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滅血瞳 (二)
師父點點頭,,將我輕輕的攙了起來:“好孩子,坐下慢慢說吧,?!?p> 我站起身,正要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卻被師父橫起竹竿擋住了,。
“那個位置不好坐,再去搬一把椅子來,?!?p> 我一愣,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那張空著的椅子和涼透了的茶杯,。
茶杯里面只剩幾片泡過的茶葉,,已經(jīng)放了很多天,干枯的有些發(fā)脆了,。
那里,,似乎曾經(jīng)坐過一個人。
師父的茶碗里,,寥寥的幾片茶葉已經(jīng)被泡的發(fā)白,,像是反復續(xù)水沖泡過。
這里好像曾經(jīng)發(fā)生了一些什么,,也許師父想讓這個地方的回憶保留的久一點吧,。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搬了一把椅子挨著師父坐了下來,。
師父開口道:“三仙島那面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
我眉頭一皺,,沒有接話,,也沒敢看師父的眼睛。
師父是異字門的老人,恐怕對精五門的感情不一般,。
這次官運異殤四門和海字門開戰(zhàn),,我身為官字門的一員卻在這時候跑了回來,就算我已經(jīng)為門中拼過數(shù)次命沒有絲毫虧心的地方,,但是面對師父,,我還是有點心中打鼓。
師父不會怪我臨陣脫逃吧,?
我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若師父真的覺得我應該參戰(zhàn),那我就算再回島上拼命又有何妨,。
更何況那個傷了師父的人還在島上,。
我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
師父道:“你能回來,,比我和老霍當年要強,,我很欣慰?!?p> 我驚訝道:“師父,你是說我應該回來,?”
師父笑道:“老六知道我要見你,,便給我傳信。
他說,,你從方丈島回來以后就執(zhí)意離開三仙島,,但沒有解釋原因,更沒有說過在方丈島上發(fā)生了什么,。
他當你是兄弟,,既然你想離開,那他必定會盡力幫你做到,,無論為什么,。”
我聽了這話心中一熱,,更覺得對不起老六,,于是當著師父把當初方丈山發(fā)生的事情一點一點的講了出來。
講到最后的時候,,我放慢了語速,,說起了歐陽天和白澤最后的對話。
我看著師父的眼睛說道:“我原以為老六收我入門,,只是單純的想要交我這個朋友,。
我受了他的恩惠,以后有機會大不了把這條命拼了也就還上了,,我還的起,。
可是聽了歐陽天和白澤的那些話我才知道,,原來老六收我入門,,是希望我能成為像白澤那樣的強者,?!?p> 我有些頹廢的靠在了實木椅子的靠背上,。
“如果我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也許腦子一熱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往前沖了,。
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因為我見過了,。
我見過了金剛,,方丈,,和歐陽天他們。
他們雖然在外名聲不顯,,但是每一個都那么厲害,,隨便拿出一個就可以輕易碾壓我。
甚至歐陽天那個家伙,,竟然和女媧打過架,,還打贏了!
說實話,,他們的實力在我眼里和神仙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他們這些人把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當做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談笑風生,,這已經(jīng)是讓我望塵莫及的存在了。
而白澤卻能將這些神仙一樣的人物像打蚊子似得一下打垮,,這是怎樣的實力,!
可笑的是,老六他們竟然希望我可以成長到和白澤分庭抗禮的地步,,這可能嗎,?”
我的眼里一片頹廢。
“如果說讓我拼命的話,,我不怕,,因為我做的到,可這次我真的怕了,。
我不怕死,,但我怕你們拼命的對我好,拼命的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是我卻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
到頭來讓你們白白歡喜一場,我怕看到你們最后那失望的眼神……”
師父聽了我的話笑了,開口道:“孩子,,你現(xiàn)在能這么想,,已經(jīng)遠遠比我預期中的要好的多了,你可知道大勇若怯不是因為真的怯,,而是因為思慮遠,。
如果你現(xiàn)在心里對自己的實力沒點數(shù),愣頭青一樣留在三仙島上稀里糊涂的拼命,,我反倒要頭疼了,。”
我有些茫然,。
三仙島開戰(zhàn),,門中正是用人之際,我就這么灰溜溜的跑出來倒是好事了,?
要是人人都這么干,,恐怕蓬萊立刻就要淪陷了吧。
師父繼續(xù)笑道:“人的成長總要有一個過程,,想當初你大咧咧的拿著地址跑去找路西算賬的時候,,可沒有絲毫的畏懼吧?”
我眉毛一挑,,有些疑惑的搖搖頭,。
那時候我還啥也不懂,哪知道什么天高地厚,。
哦對了,我還動手打路西來著吧,,盡管一下都沒打著,。
咦?
