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前段時間從收拾屋子的時候,從陸先生抽屜里翻出好多信件,厚厚的一沓,,大多數(shù)都沒有署名,。
陸先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關(guān)于這些信的存在,。
許是好奇心驅(qū)使,我竟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一封封未寄出的信件。
一打開信件,,陸先生熟悉的字跡就映入了眼簾,同時伴隨著淡淡的梔子花香縈繞在我鼻尖,。
我下意識地一怔,,內(nèi)心深處的記憶開始在腦海回籠,。
幾曾何時,,我曾跟陸先生說過,我喜歡梔子香,,要是能和墨香混合在一起,,藏在信箋里,,那一定很好聞。
原來陸先生都記得,,哪怕那只是我當(dāng)年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
親愛的笙笙:
也許當(dāng)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你早已在去往大洋彼岸的飛機(jī)上了,,亦或者,,你永遠(yuǎn)不會看見這封信,也不會知道我對你的相思之意,。
笙笙,,不能否認(rèn)得是,我們之間是相愛的,,只是為何我們之間會走到這一步,?
也許,是我不夠成熟,,給不了你安全感,,才讓你頻頻受傷,乃至于造成了你的離開,。
讀信未至一半,,眼淚卻早已濕了眼眶。
我難以想象,,陸先生究竟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寫了這些信,,又怎么一個人度過了那些我不在他身邊的歲月。
我忍不住把剩下的信讀完,,這一封又一封,。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不管是署名還是未署名的,,陸先生信件的開頭,,永遠(yuǎn)都是“親愛的笙笙?!?p> 我花了兩三個小時把信讀完,,不知道為什么,隨著陸先生的文字,,我仿佛看見了陸先生在我缺席的三年是怎么過的,。
失眠,酗酒,,利用工作來麻痹自己,,甚至在最嚴(yán)重的時候,不得不采用心理治療,。
我開始理解陸先生的朋友為什么會在我剛回國的時候跟我說,,我離開了三年,,陸先生瘋了三年。
“你現(xiàn)在有時間么,?有的話,,我們見一面吧?!?p> 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看了看墻上的時鐘,猶豫了幾分還是撥通了小方的電話,。
小方是陸先生的發(fā)小,,也是陸先生為數(shù)不多的好兄弟之一。
我想,,他應(yīng)該很清楚陸先生那三年是怎么過來的,,所以我決定去見他。
我本想自己開車去,,可又想到陸先生曾經(jīng)叮囑過我,,不要在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獨(dú)自出門,更不要開車,。
思量再三,,我還是打了一輛出租車。
等我到達(dá)咖啡廳的時候,,小方早就等在那里,,他一見到我,就沖我招手,。
我向小方所在的位置走去,。
“嫂子,你喝什么,?”
只見小方打了個響指,,服務(wù)生就應(yīng)聲而來。
“不用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方打斷了:“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氣,要是讓我大哥知道我沒照顧好你,,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說著,,小方把點(diǎn)單的任務(wù)交給我,。
小方口中的“大哥”自然指的是陸先生,。
“看不出來,你原來這么怕他,?!?p>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小方叫大哥的時候,,我總覺得陸先生像是黑社會頭頭,。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方問我笑什么,,我沒好意思對他說出心里的想法,,只好輕輕擺手道:“沒什么,沒什么……”
小方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但好在他不是一個糾結(jié)的人,,見我這么說,倒也沒刨根問底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道:“嫂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
我喝了一口服務(wù)員剛端上來的咖啡,尋思著該怎么跟小方開口,。
“嫂子是不是跟我大哥吵架了,?”
小方見我支支吾吾的,只好自己猜,。
“嫂子,,我跟你說,我大哥雖然不太會逗女孩子開心,,可他絕對是一心一意對你的,。”
關(guān)于這點(diǎn),,不用小方來說,,我也是明白的,要不然陸先生怎么會心甘情愿等我三年,。
“我想知道的是,,我離開的三年,他是怎么過的,?!?p> 話剛一落下,我明顯感覺到小方臉色一凝,,連語氣都輕了幾分:“嫂子,,關(guān)于這個,我不能說,你還是回去問他吧,?!?p> 說著,小方便要起身,,我只好下意識地拉住他,。
氣氛在瞬間凝固。
“我大哥不讓我跟你提那
些,?!?p> 說著,小方一屁股坐下,,然后從口袋掏出一支煙,,瞥了我一眼,最終還是沒有點(diǎn)燃,。
“你離開的時候,,他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剛開始的一段時間,,他天天借酒消愁,。后來,他情緒好了不少,,我們都以為他走出來了,,直到有一天我去找他。那天,,我敲了很久的門,,他都沒有開,我擔(dān)心他出什么事,,就把門撞開了,。”
說到這,,小方狠狠吸了一口氣,,停頓了幾秒才繼續(xù)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即使在最困難的情況下,,他永遠(yuǎn)都是驕傲的,,自信的,我從來沒想過他會自殺,?!?p> 我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語氣染上了幾分急切:“那后來呢,?”
“后來,我把他送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他有重度抑郁癥,?!?p> 重度抑郁癥這五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身上。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五個字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失眠,,意味著食欲下降,意味著消化不良,,意味著情緒不能自控,,意味著軀體不受控制,更意味著隨時隨地都有自殺風(fēng)險,。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說完,,我顫顫巍巍地往前走,,小方看出我情緒不對,提出來要送我回家,,卻被我拒絕了,。
快要走到店門口時,我抬眸看見了陸先生,。
“你怎么來了,?”許是情緒壓抑了太久,我的喉嚨帶著明顯的沙啞,。
“小方告訴我,,你在這里,我來接你回家,?!?p> 許是“回家”這兩個字觸動了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一面,我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進(jìn)陸先生懷里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