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閻府的路上。
車廂里,，霸天幫少主王傲天坐不安穩(wěn),，時(shí)不時(shí)的將目光瞟向顧守恒，想開口問點(diǎn)什么，卻好幾次欲言又止。
顧守恒實(shí)在忍不住了,，沒好氣道：“你要是覺得坐在這里不舒服的話，那就趕緊滾出去,，小橘子身上的虱子都沒你的多,。”
正在玩弄小橘子大腦袋的永樂公主一聽,，害怕的縮回了手，甚至還輕輕的拍了拍手,。
小橘子把自己頭上的那撮金毛給捋順了,，不服氣的反駁道：“我身上沒有虱子！”
王傲天沒心思討論虱子的話題,，開口問道：“那本劍譜是你獨(dú)創(chuàng),，還是某位劍道前輩的絕學(xué)？”
“我在書院的聽雨閣九樓里找到的,，問了里面的先生,，說這是逍遙王杜問鼎所創(chuàng)的劍道絕學(xué)，共十式,，可層層疊加,，到了第十式時(shí)可斬神屠魔?！?p> 顧守恒繼續(xù)低頭看書,，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我就知道……”
王傲天喃喃自語,，他曾聽自家老爹說逍遙王是天下第一兵器大家,，任何兵器在他手里都能玩出花來。
別人都是或刀或劍或槍走到巔峰,，從而揚(yáng)名立萬,，在江湖中受人敬仰。
逍遙王不一樣,，他能將任何兵器都修煉到極致,。
不管是王霸天的刀，還是劍布衣的劍,，都曾受過逍遙王的指點(diǎn),。
王傲天還聽老爹說過，逍遙王后面之所以不用劍,，那是因?yàn)樘斓紫聸]有一柄劍能讓他用稱手的,，索性舉刀弒神,，還這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王傲天習(xí)武修道,，甚至肯硬著頭皮來天府書院里讀書,，都是出于對逍遙王的盲目崇拜。
因?yàn)槟莻€男人,，就是將儒道武三個體系修煉至一品的存在,。
現(xiàn)在逍遙王的劍道絕學(xué)問世，這讓好色之徒王傲天心里很是為難,。
修劍的話,，那就不能管中窺豹，甚至還得遠(yuǎn)離女人……
啊啊啊,，真是煩死了,！
霸天幫少主心里做了一系列的掙扎和苦思冥想后，在馬車停穩(wěn)時(shí),，雙眼通紅的看著顧守恒,，咬緊牙關(guān)道：“兄弟，把劍譜給我,！”
顧守恒一臉驚訝的看著這老色批,，偶像的力量竟然比女人的誘惑力還大？
顧守恒認(rèn)真嚴(yán)肅的說道：“你要想清楚,，修此劍譜,，就不能再豆奶摸魚了，甚至不能疏通管道,，否則一身絕學(xué)前功盡棄,。”
“老子知道,！”
王傲天紅著眼睛低吼道,。
永樂公主被嚇了一跳，趕忙抱著小橘子下車了,。
最后,，顧守恒故作無奈的將劍譜丟給了他，心里卻不以為然,，哪有修劍之后不能碰女人的狗屁說法,。
無非就是嚇唬一下這老色批而已。
俗話也說得好,，一世人兩兄弟,，應(yīng)當(dāng)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現(xiàn)在顧守恒在還沒有突破到六品之前,，都得是個賢者圣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迷失在花叢里，被那群榨汁姬掏空身體吧,？
…………
閻府,。
今天是閻家第三代才女閻書清親自舉辦的文會，不僅邀請京城和江南的才俊佳人參加,，也邀請了許多寒門子弟,，目的是為了給大乾文壇加一把火，不至于讓所有讀書人都對九霄學(xué)宮心生向往,。
九霄學(xué)宮創(chuàng)立在五千年前,，為人類的啟蒙先師易祖所創(chuàng)，推崇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的思想,。
除此之外，九霄學(xué)宮里還包含了七大體系,，只要肯學(xué)，學(xué)宮就肯教,。
中原太平了二十年,，但近幾年卻有不少戰(zhàn)火紛爭出現(xiàn)，這也導(dǎo)致許多文人大家預(yù)感亂世春秋將至,，紛紛前往太平之地的九霄學(xué)宮,。
名為教書，實(shí)為避難,。
以至于七國的學(xué)子都對九霄學(xué)宮心生向往,，想去那邊看看更加遼闊的天下。
閻書清不愿看到大乾學(xué)子們在這關(guān)鍵時(shí)候棄國而去,，便想借此文會來凝聚人心,，讓大家都知道，大乾也有能讓讀書人安心做學(xué)問的地方,。
當(dāng)然,，閻書清也三番兩次的上門邀請顧守恒，可人還沒到桃園,，就被一只臭猴子給攆出來了,，這讓她很是無奈。
可當(dāng)閻書清看見永樂公主專屬的白龍馬車抵達(dá)門口,，里面走出一位黑衣書生時(shí),，俏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愕然。
“喂，愣著干啥,，還不拿出好酒好肉招待小爺,？”
被永樂公主抱在懷里的小橘子揮了揮小肉手，毫不客氣的對閻書清吩咐道,。
