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沖喜
“聽說你叫佛祖,,能普度眾生,能不能讓我回到部落,,我給你跪一個(gè),。”
這是她自愿跪的第一“人”,。
祝九歌躬身而起,,晃晃悠悠跪倒蒲團(tuán)上,牽扯傷口撕裂酸疼,,額頭傷口血液凝固,,光腳難免皸裂。
燭光搖曳,,堂中一片靜謐,。
“我都扣頭了,你為何不說話,?”祝九歌秀眉攢聚不舒,。
忽地,門外傳來一陣窸窣聲,,祝九歌目光狐疑,,穿過腋下望向門縫處。
“傻瓜,,佛祖不會(huì)說話,?!?p> “五姐姐,你怎么來了,?”祝九歌很是詫異,,臉上終于有了血色,杏眸灼灼,,熠熠生輝,。
祝九歌知道,五姐一向膽小怕事,,覺得爹爹如猛獸一般令人懼怕,,現(xiàn)在卻能跑來看她傷勢,她心里感動(dòng),。
“我來給你送藥,。”
“五小姐,,麻煩讓一讓,。”
身后出現(xiàn)一聲輕呼,,春眠領(lǐng)著兩個(gè)強(qiáng)壯男子站在祝五歌身后,,恭敬有禮。
“時(shí)辰不早了,,我,,我該去書院了?!?p> 祝五歌留下藥,,轉(zhuǎn)身羞澀離去。
“小心著些,,別碰著小姐傷口,。”春眠使了眼色,,兩人從身后走出,,俯身就要去抬祝九歌。
“不用了,?!?p> 祝九歌拂開遞來的手,單手撐地,,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往外走,身后巨大佛像眼瞼半垂,,神態(tài)威嚴(yán),。
連最受敬仰的佛祖,,都不能遂她的愿,看來,,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立秋之后,天氣依然焦熱,,院中卻無端蕭瑟,,大抵是因?yàn)樵鎏砹瞬狻?p> “大夫,我女兒病了好些天了,,外敷內(nèi)用都試了個(gè)遍,,怎么還不見醒來?”
常婉兒捏著手帕不停擦拭祝九歌面頰,,心里擔(dān)憂,,連著好幾夜未合眼,眼睛熬得通紅,。
“回夫人,,小姐身體素質(zhì)好,外傷已無大礙,。遲遲未醒,,是因?yàn)樾闹杏薪Y(jié)不愿醒,小姐如此開朗,,想必過不了多久,,心里的坎會(huì)過去的?!?p> 冷家時(shí)代為醫(yī),,祖上曾是前朝宮廷御醫(yī),前朝滅亡后,,堅(jiān)守氣節(jié)不愿留在宮中,,攜一家老小在京都開起醫(yī)館做了生意。至今已傳到第六代,,冷萬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清風(fēng)堂在他的經(jīng)營之下,,聲名大噪,。
冷萬行醫(yī)多年,從未見過哪家同齡女子中,,能有祝家九小姐這樣的體格,。整個(gè)后背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骨頭裂了好幾根,依舊面不改色正常行走,上藥時(shí)更是一言不發(fā),。
外傷逐漸好轉(zhuǎn),,人卻陷入重度昏迷,她不愿意醒來,,面對這個(gè)不屬于她的世界,。更怕睜眼醒來,還是一群錦繡華服之人圍著她,,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
“夫人,小姐的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冷萬抬頭瞧了一眼,,白凈清麗的臉龐靜謐如月,,眉如遠(yuǎn)山黛,鼻梁高挺鼻頭溫圓,,兩瓣粉唇輕抿著,,仿若畫師筆下栩栩之作。
“原來如此,?!背M駜狠p顰。
轉(zhuǎn)眼半月已過,,處暑后的京都,,秋高氣爽,人們開始著手添置秋衣,,祝府上下也開始忙碌起來,。
