,，嘴就麻了,。

　　“差不多。今天是學(xué)院的‘自由一日’,，學(xué)生們可以自由行事,，不會受到校規(guī)處罰。學(xué)生會和獅心會就決定在這一天搞一場小規(guī)模的攻防演練,，全員配備弗里嘉子彈，這種煉金彈頭擊中目標時,，會迅速粉碎汽化,，不會傷到人，只會留下血一樣的痕跡,。里面混有微量的麻醉劑,，會讓人立刻昏迷。兩邊分別以長廊小樓和教堂作為據(jù)點,，停車場為中線,，一百人對一百人！”

　　“這規(guī)?？刹恍　?p>　　“是有點過火了,，所以曼施坦因教授才會這么生氣?！?p>　　不知是不是聽見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曼施坦因教授回頭用滿是警告意味的眼神掃過來，芬格爾趕緊嘿嘿地傻笑起來,，揮揮手打招呼,。

　　“他是學(xué)院的風紀委員會主席，日常校務(wù)都由他負責管理,，尤其是校長副校長老兩位都尸位素餐的情況下,，要想日子過得舒坦，你最好不要招惹到他,?！狈腋駹柦忉屨f。

　　江戶點點頭,，記在心里,。

　　蘇醒過來的學(xué)生越來越多，他們一邊交頭接耳打聽戰(zhàn)局形勢,，一邊慢慢聚攏,。

　　“你什么時候倒的？”

　　“剛沖出來就被一陣掃,，一槍沒開,。你呢,？”

　　“我在掩體后面藏了半天，被人偷屁股了,?！?p>　　可說到最后的勝者是誰，大家都有些茫然,。兩隊的領(lǐng)袖愷撒和楚子航橫尸在停車場上,，你枕著我的胳膊，我枕著你的大腿,，難得的親密,，胸口都是巨大的血斑，旁邊是村雨和狄克推多,。

　　看來是有人在這對宿敵搏殺的時候開了黑槍,，真是卡塞爾之恥。

　　“誰干的,？”有人扯著嗓子大喊,。

　　“好像有熱鬧瞧咯！”芬格爾無比興奮地跳起來,，他脖子上掛的相機晃里晃蕩,，活脫脫一副狗仔樣。

　　“怎么回事,？”江戶跟在他身邊,，往人堆里擠了擠。

　　“是路明非,?！狈腋駹栒ＵＱ劬Γ÷暤卣f,，“我躲在門縫后面看見的,。兩派的大佬手里都有武器，不能算手無寸鐵,，所以路明非絕對是贏得光明磊落,。”

　　“路明非,？”江戶吃了一驚,，他終于想起來，路明非那家伙人呢,？不會真的爆種干掉了愷撒和楚子航,，然后直接開溜吧？那家伙可還不知道什么自由一日的真相呢,。

　　他踮起腳四處找,，激憤的人群里,，路明非孤零零地坐在臺階上，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他伸直手臂揮了揮,，可路明非根本不敢抬頭看。

　　“你確定是路明非,？”江戶回頭問芬格爾,，“他怎么做到的？”

　　“直接走過去,，巴雷特M82A1,，兩槍?！?p>　　“就這么簡單？”

　　芬格爾點點頭,，“就是這么簡單,。”

　　“全都閉嘴,，還想鬧事嗎,？”曼施坦因教授沖漸漸紛擾起來的學(xué)生大喊，“你們違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別校規(guī),，我要匯報校長,，終止這個活動！”

　　“三條特別校規(guī)是,，不得動用‘冰窖’里的煉金設(shè)備,，不得造成人員傷亡，不得帶校外陌生人參觀,，對么,？”有人在旁邊問。

　　“受傷是他們不小心自己跌倒了,，每個人都會跌倒的,，對不對？”另一個人說,。

　　說話的兩個學(xué)生是愷撒和楚子航,。這對死敵剛剛醒來，平靜得像是剛踢完球回來的兩個隊長,，一人靠在窄道的一邊,，相對而立，以幾乎同樣的動作雙手抱在胸前,，愷撒懶洋洋的,，楚子航則面無表情,。

　　要不要這么拽啊,？不擺pose不會說話是吧,？江戶心想。

　　“好,！愷撒,，楚子航，你們膽子夠大,！等我匯報給校長……我現(xiàn)在就匯報,！”曼施坦因教授氣得手抖，從懷里摸出手機撥打,。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似乎這所學(xué)院的校長在學(xué)生們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大家的視線都匯聚在曼施坦因教授的手機上,。

　　曼施坦因教授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狠狠地摁下了免提鍵。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溫雅的聲音像是一個地道的歐洲紳士,，卻說著一口標準的中文,。