閻書清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快步上前，低聲詢問道：“公主殿下不是身體不適,，不來參加文會了,？”
前段時(shí)間郊外的那場刺殺案她也有所聽聞，據(jù)說刺客最后還全身而退了,，女帝陛下為此還發(fā)了一場大火,。
“給你逮了個讀書人過來，記得啊,，欠我個大人情,。”永樂公主眨了眨眼,，笑嘻嘻道,。
“這是自然?！?p> 閻書清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上前想跟顧守恒打聲招呼，卻聽他開口問道：“你爺爺在家不,？”
閻書清臉色一僵,，但也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答道：“爺爺在書房,?！?p> “嗯，不用招待我,，這里我常來,，已經(jīng)當(dāng)成自己家了，去招呼其他人就行,?！?p> 顧守恒也不客氣，大步跨過門檻走進(jìn)去,，無視了諸多豪閥千金佳人投來的愛慕眼神,。
身后的王傲天下意識笑臉相迎，可想起自己將要向偶像看齊,，修行那絕世劍譜時(shí),，霸天幫少主就立刻收斂起笑容,，板著臉跟在黑衣書生后面，一副女人莫要靠近我的樣子,。
永樂公主見狀,，焦急的喊道：“顧顏?zhàn)妫蹅儊碇翱墒钦f好了,，你不能直奔首輔大人的書房里去,！”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fù)心總是讀書人,?！?p> 顧守恒回頭朝著公主殿下笑了笑，眨眨眼道：“這次給你上了一課,，下次可不要再相信讀書人說的話了,。”
“顧守恒?。,。 ?p> 永樂公主氣急敗壞的直跺腳,，怒沖沖的把將小橘子摔在地上,。
小橘子頓時(shí)一臉迷茫道：“又不是我惹你生氣的，摔我干嘛呀,？”
永樂公主一瞪眼,，小橘子識趣的不跟女斗，自己溜到一邊去了,。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fù)心總是讀書人……”
閻書清細(xì)細(xì)品讀這句話,，突然自嘲一笑,。
這又何曾不是黑衣書生送給她的話？
寒門子弟們望著那道黑衣背影,，有人面帶笑容,，有人肅然起敬。
還沒走到書房門口,，顧守恒就對著王傲天說道：“你到外面跟那群年輕人玩去,，我找首輔大人聊點(diǎn)正經(jīng)事?！?p> “干嘛,？還有我不能聽的？”
王傲天一臉不服氣道：“顧顏?zhàn)嫖腋嬖V你,，可千萬別小看一位未來的兵器大家,。”
顧守恒淡淡道：“那你自己擺平書院里的事兒去?！?p> 聞言,，王傲天臉上頓時(shí)堆滿笑容，卑躬屈膝的做了個請勢,，笑嘻嘻道：“您去您去,，我不打擾您了，我這就滾,?！?p> 直到王傲天離開了，閻府老管家這才過來領(lǐng)著顧守恒往里面走,。
“鐘伯,，我那首輔師兄還有幾年命可活？”
顧守恒步伐不急不緩,，也沒有避諱什么,，直接問了出來。
老管家鐘伯苦笑一聲,，不敢回答,。
“鐘伯，你來評評理,，有人以前做事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不求名不求利,，只想百姓們能吃飽穿暖,，不受那天災(zāi)人禍的侵?jǐn)_?！?p> 說到這,，顧守恒頓了頓，又道：“現(xiàn)在卻固執(zhí)迂腐,，認(rèn)那令人恥笑的死理,，最終害人害己，連后半生都不得安寧……這樣的人,，究竟是好是壞,，是對是錯？”
“小爺,，腳下有臺階,，您高抬貴腳?！辩姴B忙提醒道,。
顧守恒停下腳步,，盯著那臺階笑道：“咱們首輔大人遇到擋路石的時(shí)候，可是直接轟碎走過,，絕不拖泥帶水,，區(qū)區(qū)臺階踩碎便是?！?p> 話落,，顧守恒右腳鼓足力量，狠狠朝前踏去,。
嘭,！
臺階頓時(shí)四分五裂，碎石飛濺,，上面留有一個重重的鞋印,。
鐘伯苦笑連連，附和道：“小爺說得對,，明兒老奴就讓人拆了這臺階,。”
顧守恒輕輕搖頭,，說道：“你啊,，跟司千弦一樣，張嘴奴才閉嘴奴才,，咱們這些從草堂里走出來的讀書人,，可不喜歡這種尊卑貴賤?！?p> “司大人天賦異稟,，老奴比不了?！?p> 鐘伯聽到顧守恒不再聊首輔大人的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
顧守恒笑道：“他哪是什么天賦異稟,，只是運(yùn)氣比較好罷了，你要是跟了我那逍遙王杜師兄,，現(xiàn)在至少也是三品武夫了,。”
鐘伯滿臉無奈,，眼看老爺?shù)臅恳搅?，終于有種解脫的感覺。
跟黑衣書生聊天,，真的是太累了,。
以前他怎么就沒那種感覺,？
顧守恒也不為難他，來到書房門口時(shí),，不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
書房里,，一位腰背佝僂的老人正揮寫春秋,，聽到有人撞門進(jìn)來，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目無規(guī)矩的黑衣小子了,。
