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楓橋橋頭旁的樹下坐著一位已到風(fēng)燭殘年老者,,他瘦的幾乎只剩皮包骨,,那件襤褸的青衣就像掛在他身上似的。他倚在樹上,,瞎掉的那只眼戴著獨眼罩,正拿著葫蘆喝酒,。
當我們走近時,,他伸出干癟的手招著我們過去。
“老人家,請問有何指教,?”我對他說,。
他拿起放在腿邊的一根樹枝,在土壤上寫下“算一卦,?”,。
我們立刻心領(lǐng)會神,這位老人不僅瞎了一只眼,,還是個啞巴算命先生,,看起來挺可憐的,一個老人身體缺陷無依無靠,。這立刻勾起了阿依娜的善心,,“我們算算吧?!彼嚼险邔γ?。
“五萬靈石算一次?!崩先擞脴渲?。
五萬靈石!你怎么不去搶,?恐怕這老頭十有八九是個騙子,。但阿依娜似乎興致勃勃,我也不好掃了她的興,。就連歐陽香香也一副很好奇的模樣,。
“老人家,我沒有惡意,,敢問你的眼睛,,還有嘴巴......”我說。
他一邊發(fā)出沙啞的咯咯笑聲寫著,,“泄露天機被割掉了舌頭,,看見真相后被挖掉了一只眼?!彼脴渲υ谧詈笠粋€字上不停敲擊,。
“老人家,替我算一算吧,?!卑⒁滥葟目臻g戒指取出了一袋靈石,放到老者前方,。我感到一陣心疼,,阿依娜對錢財無欲無求,這五萬靈石還是我給她的,沒想到她居然拿出來算命了,。
算命老人收下靈石后,,“算情事?”他寫,。
“對,。”阿依娜道,。
只見算命老人抓了一把銅錢,,隨手一拋,銅錢在地上彈起又落下,,似乎有規(guī)律地分布成“Y”型,,不知代表何意。
他看了一眼灑到地上的銅錢后,,抬起頭,,用僅剩的那只渾濁眼睛盯了我一下,“咯咯咯,?!彼中α恕ky道他看出了我和阿依娜的關(guān)系,?
“如何,?”阿依娜連忙問。
“訣別之兆,,近期有分道揚鑣之險,。”他寫下,。
我跟阿依娜好好的,,怎么就被他說成有分手的風(fēng)險?盡管有歐陽香香這層隔閡在,,但她很清楚,,我照顧歐陽香香,都是建立在任務(wù)的基礎(chǔ)上,。她是能夠理解我的,。所以我認為他算得不準。
“請先生賜教,!”阿依娜把手緊緊地擰在一起,,語氣略有幾分慌張。
“眼不見為凈,?!彼麑懴滤^的化解兇險的辦法,。
“多謝先生指教?!卑⒁滥人闪艘豢跉狻?p> “我也來,!我也來,!”歐陽香香拉著我的手走到老人面前,闊氣的她取出裝著五萬靈石的袋子放在老人面前,,“算算我們的情事,。”
老人又發(fā)出了奇怪的笑聲,,皺巴巴的手拾起銅錢后,,再次一拋。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怎么回事,,九個銅錢落地時全都摔成了兩半,!
“老頭,這是......”歐陽香香柳眉一皺,。
老人用樹枝寫下兩個字,,“終結(jié)”。
歐陽香香緊緊抓住我的手,,深呼吸冷靜自己的情緒,,“我不信,再來,!”她再次付了五萬靈石,。
老人換了新的銅錢,一拋,,落地后全都變成了兩半,。
還是終結(jié)!
“你,!”歐陽香香直接指著老人的鼻子,,“你在搞鬼!”
老人笑了,,從盒子里再次取出新的銅錢交給歐陽香香,,并對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似乎在說,,不信你自己來,。
“我自己來!”歐陽香香抓起銅錢一拋,,銅錢叮叮叮地落地,,沒想到她自己拋的結(jié)果還是與前兩次一樣,!
仍是終結(jié)!
“哼,!騙人,!段郎,我們走,!”歐陽香香拉著我就走,。
說實話,老人這次算得挺準的,,為了不造成麻煩,,一旦任務(wù)結(jié)束,我便與歐陽香香再不相見,??晌液桶⒁滥鹊母星樗麉s沒算準。
被歐陽香香拉著走時,,我不由回頭看了一眼算命老頭,,他那只獨眼在盯著我,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此刻他腳下是新寫的字——天命難違,!
