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歌者
小船離開了大壩,。
倪熙望著前艙里的螃蟹,,瞅了一會沖著顏良說道:“這邊的鄰里關(guān)系真好”。
顏良被她的話弄的一愣,,看到她瞅著螃蟹便明白了,。
“我們都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了,,就算是最遠支的,往上數(shù)六七代差不多就是同一個祖宗,,雖然分成三個堂口,不過分堂的時候三家都是親兄弟,,像是二支和三支都是出繼的,,大家親近一些也自然”顏良說道。
倪熙道:“這也難說,,現(xiàn)在別說是同宗了,,就算是親兄弟在錢這事上也有鬧騰的”。
話說到這兒,,突然間有人聲傳來,。
“顏良,怎么一大早有泛舟的興致???”
“吳主任,你也好早啊”顏良笑道,。
搖船過來的是村長吳為山,。
“早什么啊,,今天出來算晚的,過來塘子這邊看看,,要不然總覺得沒什么事可干”吳為山說道,。
顏良道:“那您忙著,我剛從九哥那邊拿了螃蟹過來,,中午有時間到家里吃蟹去,?”
“不了,還得忙活呢,,中午我得去縣里一趟”吳為山說道,。
說話這功夫兩船便岔了過去。
“這么年輕的村長,?”倪熙問道,。
顏良道:“省里派下來了大學(xué)生村官,你可別看他年青,,鄉(xiāng)親們都信服,,他來這里幾年就讓村里變了樣,以前還有亂七八糟的,,他來了之后統(tǒng)一了大宗水產(chǎn)銷售,,讓村里水產(chǎn)的價格直接漲了三成,也有了議價權(quán)力,,干了不少事實”,。
“你看樣還挺佩服他的”倪熙笑道。
顏良笑道:“人和人不一樣,,有些人天生就是干事的料,,我自己不是,但是我很佩服像吳為山這樣的人,,身上有一種公心,,也有一種激情,更有改變環(huán)境的勇氣”,。
“這是很高的評價”倪熙說道,。
“嗯,三層樓那么高,,我說真的”顏良樂道,。
“你以后就一直呆在老家?”倪熙又問道,。
倪熙發(fā)現(xiàn)顏良很快樂,,這種快樂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只要一有空,,這人就會哼著小曲,,老實說倪熙到現(xiàn)在就沒有發(fā)現(xiàn)比顏良更快樂的人。
顏良反問道:“有什么問題,?”
“我聽說你在學(xué)校的時候成績不錯啊,,后來簽的單位也不錯,怎么就放棄了”倪熙問道,。
“說明什么,?”顏良笑了笑。
倪熙道:“沒什么,,就是覺得你二十多歲活的跟個小老頭似的”,。
聽了這話,顏良有點無語,。
這時一群孩子搖著船迎上來了,,船里蹲著三四個一半是光著腚的,船尾搖櫓的還有三四個稍大點的,,也多是光著腚,,就算是小女孩最多也就一個褲叉,更小一點也露著半拉屁股,。
這在鄉(xiāng)下很正常,,也沒有人會覺得這不好那不好,因為在大家眼中,,這些都僅僅是孩子,。當(dāng)然嚇唬小男孩一般大人不是割小雀兒就是揪雀兒。
看到他們,,顏良板起了臉,,大聲喝訴道:“干什么去,又上哪兒顛,?”
“大爺爺,,我們?nèi)ゴ虬謇踝印薄?p> 這孩子輩份算是顏良的孫子輩。
孩子根本不怕顏良,,哪怕是臉板的跟個兇神似的,。
“板栗子熟了,?”顏良一愣,。
“熟了,都開口了”一個小家伙說道,。
“那你們?nèi)グ?,注意安全”顏良囑咐了一句?p> 小家伙們應(yīng)了一聲,然后幾個孩子撅著腚趕緊把船搖走了。
顏良這邊自言自語說道:“板栗子熟了,,等明天,,哦不,后天去敲點吃吃”,。
倪熙在旁邊聽到了,,苦笑不得的說道:“人家孩子去打栗子你也去”。
“我不能去???我跟你說我們這里的栗子燉鵝那是一絕,不信的話等劉誠他們醒了你跟他們說栗子可以吃了,,一準按不住”顏良笑道,。
“野栗子?”
顏良道:“不是,,是以前老太爺種的,,現(xiàn)在歸二爺爺家”。
“人家自己不賣,?”
“偷?。 ?p> 顏良說的理直氣壯的,。
倪熙有點石化了:“你這么大人去偷人家的栗子,?”
顏良道:“那有什么?再說了他是爺爺我是孫子,,孫子吃爺爺?shù)臇|西能叫偷么”,。
看到顏良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椋呶跏寝H底沒有話說了,。
過了一會兒,,顏良自己張口說道:“其實對于老人來說,有孩子來偷自家的果子也是一種幸福,。
你可能不理解,,以前我太爺爺在的時候,家里有兩棵石榴樹,,每到果子熟的時候,,太爺爺就拿著拐棍等在樹下,每來一撥孩子偷石榴,,太爺爺都會揮著拐棍追著罵,,孩子們則是一邊笑一邊跑。
到了后來村里孩子少了,,家家戶戶大多數(shù)都是一個,,看的緊實,還有什么果子沒吃過呢?想吃讓父母買就是了,,不屑也不會去偷了,。
我太爺爺那時候一到果子熟了,,依舊拿著拐棍兒在樹下等,但是今年沒孩子,,明年也沒有孩子來,,老頭沒事的時候就嘀咕,怎么沒有孩子來偷了呢,。
對于老人來講,,他們種果子就算是賣的,,也是希望族中的晚輩們過來偷著吃,因為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錢固然重要,,但是望著族中子嗣繁茂,,所得到的快樂比錢更要多了。
以前我太爺爺是這樣,,現(xiàn)在二爺爺也是這樣,,不過二爺爺比我太爺爺幸運,,現(xiàn)在都放開三胎了,村里的孩子也比以前多了起來,,偷果子的孩子也多了起來……”,。
倪熙一邊聽一邊伸出腳丫子在湖里玩著水,對于倪熙來說這些事情都很新鮮,,像是和她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但是其中又泛著那種簡單的質(zhì)樸,令她有些著迷,。
“昨天下的籠子要去拿么?”