路西那個胖子好像是白澤的老大吧,。
這樣說來,,他的實力恐怕也和白澤是同級的。
我的冷汗下來了,。
和這種等級的人動手,,要不是路西有意放水,我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
師父又道:“當初你對老六說你跟路西動過手,,可把他們嚇得不輕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只看到白澤和路西厲害,,卻沒看到他們走到今天的這一步花費了多少年月。
不說別人,就說我吧,。
我自二十歲接觸精五門以來,,光悟道就花了足足十年光景,然后一路摸爬滾打,,到了快五十歲的時候才知道這世上有各門門主那樣非常厲害的角色,。
我倍受打擊之下潛心磨練自己,后來又有了莫大的機緣,,到快八十歲的時候才走到了今天這個境界,。
現(xiàn)在回頭想想,若是我二十歲的時候就能接觸到門中的高手,,得悟天道,,恐怕我可以提前三十年到今天的境界吧。
而你,,才十七歲,。”
師父伸出手指,,點著我的額頭有些寵溺的說道,。
“你掰著指頭算算,當世官運異殤四門里有名有姓的高手,,還再世的就只有六人,。
我是你師父就不提了,歐陽天教你的本事雖說是我轉告的,,但是他自己也沒少栽培你,,這可就不是我的面子了。
路德傳你燃血的法子,,雖然一部分是為了他自己,,但也是實打?qū)嵉膫髂惚臼拢闶悄愕陌雮€師傅,。
乾坤就更不用說了,,他為了給你造出這具不怕?lián)p毀堪比金剛的肉身,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你這才入門不到一年,,精五門中大半的頂尖高手都和你攀親帶故,甚至白澤這樣不出世的傳說高手和路西都對你另眼相看,。
如此福澤,,我想羨慕都羨慕不來,你還有什么可怕的,。
你現(xiàn)在不用想那些有的沒的,,該咋過咋過,,日子還長?!?p> 我說不出話來了,,呆呆的坐了好一會。
我笑了,。
很久沒有和師父說過話了,,我卻忘了師父的本事。
記得小時候常常被人欺負,,那會不管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心結,只要和師父聊上幾句,,便立刻茅塞頓開,。
師父就是這樣的人,不管你心里有什么苦悶,,有什么煩惱,,他只要幾句話就能讓你釋懷。
我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壓著的石頭也輕了很多,。
“師父,既然這樣的話,,那我現(xiàn)在該做點什么呢,?”我再次坐直了身體問道。
“確實還有點事情,?!睅煾傅溃澳銈兇蚣艽驂牧朔秸缮?,那山本來是座監(jiān)牢,,這么一塌之下,里面跑出來了一批囚犯,。
這些天我和血目僧忙的焦頭爛額,已經(jīng)抓住了其中的一大半,,這些人已經(jīng)被我們送回島上關了起來,。
現(xiàn)在三仙島開戰(zhàn),局勢吃緊,,血目僧不得不去蓬萊坐鎮(zhèn)了,。
金鼎這面只剩下我這個糟老頭子,算算卦什么的還行,,但是打架抓人這種勞神費力的事情,,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老六留下話了,只要你點頭,,官字門在外面的力量就全權交給你支配,,直到這件事處理完。
至于怎么做,,你說了算,。
你也知道,門中對你期望很高,,高到我官運異殤四門沒有一個人曾經(jīng)達到過的程度,。
所以誰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做。
如此一來,,你倒不如從心所欲,,愛做什么做什么,自然而然罷,。
逃犯的事情你愿意管就管,,實在不愿意管,我就找別人去,?!?p> 我細細品著師父的話。
既然不知道怎么做,,就自然而然從心而為,。
也許這才是大智慧吧,我心中嘆道,。
至于逃犯的事情,,說到底也是因為歐陽天惹了白澤,人家打上門才搞出來的,,算來算去這筆賬都得記在歐陽天的頭上,。
歐陽天待我不薄,于情于理我都該管一管的,。
于是這抓逃犯的事情,,我點頭應下了。
師父又道:“既然你想管,,那我再多說幾句,。
現(xiàn)在在逃的人就剩下一個了,這人有上古魚人一族的血脈,,她的動向我是算不準的,。
我只能大致知道,她必定會來這座城市,,原因我也無法探查清楚,。
至于怎么把她挖出來,,就要靠你還有金鼎的勢力了。
金鼎的勢力遍布天下,,你一時間也難以全部了解,,但是要完成這件事,你就需要先掌握金鼎在這座城市里的實力,?!?p> 我松了一口氣,若是范圍縮小到一座城的話,,難度又要小了很多,。
師父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容易?”
我趕緊搖了搖頭,。
師父繼續(xù)說道:“金鼎是老六的爺爺建立的組織,,當年就是在這座城市里起家的,這座城市里的不少老人都是隨著他從零開始打天下的,。
金鼎在外省甚至國外的勢力,,很多都是由這些老人家里的晚輩掌控,他們其中有不少都是悟道者,?!?p> 師父頓了頓,指著對面那張空著的椅子繼續(xù)說道:“他們之中可有不少人,,眼紅金鼎話事人這把交椅很久了,。
老六是他爺爺一手栽培起來的,旁人就是眼紅也不好多說什么,。
可是他們暗地里的動作,,卻一直沒斷過。
好在老六這孩子仁義,,有胸襟也有膽色,,這些年行事一直公道的很,下面的人動了幾次之后,,也就勉強服氣了,。
而你卻不一樣。
你沒有任何的根基,,有的不過就是老六的一句話罷了,。
若是老六上位,看在前輩的情分上,,那些老人可以勉強低頭,。
可是你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靠攀關系爬上來的毛頭小子罷了,。
門中高層對你的期望只有頂尖的這幾個人知道,,就連老六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就更別提外面這些人了。
老六把金鼎的權限交給你,,一來是信得過你,,二來也是真的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
現(xiàn)在外面這些人,,肯定有不少人已經(jīng)不滿老六的這個決定,,正躲在暗處等著看你的笑話呢。
你心里可要有數(shù)才行,?!?p> 我慎重的點了點頭。
師父見我明白了其中的關節(jié),,也就不再多說,。
至于具體的細節(jié),他讓我去問樓下的小七,。
我站起身準備告辭了,。
可我的眼光卻掃到了師父干枯的手上,眉頭一皺,,思量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師父,,傷你的人,究竟是不是海字門那個穿著斗篷驅(qū)使弱水流焰的人呢,?”
師父笑了:“我和老霍一起下海都是快一百年前的事情了,,你說的那個不過是門中的晚輩,他才多大年紀,?!?p> 說到這,師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認真道:“如果你真的想給我報仇,,那就等你以后能和白澤平起平坐的時候,再來問我吧,?!?p> 我的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