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后,百姓家茶足飯飽,。
太平街街尾,,最大的私人宅邸,鄭府,。
骨瘦如柴,,顴骨凹陷,眼珠凸出,,正值壯齡,,便已頭發(fā)稀疏、花白,,穿著一身灰色簡裝的鄭府主人鄭恭,,坐在客廳主座上,手中拿著一幅府中客卿郭秀才敬上的《憶苦帖》,,正在那邊憶苦思甜,。
鄭家從前在玉霞鎮(zhèn)是十分顯赫的家族,靠著做酒水買賣,,在名門望族中占據(jù)一席之地,。
可惜后來家道中落,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說起來,,那就是一部家族興衰史,鄭恭很多時候不愿意去回想,。
每當他想起來那時候,,就覺得人生如此慘淡,爹死,,娘跟著死,,姐姐終日以淚洗面,,自己要活著,不得不變賣家當度日,。
如此日復一日往復,人生不求上進,,成了別人口中的敗家子,,不學無術(shù),弄得差點要變賣祖產(chǎn),,才能在與之鄭氏積怨已久的郡城竹漓齊安趙氏的刁難下茍活,。
好不窩囊、凄慘,!
幸好,,天可憐見,終于時來運轉(zhuǎn),,他鄭恭弟憑姐貴,,一朝富貴踏天擎。
當時御劍山莊大莊主尹浩原配夫人逝世,,尹浩黯然神傷,,在青樓買醉,恰好遇到出門尋找不知醉在哪個溫柔鄉(xiāng)的鄭恭的姐姐鄭綺,。
鄭琦要在煙花之地找尋弟弟,,一個姿色上佳的女人,在這樣的場所,,被浪蕩子當成煙花女子,,其實也屬正常。
然后這位浪蕩子再帶著幾個狗腿子上前調(diào)戲,,上演一出紈绔調(diào)戲良家女子的戲碼,,很老套的劇情。
沒奈何,,尹浩的舉動更加老套,,先是上演英雄救美,又來了個一見鐘情,。
從此鄭恭弟憑姐貴,,鄭家重新在玉霞鎮(zhèn)名門望族里面拾起話語權(quán),同時也有了和郡城齊安趙氏分庭抗禮的資格,。
姐姐鄭琦成了尹浩的續(xù)賢以后,,作為江湖里擁有著絕對霸主地位的御劍山莊莊主尹浩,他將莊內(nèi)的偏門生意,,一件又一件,,都交到了鄭恭手上,。
鄭恭不負所望,很快將之做大做強,。
漸漸的,,鄭恭的勢力就積攢到了即便拋開背后御劍山莊這棵大樹,也能在玉霞鎮(zhèn)有一定影響力的地步,。
盡管這個影響力非正面,,但也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鄭恭拿著上面加上帖名一共十七字的憶苦帖,,經(jīng)過一番憶苦思甜的回憶后,,他轉(zhuǎn)頭看著坐在下首位置的郭秀才,大笑著說:“郭秀才的文采當真是越來越好了,,就這短短十四個字,,便說出了我的心聲,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郭秀才是個相貌平平,,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著寒酸,渾身上下沒有佩戴任何佩飾,。
他坐在那里,,正在低頭喝茶,一口接著一口,,不曾間斷,。
上好的竹葉青,平常哪里有機會喝,,這會兒,,他還不趁此機會,品出個滋味來,。
聽到鄭恭的話,,他連忙放下茶杯,抬頭說道:“老爺謬贊,,不敢當,,不敢當?!?p> 鄭恭將帖子翻轉(zhuǎn),,對著郭秀才郭銘,說道:“誒,,哪里話,。你看看這帖子內(nèi)容,,‘人生八苦,苦作樂,;歲臨九秋,,秋望遠’,看看,,寫的多好,,連我這個大老粗都能看懂,那就說明寫的確實好,。”
“郭秀才也別自謙,,才華橫溢就是才華橫溢,,回頭你到賬房去領(lǐng)一百兩銀子,算是老爺我奪你心頭好的一點補償,?!?p> 鄭恭拿著《憶苦帖》,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接著又道:“這帖子老爺我喜歡的緊,,就不還給你了?!?p> 郭銘連忙站起身,,說道:“老爺,這《憶苦帖》本就是在下贈給老爺?shù)馁R禮,,如何當?shù)美蠣斔豌y回贈,?老爺這是……”
鄭恭將帖子小心翼翼卷起,放在一旁的幾案上,,接著一擺手,,哈哈大笑:“你就當是“千金難買我愿意”?!?p> 郭銘神色一陣糾結(jié),,最終躬身作揖說:“那就多謝老爺,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p> 鄭恭抬手虛按了兩下,笑著點頭說:“坐,,不必多禮,,這是你應(yīng)得的。平日里要不是你多為本家主出謀劃策,,鄭家如何能夠在玉霞鎮(zhèn)眾多世家豪閥里……脫……脫……什么來著,,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郭銘接話道:“脫穎而出?!?p> “對,,就是脫穎而出?!编嵐б慌淖雷?,大喝道。
郭銘自謙道:“承蒙老爺厚愛,,在下如何能不盡心盡力為老爺謀劃,,這些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鄭恭聞言,,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雙方就此話題打住,,鄭恭端起茶杯,,輕抿了口茶水,然后望向郭銘,,說道:“郭秀才,,想必你也聽說了,近日鄭家的老對頭齊安趙氏的當代家主趙東安來到了玉霞鎮(zhèn),,并在我的云煙閣大鬧了一場,。”
“對于這件事,,你怎么看,?我是該忍氣吞聲,還是還以顏色,?”
郭銘似乎是在來之前就想到鄭恭會問這一茬,,因此早就打好腹稿,此刻他不假思索道:“首先可以確定一點,,趙東安的到來,,來者不善。再者,,對他此行的目的,,我有所猜測,或許和本次將在玉霞鎮(zhèn)舉辦的武林大會有關(guān),?!?p> “哦,怎么說?”
鄭恭不解道:“趙氏以販賣布匹起家,,是正當營生,,一般而言,和江湖勢力沒什么牽扯,,如何這次到來,,又和武林大會扯上了關(guān)系?”
郭銘低頭喝了口茶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可老爺和江湖勢力有太多牽扯與瓜葛啊,。”
“趙東安要想在趙氏和老爺家族的多年積怨問題上和老爺掰清,,分出勝負,,那就要有與老爺同等的實力。趙東安肯定意識到了,,要做到這一點,,光有錢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武力作為依托,。”
鄭恭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郭銘所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于是他說:“那也就是說,趙東安是想在武林大會上挑選武力出眾者成為家族供奉,,以作為與我解決多年家族恩怨的底蘊,?”
郭銘點頭:“我是這么猜測?!?p> 鄭恭跟著也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那郭秀才以為,我該如何做,?”
郭銘放下茶杯,,將杯蓋輕輕蓋上,然后笑容玩味道:“云煙閣之事,,老爺只當作沒發(fā)生沒聽見,。武林大會之事,老爺什么也不必做,,最后趙東安的算盤也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老爺丟的面子,到時自然而然就給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