過了一會兒,,顏良講完了,,倪熙問道,。
“等到了午飯的時候再去,,這些小魚吃的就是一個鮮活,這么早拿上來,,擺上幾個小時味道就差了”顏良說道。
說完,,顏良專注于搖櫓,,倪熙則是感受著冰涼的湖水在船力的作用下輕撫著自己的小腳丫子。
同時倪熙還側(cè)著耳朵聽著顏良哼著的小曲,,今天不再是小和尚了,而換成了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艷,。
“你怎么老是唱兒歌啊,,三歲?”倪熙笑著回過頭來問道,。
顏良笑道:“哼歌是隨機的,,要不你也試試,,沒事的時候唱著歌兒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的”,。
“我不唱”,。
“你嗓子不好吧,唱的歌兒跟驢叫似的”,。
“你才跟驢叫似的,,兒歌都哼的跑調(diào)還好意思說別人?”倪熙笑道,。
“那是我不唱,,我要真一唱,那我跟你說…嘖嘖,!”顏良大笑道,。
倪熙才不相信顏良的話,張口翻了個白眼:“唱的跟驢叫一樣吧,?”
顏良不吱聲,。
“唱的好就唱一首啊”。
“白唱我可不唱,,我唱歌得收錢”顏良道,。
“怕是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吧,?”倪熙也笑道,。
笑完了從口袋里掏了一下掏出一塊錢,,往后一拋:“來聽個一塊錢的!”
顏良伸手一抓,,把錢接在了手中,,放到手心看了看,然后美滋滋的收到口袋里,。
咳,!咳,!
清了清嗓子,,顏良開口唱道:“叫啊我這么里呀來我就來了,撥根蘆柴花花,,清香那個玫瑰,,玉蘭花兒開……小小的郎兒咧,,月下芙蓉牡丹花兒開了……情郎那個勝姐把迷猜來,,小小的郎兒來……”,。
一張口就是民歌《撥根蘆柴花》
顏良張口的瞬間,,倪熙就被驚住了,,不是因為顏良唱的是民歌,,而是他直接用女聲唱的民歌,如果閉上眼睛的話,,倪熙根本想不到這是個小胖子唱出來的,。歌聲棉柔脆糯,,滿滿的江南風(fēng)情。
不見歌者,,一準以為是個十七八歲的美妙姑娘正在湖間一葉輕舟,,素手采蓮子香口吐清音,那歌聲動人入情,。
但從眼前小胖子的口中傳出,,給倪熙的震動可想而知,。
就在倪熙想繼續(xù)欣賞的時候,,顏良卻閉嘴了。
“繼續(xù)唱啊,,怎么不唱啦,?”
“就一塊錢,大姐,,你還想聽七段不成,,我又不是老BJ天橋下說相聲的”顏良笑道。
就在倪熙想說再給你錢繼續(xù)唱的時候,,不遠的地方又揚起了歌聲,,不過這次是男聲,雖是男聲,,但是歌曲中那股子地方氣息依舊濃厚質(zhì)樸,,讓人不由的豎耳傾聽,。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高樓飲美酒,,幾家流落在外頭……”。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妻團圓聚,幾家流落在外頭……”,。
質(zhì)樸的男聲過后,,接下去的是個童音,聽起的約八九歲的孩子唱的,,不過聽了顏良的歌之后,,倪熙不敢確定了,萬一再來個顏良這樣的妖孽那就不好了,。
歌聲落,,對面的小船兒也出現(xiàn)在了倪熙的視線中,搖櫓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船頭站著一個穿著素色連衣裙的小丫頭,。
不用問,剛才的歌聲就是這爺倆唱出來的,。
“六哥,,大珠兒,這是干什么去,?”顏良笑著大聲問道,。
“取水去,,你們一大早干什么呢?”船上的漢子聲音傳了過來,。
倪熙終于有點明白了,,這里人為什么唱歌這么好了,在船上這么老遠說話久了就算是嗓子不好也練出來渾厚的氣腔了,。
“從九哥那里拿了一些螃蟹過來,,準備招待朋友,中午到家里吃螃蟹去,?”顏良客氣說道,。
“你們吃吧,對了,,這時候雞頭米子正好吃,,有沒有給你朋友嘗嘗?”
“那東西太難剝了,,還是算了吧”顏良笑道,。
“現(xiàn)在哪還有用人剝,都是機器了,,等會兒回去我讓大珠兒給你送一些過去”,。
“不用,不用”,。
“就這么說了”,。
說話的時候兩船依舊行駛的湖上,聊完了天,,兩船便離開了十來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