“祝大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太子身邊大紅人,,前途無量,。如今又與唐家小姐結(jié)為連理,以后啊,,定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媒婆說得眉飛色舞,,臉上褶皺四起,,促成祝唐兩家婚事,其中的好處不言而喻,。
唐娉婷為當(dāng)朝太傅唐閑之女,,是位秀眉鳳目的美佳人,,恬靜溫婉娉婷裊娜。去年宮中賞花會(huì)上,,祝一君與唐娉婷對過幾句詩,,互相欣賞,。此后兩人在宮外偶然碰了幾面,,漸漸心生愛慕。唐閑與祝尚清皆為太子一黨,,自然一拍即合,,同意了這門婚事。
選在此時(shí)進(jìn)行大婚,,不僅因?yàn)樗愣槿兆?,祝尚清和常婉兒帶著私心,想通過婚事沖沖喜,,祝九歌能夠快些睜眼醒來,。
昏迷這些時(shí)日,祝尚清忙完公事回府,,總要抽些空閑到東院看望祝九歌,,每次都是靜坐,不知該如何開口,。于官家,,他做事無可挑剔;于家事,,他卻是楚囚對泣,,束手無策。
如此折騰,,自然是做了無用功,,白費(fèi)功夫,冷萬入府幾次,,皆是搖頭而歸,。百般無奈之下,才想出沖喜的法子,,祝一君聽后也表示同意,,若是九歌能醒來親眼看見親大哥成婚,那就再好不過,。
大婚這天,,十里紅裝,滿城歡慶,,萬頭攢動(dòng),,伸長了脖子漬漬稱羨。翩翩新郎官著一襲紅袍胸戴大花跨坐駿馬,迎著紅轎春風(fēng)滿面,,沿路吹吹打打,,放著娶親銃,鞭炮聲劈里啪啦響徹云霄,。
祝府上下一片歡騰,,祝尚清常婉兒兩位高堂喜迎貴賓,前來道賀的皆是朝中大臣與按察使司同僚,,太子更是花大手筆,,為知己尋得一副絕跡名畫,羨煞旁人,。
不似外面熱鬧,,東院一片寂靜,得了大夫人叮囑,,春眠守在榻前,,眼睛不眨地盯著祝九歌,不敢有一絲懈怠,,生怕錯(cuò)過蘇醒時(shí)辰,。
急促腳步聲傳來,春眠抬眼望去,,是身穿紫色錦衣華服的主君祝尚清,,老成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急切,瞧見榻上人一動(dòng)未動(dòng)時(shí),,臉上喜色消失,。
“春眠,你先出去,?!?p> “是,老爺,?!?p> 春眠站在院中,怔怔地瞧著直沖青天的喬木,,依舊光禿禿的不見一片綠影,,想來是院中沒了生氣,它也不愿長了,。
靜謐之中,,偶爾聽見房里傳來嘆息之聲。
“離家數(shù)十載,,與妾女分離不得見,,而今重逢,,本以為闔家團(tuán)聚,卻不想生了這多變故……九歌,,為父也是一怒之下才打了你,,你若恨我,便恨吧,?!?p> “哎?!?p> “你可知悠悠眾口難堵,,在京都如此這般頑皮,遲早要闖大禍……罷了,,你娘讓我不要說教?!?p> “為父答應(yīng)你,,你若是醒過來,只要不觸犯大宣律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為父絕不阻攔,?!?p> 祝尚清凝望著榻上的祝九歌,不吵不鬧不說話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常婉兒,,這脾氣,也是得了她的真?zhèn)鳌?p> “少年時(shí)第一次遇見你娘,,面若桃花明眸皓齒,,騎著白馬意氣風(fēng)發(fā),紅發(fā)帶隨風(fēng)飄揚(yáng),,是京都多少兒郎心中的秘密......就是脾氣不大好,,你這個(gè)脾性,怕是已經(jīng)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p> 出了東院,祝尚清匆匆趕往前院,,春眠長舒一口氣,,連忙進(jìn)門查看,小姐依舊昏迷不醒,,臉色卻是好轉(zhuǎn)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