　　“昂熱校長，很抱歉打攪您,。但是有些特殊情況,，今年的‘自由一日’學(xué)生們涉嫌違反特別校規(guī)，獅心會和學(xué)生會的成員動用了弗里嘉子彈,，把整個校園當作戰(zhàn)場,，很多人受傷……還損毀了不少建筑，情況非常惡劣,！”曼施坦因教授義正詞嚴,，“而且我們驕傲的學(xué)生們，尤其是獅心會會長楚子航和學(xué)生會主席愷撒·加圖索,，他們對于風紀委員會完全不放在眼里,。”

　　“哦,，愷撒可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曼施坦因你也該習慣了才是，不要大驚小怪的,?！毙ｉL淡淡地說,。

　　曼施坦因教授遲疑了片刻，“還得考慮巨額的損失……初步核算維修費大概是二十四萬美金……這還不包括重新鋪草坪的,。他們把您中意的百慕大草坪踩得像是待耕的農(nóng)田,！”

　　“這確實很不應(yīng)該。不過愷撒,，作為學(xué)院里最富有的學(xué)生,，你不介意花錢把我心愛的百慕大草坪重新鋪好吧？”校長問,。

　　“悉聽尊便,。”愷撒聳聳肩,，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于他來說都不算問題,。

　　“算啦，我只是開個玩笑,，從校董基金里出這筆錢吧,，畢竟每年校慶的‘自由一日’是學(xué)生們用努力從我們手里贏走的，我們這些老家伙可不能出爾反爾,。”校長爽朗地笑了幾聲,，“不過享受完這個節(jié)日,，還得要努力于學(xué)業(yè)啊，我親愛的學(xué)生們,?！?p>　　學(xué)生們彼此對視一眼，一齊鼓掌,，歡呼著把胳膊上的臂章解下來拋向空中,，雙臂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動，對曼施坦因教授作出戲謔的鬼臉,。

　　“噢噢噢噢……”江戶也跟著假模假樣地喊了兩聲,，鼓鼓掌，用肩膀頂了一下身邊的芬格爾,，“喂,，師兄，我們從那邊溜過去,，把路明非救出來吧,。”

　　芬格爾搖搖頭說：“別急,，再等等,?！?p>　　“我還想問候一個人?！毙ｉL在電話里大聲說,。

　　所有人都一愣，四周安靜下來,。

　　“S級新生路明非在么,？你選完課了么？選了我的《龍類家族譜系入門》么,？”校長的聲音在周圍回蕩,。

　　“完了?！苯瓚粜南?，“這下真成眾矢之的了?！?p>　　學(xué)生們眼里滿是驚異,，所有人都開始交頭接耳。

　　“選了……我記得我……我選了,?！甭访鞣乔由卣f，他不得不說,，古德里安教授從曼施坦因教授的手里接過手機,，遞到了路明非面前。

　　“很高興聽見你的聲音,，進校第一天就撂倒了愷撒和楚子航,，我很期待和你在課上見面，要比你前任的S級學(xué)生干得更漂亮??！”校長掛斷了電話。

　　路明非抓了抓頭,，沒弄明白怎么算干得更漂亮,，怎么跟那個因為哲學(xué)問題吞槍自盡的學(xué)長比呢？吞手雷自殺嗎,？

　　他還沒想明白,，忽然覺得周圍的氣溫下降了，四顧一圈,，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冷冷的透著一股敵意。不過江戶和芬格爾師兄好像也在人群里，路明非一瞬間就不慌了,。有八朝元老在,，總能罩得住自己吧？

　　芬格爾拍拍江戶的肩膀,，“走吧,，現(xiàn)在可以去救他了，路明非一定會感動得淚流滿面的,?！?p>　　江戶的表情看上去很意外，“什么,？路明非是誰,？”

　　-

　　“抵達卡塞爾的第一天，路明非同時向?qū)W生會和獅心會發(fā)起了挑戰(zhàn),。一對兩百,！他要用最英雄主義的方式來宣告他的駕臨！

　　沒人相信這個瘋子皇帝會贏,，除了我和芬格爾,。他拄著刀柄說，‘你們?nèi)蕚鋺c賀的喜宴吧,，有你們的信念陪著我,，我不再孤獨了?！?p>　　我告訴他,，‘那種小事一個人就足夠了，請讓我為您掌旗,！’

　　……我最終倒在了追隨他沖鋒的路上，而在被鮮血模糊的視線里,，他的背影高聳挺拔,，岳峙淵渟。那是我一生都在回憶的時刻,，也是鼓舞我戰(zhàn)斗至今的勇氣所在,。”——《薔薇英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