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繁星點點,一輪孤月將銀輝撒向九州,,將大地映照得朦朦朧朧,,百余個人影在重重樹影的林中穿行,,氤氳的光亮映著他們半明半暗的臉龐,,每一雙眼睛里都透著陰鷙的光芒。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這些人來到了在一座山崗之上,,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此人正是被周兵一來打得打敗而逃的山賊大頭領宋子機,。
原來他逃的并不遠,,而是找了一個民宅之中落腳。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他背后中了一箭,,因為穿著鎧甲的緣故,這一箭并沒有傷到要害之處,,拔除箭簇之后敷藥包扎便無大礙,。
但北周騎兵的大肆追殺,已經(jīng)讓他成了驚弓之鳥一般,。
好在北周騎兵的搜捕追殺,,并不是十分的細致,這才讓他和他手下的三十多個手下逃過此劫,。
寧姑娘交給他的事辦砸了,,他自知再無顏面見到她,可他心中多有不甘,想到她是從烏頭驛方向趕來,,便率領一干殘兵向烏頭驛方向趕去,。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的手下發(fā)現(xiàn)了官道上正有一支人馬也向著同樣的方向而去,,便急急來報,。宋子機當即命令緊跟著這支人馬,伺機下手,。
站在山崗上,,借著月光可以看清楚下面的官道,三百余步之外正有一支人馬護送著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宋子機伸出右手,,他的右側(cè)正是那位使三環(huán)大刀的李頭領,此人名叫李中興,,數(shù)年來一直跟隨著他,,無論是在侯景時得勢之時,還是落草后落魄之際,,可以說是對宋子機忠心耿耿,。他也是山寨之中唯一一個知道宋子機真實身份的人。
“將軍,!”李中興依舊延用原來的稱呼,,“你的箭傷……”
“不妨事!”宋子機冷冷地說道,,“那北周將領雖然勇悍,,但想殺我,也并非易事,。拿來,!”
李中興只好將一張大弓遞了過來,若是細心觀察,,會發(fā)現(xiàn)這張弓背上刻滿了一排排工整的細小楷書,,一看那筆鋒之勁,力道之勻,,便知一定出自名家之手,。
宋子機又接過了一支狼牙箭,月光映照下,,鋒利的箭尖上泛起一片青冷的寒光,。
他輕輕地將箭搭在弓弦之上,舉弓瞄準了正在緩緩駛來的馬車,,眼中泛起一陣殺氣……
……
在陳唱等人半路遇到劫殺的緊要關頭,,與他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南陳王爺陳昌已經(jīng)將蝮蛇蛇頭一刀斬落,,這一刀下去,,竟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如此的干凈的利索,。
腥臭的蛇血噴了他一身,看到地上那仍在扭動卷曲的蛇身和雙眼兇光畢露的蛇頭,,仍然心有余悸,,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殿下……你沒事吧,?”
門外埋伏著的校尉周宏聽到房中的驚呼也已經(jīng)推門而入,,看到陳昌手中持刀,滴滴鮮血從刀尖低落,,不由地大駭,,待看清地上那條死蛇之時,才明白了大概,。
陳昌臉色慘白,,單刀當啷一聲落地。
周宏慌忙上前扶住他,,這才發(fā)現(xiàn)在屋中陰暗的角落里還有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子,。
“大人,救我……”那女子悲呼一聲,,旋即暈倒在地,。
“趕快救人!”陳昌對周宏說,。
周宏的眉頭皺了起來,,外面還有刺客在,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殺進來,,如何還有多余的士卒去救這個身份不明的女子,。
“快救人啊,還愣著做甚,?”陳昌看到周宏沒動,,急忙催促。
周宏無奈,,只得答應一聲,,命人把好了門口,又派一名略懂岐黃之術的士卒上前查看女子的傷情,,這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是被毒蛇所咬,,手臂上的毒牙印跡森然可見。
“殿下,,校尉大人,,我們的援兵來了……是鄭軍主的手下……”門外傳出了士卒驚喜的叫聲,。
接著是人中箭發(fā)出的慘叫聲,兵刃相交碰撞發(fā)出的叮叮當當聲,。
侯安都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詢問陳昌情況如何,并告知陳昌刺客們即將被殺退,。
聽到這個消息,,陳昌懸著的心終于松了下來。
鄭軍主便是專程為了護送他們而來的,,之前他還不愿意他們貼身護衛(wèi),,如今看來是自己太過于大意了,事后要感謝一下宇文護才是,。
“殿下,,末將韓子通救駕來遲,還望王爺贖罪,!”聲若洪鐘,,自門外傳來,隨后韓子通韓幢主邁著大步走了進來,,緊接著是侯安都和柳明,。
在韓子通率隊猛攻之下,那些黑衣人力戰(zhàn)不敵,,在扔下了十幾具尸體之后奪路而逃,。
韓子通并未下令追擊,他這次帶的人并不多,,首要任務是保護衡陽郡王陳昌的安全,。
