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晚有月光,,但……還是看不太清楚,再說當時我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可怕的場面,,心里發(fā)慌,,根本不可能去關注……”薛暢咽了口水:“當時我聽父親怒吼,,‘哪條道上的朋友要劫我錦城鏢局川西一刀薛海和怒目金剛方搏的鏢?,!請立即停手,,否則我錦城鏢局與你們不死不休!’
但那些黑人不但沒停手,,反而朝我們殺過來,。他們?nèi)藬?shù)很多,跟著父親從驛站沖出來的鏢師們很快就被沖散,,和我廝殺的那個黑衣人拿著一把刀,,招式非常兇狠……我和他打斗了不到十招,就有些抵擋不住了——”
“等一下,?!碧品街浅谅晢柕溃骸昂湍愦蚨返哪莻€黑衣人長什么樣,你看清了嗎,?”
薛暢搖搖頭:“那人臉上蒙著黑布,,就只露出兩個眼睛,看不出他長什么樣……哦,,那些黑人好像都蒙著黑布,。”
唐方智微感失望,,但他立刻又問道:“那人使的是什么樣的刀,?你還記得清他使刀的招式嗎?”
“好像是……”薛暢大致比劃了一下刀的模樣,。
唐方智心中一動,,與江士佳對視了一眼。
江士佳大聲說道:“去武庫里拿一把軍用單刀來,?!?p> 不一會兒,,趙宸就拎著一把單刀趕到大堂。
“你看一看,,是不是這樣的刀,?”唐方智示意趙宸將刀拿給薛暢。
薛暢接過,,仔細端詳之后,,猶豫著說道:“有一些像,但好像又有點不同,,我說不太清楚……當時那個黑衣人一上來就猛攻猛砍,,我根本沒時間細看?!?p> “那你能給我們稍微演示一下那個黑衣人的刀招嗎,?”唐方智又提出要求,。
“我試一試,。”薛暢拿著刀,,站起身,,一邊回想著當時的場景,一邊活動手腳,,他的右手飛快的甩動單刀,,那柄刀就如同輕盈的蝴蝶,繞著他的手臂盤旋,,很快就將其手臂隱沒在一片銀光之中,。
在金矢飯鋪受了耿珀的教導之后,薛暢每天在切菜之前都會拿著刀進行這一番練習,,主要是為了讓手指,、肌肉熟悉刀的重量和特性,以便切菜時更加靈活快速,,所以他一拿著刀就下意識的使將出來,,卻讓坐在前方的慧明眼睛一亮。
“我記得那黑衣人大概是這樣使的刀……然后是這樣……接著是這樣……嗯,,不對,,應該是往左斜砍……然后……”薛暢用刀比劃了一陣,然后訕然說道:“我所能記住的大概就是這些,,而且不一定準確,。”
唐方智與身側(cè)的江士佳,、盧常才,、靜語師太,、慧明默然對視了幾眼,他才點頭說道:“辛苦了,,請坐下,,繼續(xù)你之前的講述?!?p> “當時我已經(jīng)抵擋不住那個黑衣人進攻,,然后他一記猛砍,竟然斬斷了我手中的刀……”薛暢心有余悸的說道:“當時我覺得這下子完蛋了,,可沒想到我父親和方師叔及時趕到,,擋住了黑衣人的攻擊,讓我快跑……”
薛暢神情木然的說道:“當時我確實很害怕,,想也沒想,,轉(zhuǎn)身就跑,可沒想到根本逃不出去,,棧道兩端都有黑衣人攔截,,我回頭又看見父親……被砍倒,心里更加慌張,,當那些黑衣人揮刀向我殺來的時候,,我干脆就跳下了棧道……”薛暢閉上眼,甩了甩頭,,似乎想要甩掉腦海中那高處墜崖的恐怖畫面,。
大堂內(nèi)一片寂靜,眾人的臉上并無驚異之色,,在他們得知薛暢還活著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猜測。
“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薛暢喃喃說道:“當我有了一些意識和記憶的時候,,我只隱約記得我當時是在綿州城龍門鎮(zhèn)的一間破廟里,,被一個小乞丐照顧著,靠乞討為生,,就這樣渾渾噩噩了……也不知過了多久,。