天命難違?他是在對我說的嗎,?不管怎樣,,不必在意。畢竟算命這種東西......都是迷信對不對,?我也不需要把它放在心上,。
我們走上百里楓橋后,迎來了第一個美景,,風(fēng)把山間的楓葉刮了起來,,漫天飛揚。歐陽香香在寬大的橋面上蹦蹦跳跳,,捧著堆在橋上的楓葉哇嗚一聲灑向天,,首次看到她這么開心,她笑時露出了門牙上缺牙的洞,,逗得我和阿依娜也跟著她笑出聲來,。
我和阿依娜幾乎同時注意到雙方笑了,我們對視一眼后,,阿依娜收斂了笑意,,立刻看向別處,回避目光,。
歐陽香香跑了回來,,“段郎,!段郎!”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你還記得這里嗎,?我們初次相見就在這里的?!?p> 我記得才怪,!
“記......記得,”我清了一下嗓子,,“我怎能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記呢,想不想回顧一下那段美好回憶,?”我看向阿依娜,,“師妹,拜托了,?!?p> 阿依娜點點頭后,取出了記憶之球坐在橋面上,,將陣法激活,。
我們圍在一起,緊緊盯著記憶之球上逐漸呈現(xiàn)的畫面:
段江流孤身行走在百里楓橋上,,比起上次的記憶畫面,,這次他長高了不少,身穿清元宗內(nèi)門弟子服,,左腰上的宗門令牌隨著他闊步邁腿前后搖晃,,穿著打扮與我現(xiàn)在一模一樣,唯一與我不同的是雙眼,,我無法復(fù)制出他眼里獨有的孤傲,。或許這就是師父說的,,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里的,,誰也模仿不來。
此刻他的修為也與我一樣——筑基三脈,。
前方聚集著一群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靠近后才發(fā)現(xiàn),眾人正對議論著那位爬上護欄的輕生的妙齡少女,。那位少女,,正是歐陽香香。
畫面里的歐陽香香穿著裝扮,,與我身邊如今的她一模一樣,。我身邊的她活潑得像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精靈,,而畫面里的她雙眼毫無生念,兩道淚痕印在從她哭腫的眼下,。她腳下是萬丈深淵,,只要她往前走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姑娘呀,,快下來,危險呀,!”有人在勸,。
“人世間那么美好,有什么想不開的,?”
“快下來,!我給你介紹一個靠譜的男人!”
......
眾人紛紛相勸,。
可歐陽香香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她抬起頭望向天,雙眼空洞,,“對不起父親,,孩兒不孝?!彼K于做了決定,,抬起腳,往前跨了一步,!
“啊——”眾人紛紛尖叫,,膽子小的更是蒙上了眼。
可沒有一個人去救她,。
只有段江流動了,,他身影一閃如同一陣風(fēng)穿過眾人,輕輕一躍就踏上了護欄,,雙腿猛踏護欄,,砰一聲,他如同一支箭飛射而下,!
在下落的過程中段江流將一根繩索拴在劍柄上,,隨后趕上了摔落的歐陽香香,他一手抱住她,,一手擲出拴上繩索的劍,,纏住橋上護欄。就這樣,,兩人掛在了高空中,,隨著狂風(fēng)不停飄蕩,。
我只能說,這也太離譜了,,但凡繩索的質(zhì)量差一點的話,,段師叔就成了歐陽香香的陪葬。
“放開我,!”歐陽香香不停地掙扎,,“讓我死!”
“你該把所有的恨放在別人身上,,而不是自己,,讓你如此痛苦的人,你應(yīng)當加倍奉還,!”段江流道,,“輕生只是懦弱之舉?!?p> “你懂什么!”歐陽香香手猛抓在段江流肩上,,指甲都陷進了肉里,,“我聽夠了大道理,這些都沒用,!沒用,!完全改變不了我的宿命!”她拼命地叫喊,。
“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段江流道,“跟著我上去,,我陪著你面對,,若你仍想一死逃避,我現(xiàn)在就放手成全你,?!?p> 段江流的上衣部分完全被撕破了,露出了他滿是疤痕的肌肉,。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名少年竟受過那么多的傷,甚至有些足以致命,,他經(jīng)歷了那么多還是頑強地活下來了,,比起她自己,僅僅在一個困難面前選擇輕生,,這令人她羞愧不已,。
這副極具安全感的軀體溫暖了她,,淚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來,她不知道他是誰,,但她知道,,一個舍命去救下自己的人,還有誰能比得上他更值得信任,、值得托付呢,?
“喂!你們還好嗎,?”有人從護欄上探出腦袋喊,,“我們這就把你們拉上來!”
......
記憶之球上的畫面到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