畢竟在這閻府里,，連他親兒子都不敢這么大膽撞門進(jìn)來，更別說其他人了,。
“你不在你的桃園里好好待著,，跑我這來撒什么氣？”老人低頭寫著書法,，有些無奈的問道,。
“首輔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來拜訪一下您都不成,？”
顧守恒笑著調(diào)侃了一句,，走到大案旁邊瞅了一眼，詫異道：“這不是我剛剛在外面說的一句廢話,？”
“這一句廢話,，可不知道替大乾留下了多少人才，小師弟的智慧真是讓人嘆服,?！?p> 寫完，首輔閻福先笑看著顧守恒,，問道：“師兄的書法如何,？”
“跟我比還差那么一丟丟神韻?！鳖櫴睾阏f了句老實(shí)話,。
閻福先也不惱怒，哈哈大笑道：“這一點(diǎn)師兄確實(shí)得承認(rèn),，你小子別的不行,，但琴棋書畫卻可問鼎天下，連九霄學(xué)宮的大家們都對你贊不絕口,，恨不得跟老師搶你這位學(xué)生,。”
“都是追名逐利的俗人,，稱不上是大家,?！?p> 顧守恒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后看著首輔大人,，笑道：“你的孫女在外面累死累活,，你這當(dāng)爺爺?shù)暮靡馑即谶@里不務(wù)正業(yè)？”
“朝廷還沒到無人可用的地步,?！?p> 閻福先笑著回答道：“再說了，誰不想吃這碗皇家飯,？”
“說的有道理,。”
顧守恒深以為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好奇道：“那師兄你吃的這碗皇家飯,，究竟是太安還是圣武？”
閻福先瞇起雙眼,，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這位黑衣小師弟,。
從前他只把對方當(dāng)成貪圖享樂的公子哥，可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卻讓首輔大人正視眼前這位黑衣書生起來了,。
閻福先正色道：“如果師兄說，這碗飯是給天下人吃的,，你信嗎,？”
“很難相信?！?p> 顧守恒笑著說道：“其實(shí)你吃哪家飯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就是一個貪圖享樂的風(fēng)流書生，火燒不到我家,，我就不會去管,。
但我今天過來這里只想搞清楚一件事，不知道師兄愿不愿意跟我這位小師弟實(shí)話實(shí)說,?！?p> 閻福先也坐了下來，笑道：“說來聽聽,?！?p> 顧守恒盯著面前這位處事不驚的老人，許久許久之后,，突然笑道：“我又不想說了?！?p> 閻福先愣了一下,，無奈的搖頭道：“你啊,，跟永樂一樣，都是那么任性,，喜歡隨心所欲,。”
“那是因?yàn)槲液退贾?，天塌下來有人頂著,，我們這些二世祖又幫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快樂無憂更好,?！?p> 顧守恒輕聲道：“但是，如果替我們頂天立地的人不在了,，那我們就只能讓自己成為那座山了,。首輔大人，你能明白我說這句話的意思嗎,？”
閻福先沉默不言,，沏了一壺茶，給顧守恒倒上一杯,。
顧守恒一點(diǎn)都不給面子,，倒掉杯子里的茶水，將茶杯倒扣在桌子上,。
“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你胡來無所謂,，就算你把這家拆了也無所謂,。”
閻福先看著顧守恒,，誠心誠意的說道：“但在外面,，你做事必須三思而后行，因?yàn)闆]人會讓著你,，哪怕你是亞圣學(xué)生,。”
“我家就只有一個,，在青云山上,。”
顧守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首輔大人,，如果你哪天想要我這條小命的話，就親自來取,，念在小時(shí)候你經(jīng)常照顧我,，給我買吃買穿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十五招?！?p> 閻福先無奈的輕喚道：“顏?zhàn)?。?p> “顏?zhàn)嫠懒?，你挑的嘛偶像,！?p> 顧守恒勃然大怒，眼里充滿了殺氣騰騰的恨意,，就這么直勾勾的瞪著閻福先,。
但轉(zhuǎn)瞬間，顧守恒臉色恢復(fù)平靜,，咧嘴笑道：“之前看戲的時(shí)候?qū)W了這么一句,，下意識就接住你的話了，首輔大人別當(dāng)真,?！?p> “行了，走了,，不用送了,。”
顧守恒往門口走去,，舉起手輕輕揮了揮,，笑道：“你多保重身體，少喝點(diǎn)酒,，也少熬點(diǎn)夜,，沒準(zhǔn)還能多活幾年?！?p> 直到黑衣書生離去,，首輔大人這才滿臉悵然的靠在椅子上，眼神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那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