有一天我受了風寒,,持續(xù)好幾天高熱,,把破廟里的乞丐們嚇壞了,他們要將我扔出破廟,,那個小乞丐不忍心將我拋棄,,好心的將我?guī)У搅烁浇迩f的一個山神廟里,,聽他說當天晚上我就發(fā)起了高燒、陷入了昏迷,,把他給嚇壞了,。但第二天清晨,,我醒過來了,發(fā)現(xiàn)高燒都退了,,腦子也非常清醒,,而且往事都記起來了——”
“阿彌陀佛!”靜語師太輕誦了一聲佛號,,臉上滿是憐憫,。
慧明同樣雙掌合十,低頭默念著什么,。
唐方智依舊面色肅然:“我們到溫泉驛去勘察過,,那里的棧道之外是百丈山崖,崖壁陡峭,,崖下河水湍急,,亂石密布。我們還派人拽繩下去探查,,發(fā)現(xiàn)了多具錦城鏢局人員的尸體,,根據(jù)錦城鏢局劉福提供的名單,所有出鏢的人員的尸體都在溫泉驛附近找到,,除了你,。你真的很幸運,,能夠逃脫那個兇地,,而且看起來似乎也沒受什么傷?!?p> 薛暢聽出了他話里的懷疑之意,,冷笑一聲:“毫發(fā)無傷?只是你看不到而已,?!?p> 說著他微微低頭,伸手撥開后腦勺濃密的頭發(fā),。
慧明不顧身份,,走了過去,赫然看見薛暢后腦殼有一個很明顯的凹坑,,足有半個桃子大小,,饒是他見多識廣,心中也不免赫然,,他伸手輕觸那凹坑,,輕聲問道:“可有疼痛?”
薛暢展顏一笑:“師叔,,沒事,,早就已經(jīng)好了,。”
薛暢說的是實話,,洗髓伐骨丹不斷治愈了他的腦疾,,而且也修復了腦骨的裂痕。
慧明輕按住薛暢的肩膀,,看向唐方智,,神情嚴肅的說道:“這么嚴重的傷勢能夠僥幸存活,實屬佛祖保佑,,唐長老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唐方智沒有立刻回應,,走上前,,要親眼看個仔細。
趙宸緊隨其后,,也想瞧個熱鬧,。
仔細查檢之后,唐方智默然回到自己座位上,,方才不動聲色的又問道:“你還記得你疾病痊愈,、恢復意識大概是在什么時候嗎?”
“應該是在九月,?!?p> “哦,九月距今可是將近有三個月,,按道理你應該早就回到成都才對,?”
“唐前輩,我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師叔為了掩護我而死于歹徒的刀下,,還有那些朝夕相處的伙伴一個個被殺死……我……我不但無能為力,而且還逃跑了……”薛暢一臉愧疚的模樣,,有些哽咽的說道:“我實在無顏回成都……去面對錦城鏢局的其他人……”
“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你能逃得性命就是對你九泉之下的父親的最大寬慰,!”靜語師太柔聲安慰道,。
“你后來怎么又想通了回到成都?”唐方智依舊肅然的問道,。
“這是因為有一個人對我的照顧和幫助,,讓我重新鼓起了勇氣?!?p> “這個人是誰,?”
“龍門鎮(zhèn)金矢飯鋪的主人——耿珀,。”
這話一出,,大堂內(nèi)的眾人皆是一驚,。
慧明忍不住搶先問道:“薛師侄,你怎么會認識他,?”
薛暢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一臉平靜的說道:“我認識耿珀還得感謝青城派的郭有信少俠?!?p> 一直未說話的盧常才詫異的問道:“這跟郭師侄有什么關系,?”
薛暢借機就將他與郭有信在官道引起的沖突、以及在龍門鎮(zhèn)看到唐方卓進入金氏飯鋪而引起他的注意,、并因此救下耿珀的干孫女,,最終得到耿珀的認可而長時間逗留飯鋪的整個經(jīng)過簡單的陳述了一遍。
“有仁,,去把你的兩個師弟叫來,!”盧常才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板著面孔說道,。
“是,,師叔?!鄙w有仁不敢違背,,起身準備去后院。
“請順便把我那弟子也一起叫來,?!膘o語師太的臉上也有了一層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