在得知了陳昌夜宿烏頭驛的之后,韓子通便向鄭軍主提出加強對烏頭驛的保護,,但鄭軍主一直在生陳昌的氣,,對韓子通的提議并未明確表態(tài)。
韓子通卻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點起了人馬便來馳援烏頭驛,。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若是晚來了一步,,這些黑衣刺客們得逞的可能性將大大地提高。
另外,,考慮到塢堡內(nèi)的那個書生是個人才,,他便自作主張將陳唱、水靈兒以及周義海,、馬良等人一同接了出來,。
在士卒的診治之下,,那名女子的呼吸漸漸地趨于平穩(wěn)。
原來也該著她幸運,,這個士卒原本就是荊楚人士,,梁滅之后他被擄去了北周,由于多少懂點醫(yī)術,,在軍中頗為吃得開,。荊楚一帶蛇蟲出沒較多,,治療蛇毒倒并不是什么難事,。
韓子通暗暗打量著陳昌,只見這人相貌俊美非常,,修偉的身姿在紫羅襦的貼裹下卓然挺立,,一把雕刻著精美紋飾的寶劍側(cè)掛在腰間,白色的劍穗流蘇自然垂下,,無論是服飾還是佩劍都精美異常,,顯然它們的主人是個相當考究之人。
由于之前都是鄭軍主安排韓子通打頭陣,,所以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衡陽郡王陳昌,,看到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王爺時,他不禁一愣,,疑惑莫名其妙地籠罩在心頭,。
這個疑惑怕是不久就可以印證一下了,韓子通這樣想著,。
侯安都向陳昌連連謝罪,,說了一通保護不周的話,陳昌聽著有些心煩,,看侯安都和柳明狼狽的樣子,,他現(xiàn)在的疑慮漸漸打消,看樣子這些刺客和侯安都并沒有什么關系,。
侯安都方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旦陳昌在烏頭驛被刺殺,后果不堪設想,。
這次雖然是迎接衡陽郡王回國,,但北周方面并未讓南陳太多的軍士進入北周境地,侯安都從建康帶來的水軍士卒,、護從都停留在江陵城南的碼頭上,,到了那里北周和南陳才算是正式地交接。
陳昌的心神煩亂,,他看了看躺在地上仍舊昏迷的女子,,那軍卒已經(jīng)替她擦了把臉,。
驟然一看之下,禁不住呆住了,,她長相俏麗,,臉龐晶白細膩,不著任何粉黛,,眉眼間隱隱有青色的憔悴之意,,宛若一朵嬌美的睡海棠。
陳昌來到了窗前,,舉目望去,,正是夜色蒼茫一望收,春風蕭瑟使人愁,。
方才執(zhí)刀斬蛇之時,,他只是憑著一時血性,并未多想,,此時見到地上的美貌女子,,不禁有些驚喜,又患得患失起來,,方才我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怕是被她看到了,,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陳昌,,虧你還是個皇子,、王爺,見到一條毒蛇就兩股戰(zhàn)戰(zhàn)了嗎,,這樣如何跟堂兄爭奪天下,?
想到此處,他不由地有些氣餒,。
堂兄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在軍中素有威望,豈是他能比的,?
想當年,,父皇舉義軍時,侯景派人搜捕堂兄和他,,堂兄就暗中袖藏小刀,,準備進見時殺了侯景,到了那里因為接見的是屬員,,所以沒有采取行動,。
父皇將要討伐王僧辯時,先召堂兄一起商議,。當時僧辯的女婿杜寵占據(jù)吳興,,兵勢很強盛,,父皇密令堂兄返回長城,立起寨柵來防備杜寵,。
堂兄招的兵僅幾百人,,軍械裝備又少,杜寵派他的部將杜泰領五千精兵,,乘虛殺來,,將士們見了相顧失色,但是堂兄談笑自如,,部署更加精明,,于是眾人心裹才安定下來。
杜泰了解到寨內(nèi)兵少,,日夜猛攻,,堂兄激勵將士,,親自上陣,。相持了幾十天,敵兵才退走,。
陳昌重重嘆氣,,更加的氣餒。
是夜,,韓子通加強了烏頭驛的宿衛(wèi),,他親自領軍值守,并派人飛馬快報鄭軍主,,請他派兵來援,。
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烏頭驛的一間間木房上,。幾名衛(wèi)士手持兵器在門前不停地巡邏,。最西側(cè)的一間房屋中燈火通明,氣氛肅殺,。
陳昌,、侯安都、柳明俱在房中,,他們對面則是一個背著雙手被吊在梁上的黑衣人,,整個人只有腳尖能勉強夠得著地面,一支狼牙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身上也有多處刀傷,,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說,,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來刺殺的,?”柳明猶如惡鬼一樣盯著那黑衣人,。
刑有術,罰尚變,,無所不施,,人皆授首矣。在抓到了這唯一的活口之后,,侯安都便立即提出對他用刑,,從而揪出幕后的真兇。
為了以示清白,,他還特意邀請陳昌前來觀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