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唱和水靈兒一路走向了王府,,眼看著氣派的府邸遙遙在望,忽然一隊車隊自打?qū)γ婧坪剖幨幍伛倎怼?p> 騾馬車乘足足有三十余輛,,車上滿滿地都裝著貨物,,掌鞭的、護衛(wèi)的和伙計挨挨擠擠,,一些護衛(wèi)長槍短棍,、腰刀手箭。
陳唱和水靈兒急忙靠邊躲避,,這時忽然之間人聲喧嘩,,斜刺里走過七八個公人衙役,俱都手持鐵尺單刀,,攔在了車隊之前,,把鐵鏈抖得當啷當啷亂響,亂嘈嘈的叫道:“停步,,停步……”
其中領頭的那人,,又黑又瘦,頭戴皂紗四角帽,,身穿一襲青布皂衣就跟戲袍似的,,撇嘴斜眼看著面前的車隊,他身后那些衙役臉上也都是囂張的神情,,跟別人欠了他們多少吊錢似的。
對面的車隊足足有小半里長,,頭前的車夫掌鞭看到這么多的衙役攔住去路,,大多心里發(fā)怵,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發(fā)生了什么情況,,見到道路被阻,、不得前行,不免罵罵咧咧起來,,場面十分混亂,。
一人腆肚邁步從車隊中走處,對著那個衙役叉手行禮,,恭聲道:“各位差官大人,,不知有何事吩咐?”
陳唱眼尖,,一眼認出了此人便是在小飯鋪之中見到的那個矮胖的中年漢子,。
那衙役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道:“城里出了細作,嚴查過往人員,,吩咐你的人都靠邊吧,!”
“哎呀,差官大人,,小民是奉公守法的之人,,可不曾跟什么細作有半點關系,而且一炷香前剛剛有一隊候官查過車隊,,您看是不是高抬貴手……”
黑瘦衙役似笑非笑地看著大漢:“呦呵,,照你這么說,你敢拍著胸脯說車隊中絕對清白嘍,?”
那矮胖的大漢心中一苦,,車隊來往,哪有不夾帶私貨牟利的,,只要不是鹽鐵軍器等違禁管制物品,,錢再使得足點,各路神仙一般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走南闖北多年,,心知這伙衙役當街攔車,明擺了就是想訛點錢,、撈點油水,。
他向四周瞥了一眼,從袍袖中掏出一個荷包塞到黑瘦衙役手中,,笑吟吟道:“官差大人跑這一趟,,著實辛苦的很,這點心意就當茶錢吧,?!?p> 黑瘦衙役將那荷包在手中掂了幾掂,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看你也是個明白人,,但你這么多的人和貨,該查還是要查的,?!?p> “小民明白,明白,,不能壞了規(guī)矩,。”矮胖漢子連連點頭,,說是檢查可不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黑瘦衙役手一揮,,他身后的那些衙役們便開始走入車隊,鐵尺單刀這里捅捅,,那里戳戳,,雖然下手夠輕了,但還是將貨物弄得一團糟,。
矮胖漢子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能說什么,只盼著他們早點查驗完走人,。
周圍看熱鬧的人的確不少,,將大街堵得水泄不通,陳唱和水靈兒也過不去,。
就在這時,,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擠入人群,她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皙皙清眉秀目,,纖纖白齒紅唇,雙尖丫髻煞有仙風,,淡黃布衫頗多道氣,。
小姑娘就站在距離陳唱和水靈兒大約二十來步的地方,一雙狡黠靈動的大眼睛在眾人的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兒,,最后停在了陳唱的臉上,。
陳唱見那小姑娘如同粉雕玉琢一般,那樣子分明是正對著自己這邊微笑,,頗為詫異,。
那小姑娘望見陳唱詫異的表情,笑得更加開心了,,如此倒是讓陳唱愈發(fā)地莫名其妙,。
這時,衙役們象征性地查驗了車隊的貨物,,那矮胖漢子正對著黑瘦衙役叉手行禮,眼瞅著一場當街索賄的鬧劇就要結束,,誰知道這時變故陡生,。
陳唱聽到車隊之中一聲嘶叫,舉目一看卻是一匹拉車的青花騾子不知為何受了驚嚇,,像是發(fā)了瘋一樣向前狂奔起來,,人們頓時惶然奔走,一陣驚恐的喧鬧響起:“快跑,!騾子驚了,!”
