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物是人非
刑部捕頭在焉青云訓練之下,,擁有超出同行一大截的反應速度以及辦事效率,。
焉潯月當天晚上下令對侯堇玉進行人事調(diào)查,,次日姜宛之送來一沓詳細資料,,幾乎是將侯堇玉往上八代都翻了出來。
據(jù)記載,,侯堇玉當年報官無果后帶著一家老小,,前往齊云山投奔姨母。
誰料路遇馬匪,,與丈夫兒子失散,,如今寄人籬下,孤苦伶仃,。
“齊云山……”
焉潯月望著這個陌生的地名喃喃自語。若想繼續(xù)取證,,說不準要前往此地找到侯堇玉,。
正在研磨的景暮忽然僵住身子,“小家主怎么突然提到一座道山,?”
“你知道這個地方,?”
“弟弟五歲時頑皮好動,母親讓他跟著一位老道士瘋跑了兩年,,就住在那座山上,。”
景暮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臉上露出幾分沉醉其中的笑意,。
焉潯月噗嗤一樂,暗道怪不得景黎骨子里帶著一股肆意野性,,原來是跟這段經(jīng)歷有關(guān),。
“景黎還學過道術(shù)?那他會抓鬼么,?”
說著便湊近那道孱弱人影,,滿臉天真的問道。
“趁我不在,,又跟我哥編排我呢,?”
景黎冷冽的聲線自門縫間隨風而入,,緊接著墨青色長袍裹住的男子推門走來。
“沒啊,,我剛剛從你哥那聽到你小時候的豐功偉績了,,黎大哥果然非同常人啊哈哈?!?p> 焉潯月剛想鼓掌,,瞧見景黎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蘆。
蜜汁黃澄澄的,,包裹渾圓的紅色山楂,,空氣中似乎也能聞見甜絲絲的香氣。
“不誠實的小孩不能吃,?!本袄枰娝焓值哪樱鋈粚⑻呛J在前面劃一圈收回,。
“幼稚……”
焉潯月故作不在意的移開目光,,電光火石間,原地蹦跳一步向那串糖葫蘆發(fā)起進攻,。
她哪里是自幼習武之人的對手,,景黎沒動半步,只是側(cè)身之際,,順便舉起右手便瞬間化解掉她的攻勢,。
“我剛剛碰到啦,它臟啦,,你給我吧,!”
“臟了就更不能給你吃了,會壞肚子的,?!?p> “浪費可恥知道不?讓我來善后,!”
“……”
兩個長不大的小孩,。景暮站在書桌旁看著弟弟同小家主玩鬧,心中不由感慨道,。
臉上笑意未褪,,只是目光觸及到那串冰糖葫蘆時,漸漸流出幾絲失落,。
早晨他派遣弟弟跟著宋姨出去采辦,,本以為弟弟會如從前那般應付差事,沒想到討厭麻煩的景黎還給小家主帶了糖葫蘆。
一串糖葫蘆雖小,,可背后藏著的意思卻讓人不可不察,。
那個兒時要強,如今也酷愛冷言冷語作為保護的弟弟,,也有想要心疼的女子了,。
景暮一面欣喜,一面無法避免的苦澀,。
硯臺的墨汁不慎濺在手指上,,他低下頭用手帕揉搓著。
眼淚毫無征兆的砸了下來,,與指尖墨跡混雜在一處,,淚珠含墨,浸潤整張潔白的帕子,。
也浸染原本無瑕的心尖,。
“景暮,你管管他呀,,景黎又欺負我~”
追著景黎跑了幾圈的焉潯月,,氣急敗壞扭頭向他求救。
景暮慌忙拭干眼淚,,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模樣,,擰起眉頭喝止弟弟:“不許對小家主無禮!才幾日而已,,你又沒個正形了,。”
景黎撇撇嘴,,不服氣的瞪了焉潯月一眼,低聲道:“你只會告狀,!”
焉潯月退半步指他大聲道:“景暮你瞧他,,他又罵我!”
景黎立刻認栽,,無可奈何把糖葫蘆交出去,,那廂再看哥哥的臉色,終于不似先前般陰云密布,。
他本就是順道給焉潯月帶的小吃食,,但是沒進門便從門縫里,看見她與哥哥親熱的湊在一處說話,。
本來想準備小驚喜的心情,,頃刻如同灌進漫天霜雪,冷得徹底。
他繃緊臉色,,沒讓自己不悅的表情外露,,但見了焉潯月驚喜而期待的目光,冷厚心壁間依然升起幾顆難以熄滅的火苗,。
那就逗逗她吧,,反正她休想再順利接受自己的心意了。
景黎如此想著,,完全沒發(fā)覺自己頑劣的心思背后,,藏著幾分酸澀的情愫。
而這幾分情愫卻被自己敏感多疑的哥哥,,輕而易舉捕捉,。
半晌之后,暖洋洋的書房里只余景黎與焉潯月,,二人專注的查閱與醉云樓相關(guān)的案卷,。
窗外又飄起鵝毛大雪,整個焉府變得純凈而明澈,,好似一座嶄新的城堡,。
焉潯月揉揉發(fā)酸的后頸,伸個長長的懶腰站起身來,。
“景黎,,你猜猜侯堇玉現(xiàn)在躲到了哪里生活?”
“哪里,?”
“齊云山,。”
“啪嗒”一聲,,景黎手中的書卷掉落在地上,。
混沌記憶里,有關(guān)齊云山練武那兩年的畫面,,慢慢鮮活起來,。
一位灰布長袍的花白胡子老道士,像日暮之下的殘影在他腦海里留有余溫,。
那是他的師父——禰真道人,。
“離開齊云山那年我才七歲,眨眼睛已經(jīng)過去十一年了,,萬貫家財,,鼎盛家世,三千府兵,,如今只剩我與哥哥兩人……”
景黎聲線里聽不出絕望悲傷,,唯有物是人非的遺憾與無奈,。
挺直如松柏的脊背看著一如往日寬大堅韌,然而在窗外漫天大雪映照下,,竟然顯得那般蕭索寂寞,。
焉潯月涌過一陣說不出的心疼,興許是對方太過輕描淡寫那段灰暗過往,,才讓她忍不住露出憐惜的眼神,。
“景黎,都過去了,。雖然焉府比不上你從前的那個家,,但……”
但它也是你的家……焉潯月把剩下的半句咽回肚子里。
因為她忽然想到,,如果景黎以后有心愛的女子了,,那里才是他溫暖的小家,這兒不過是個精致而教條的牢籠而已,,又怎么能算得上家呢,。
只是一轉(zhuǎn)而過的想法,她還是止不住的失落,,笑起來也有些無精打采,。
“……這里有我還有你哥,一切都在向美好的道路前進,,只要你愿意,,還是可以回到齊云山學抓鬼?!?p> 景黎原本都已經(jīng)感動到含淚了,,聽見最后那句抓鬼,生生止住心底的感動,。
“我跟師父學的是劍術(shù),,我們不抓鬼?!?p> 聞言焉潯月的小臉徹底垮了下來,,跟在道士后頭不學抓鬼,更沒勁了,。
眼看著小丫頭臉上風云變幻的表情,景黎有些摸不著頭腦,。
明明她的話語里全是催人向上的情緒,,為什么臉上卻充滿憂傷呢?
他哪里會知道焉潯月在勸解別人的同時,,反而自己鉆進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