趕車的掌鞭臉色煞白,想盡了辦法卻仍然無法阻止騾子發(fā)狂,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騾子便將路邊的一個賣湯餅的小攤撞翻,,湯湯水水的灑了一地,一片狼藉,。
那矮胖漢子試圖上前將其攔住,,但是騾子恍若未見,直挺挺地撞了過來,,嚇得他急忙避讓,。
站在他旁邊的黑瘦衙役更是措手不及,連滾帶爬地避開了騾車,,頭上的皂紗四角帽滾落,,露出了锃亮的光頭,可憐那帽子瞬間被驚慌失措的百姓們踩扁了,。
騾子繼續(xù)前行,,后面拖著的那輛大車就被顛簸得快散了架,大車行駛在坎坷的青石街上,,發(fā)出難聽的嘎吱嘎吱聲,,眼看這快撐不住了。
那黑瘦光頭衙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沒有緩過神來便破口大罵,。
一個衙役討好一般地將皂紗四角帽撿起來,還沒有遞到上司的手里,,便有一團冒著熱乎氣的湯餅從里面滑了出來,,氣得那黑瘦光頭衙役狠狠地將帽子摜在地上,又踩了幾腳,,劈手將手下的帽子搶過來,,胡亂地戴在頭上。
手下那衙役自討沒趣,,急忙向一旁溜了開去,。
騾車往前沖了十余丈,轟的一下狠狠撞到了路邊的一桿旗幡,,終于停了下來,。
黑瘦光頭衙惱羞成怒,一把抓住了矮胖漢子的前襟,,不由分說便一個耳光狠狠甩在矮胖漢子臉上,,矮胖漢子白凈的臉龐頓時印上一個鮮紅的五指印。
“官差大人恕罪,!小民,,小民……”矮胖漢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求饒。
好好的騾子竟然受驚了,,掌鞭的也是老手,,這沒道理啊,!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兩個主事的人又不在,庶人莫與官爭,,貴人不結人怨,。
在這些衙役面前,他只得服軟,。
“反了,,反了,竟然讓這畜生沖撞我等,,今日這事沒完,。來人,他娘的,,都愣著干什么,,給我打!”
黑瘦光頭衙役臉色鐵青,,渾身不自覺的輕顫,,那光頭是他的隱疾,此時卻暴露在眾人面前,,狂怒之下就像一頭受了傷來回游走的野獸,,平時的體面和儀態(tài)統(tǒng)統(tǒng)都拋到了腦后。
跟班的衙役們聞言一擁而上,,嗷嗷叫著撲向矮胖漢子和車隊其他的人,,手里的鐵尺劈頭蓋臉地朝他們招呼。
車隊的護衛(wèi)們雖然人數(shù)占優(yōu),,手里也有家伙式,,但沒人敢還手,只能本能地護住要害部位,。
正所謂吏滑如油,,衙役們在打砸的時候,也沒忘了撈油水,,見到輕便值錢的貨物就往懷里揣,。
那矮胖漢子一會兒工夫就被揍得鼻青臉腫,,在地上翻滾求饒,,甚是可憐,。
直到衙役們打累了,方才住手,。
矮胖漢子衣衫凌亂,,眼神渙散,兩條帶著血絲的大長鼻涕耷拉在嘴邊,,鼻青臉腫如同豬頭一般,。
陳唱在一旁看得連連搖頭,這一幕他太熟悉了,,都是穿制服的,。
打也打了,很快衙役們便和那矮胖漢子商談賠償事宜,。不過,,大街前方一片狼藉,陳唱便是想走也走不得,。
水靈兒忽然道:“方才盯著你一直看得小姑娘可是走了,!”
陳唱看過去,果然不見了那黃衫少女的蹤影,,訕訕一笑:“并非就是看我,,我看是在看你這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
水靈兒白了她一眼:“明明就是在看你,,與妾身何干,?”
世界上不吃飯的女人或許會有幾個,而不吃醋的女人卻沒有一個,,陳唱觀其表情已經(jīng)帶著嬌嗔吃醋的味道了,,便笑道:“你這是吃醋了!”
“吃醋,?”水靈兒美眸怔怔地看著他,。
“咳咳……”陳唱干咳了幾聲,“就是嫉妒的意思,!”
他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恐怕還沒有捻酸吃醋這么一說,,那都是唐朝以后的事情了。
相傳唐太宗李世民當年賜給房玄齡幾名美女做妾,,房玄齡不敢受,,李世民料到是房玄齡的夫人是個悍婦,不肯答應,。
于是唐太宗派太監(jiān)持一壺“毒酒”傳旨房夫人,,如不接受這幾名美妾,即賜飲毒酒,。
房夫人面無懼色,,接過“毒酒”一飲而盡,。結果并未喪命,原來壺中裝的是醋,,皇帝以此來考驗她,,開了一個玩笑。
于是“吃醋”的故事傳為千古趣談,。
“人家才沒有,!”水靈兒的臉上紅暈滿臉,眼光卻不敢去看他,,只是低著頭捻著衣帶子羞答答地道:“郎君,,這是說得什么話?”
陳唱忽然想起了那小姑娘靈動的眼神,,說道:“那小姑娘看著有些熟悉啊,,只是一時半刻想不起來了!”
水靈兒噗嗤一笑:“你忘了飯鋪中坐在我們左側(cè)的那個客人,,就是那個穿著一身素白色輕袍的少年郎,,可曾記否?兩人的眉眼很像,!”
經(jīng)水靈兒這么一提醒,,陳唱恍然大悟,還真是,,當時就看那白袍少年俊得跟姑娘似的,。
忽然,陳唱和水靈兒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寫滿了驚訝,,異口同聲地道:“莫非是她?”
原來在候官們搜查的時候,,水靈兒的小包袱里竟然多出了一枚翠瑩瑩的戒指,,那時候可沒有什么人工合成品,看那溫潤的色澤必是價值不菲,。
當時的情況自然是不能聲張,,那些候官看所有人都像是細作,陳唱還沒有傻到自己給自己找事的地步,。
現(xiàn)在聯(lián)想起那白袍少年,,不,應該是白袍小姑娘的跌倒的情形,,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陳唱正在在琢磨著,一只汗毛凜凜的大手拍上了他的肩頭,緊接著一個驚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哎呀,,陳郎君,,水姑娘,真的是你們啊,,沒死,沒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