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森林里,,燃起了一堆篝火,,上面用木棍架著一只乳豬,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了淡黃的色澤,,香氣漸漸彌散開來,。
“我靠,你居然還收錢的,?”
篝火不遠處,,三人席地而坐,徐彬一臉鄙夷地望著郝昆侖,。
這件事原本他們還不知道。
之前上山時,,李澤讓田豐去找了村里幾位德高望重的人,,想給他們交代一下,晚上不管山上傳出什么動靜,,讓村里人千萬別上山,。
后面村長也來了,,無意間說出來的。
郝昆侖去給死了五個人的那戶超度時,,還特地去了趟村支部,,問村里要了五百塊錢。
李澤也瞥了他一眼,。
郝昆侖尬笑道:“貧道畢竟也費了人力,,還耗費了不少材料,收他們五百塊,,不算過份了,。”
這話李澤倒是信,,如果不是他倆在,,只怕就不是五百塊那么簡單了,不得跟村里好好議議價,?
這家伙都掉錢眼里去了,。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道不同不相為謀’?!毙毂蚺擦伺财ü?,打算跟他劃清界限。
郝昆侖臉上的尬笑逐漸淡下去,,看了他一眼,,問:“徐老弟,你這輩子應(yīng)該沒怎么為錢發(fā)愁過吧,?”
徐彬哼了一聲,,沒理他。
他倒也確實沒怎么為錢發(fā)愁過,。
家里開武館的,,這年頭有興趣學武的,都不是差錢的人,,想學成點東西,,沒個幾十萬想都不用想。
郝昆侖也不在意,,昂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說完也不需要人搭話,,自顧自地講起來,。
“有這么個孩子,五歲那年被親生父母賣掉,沒什么特別緣故,,就是家里太窮了,,他們也吃不飽飯,養(yǎng)不起了,。賣了……八千塊,。
“這孩子被帶到一個千里之外的村子,不是八千塊買的么,,從此就多了個外號,,就叫八千,村里人都這樣喊他,,主要他養(yǎng)父母在村里沒什么地位,。
“倆人是專門要飯的,用現(xiàn)在的話講叫職業(yè)乞丐,,怎么要呢,,你看起來利利索索的可沒人愿意施舍,他們就故意不洗澡,,幾年都不洗一次,,身上又臟又臭,到了城里,,轉(zhuǎn)挑那些人多的地方往地上一跪,,錢也就來了。
“倆人對八千還算不錯,,沒餓著他,,也沒凍著他,問題是他們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妥,,還引以為豪,,他們一年的收入可比村里刨土的人多了多,他們想讓八千也跪,。
“八千跪不下去啊,,就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跑了,。當時八千還不到十歲,,你說去打工吧,啥也不會,,也沒人敢要,。兩天沒吃飯了,餓軟在街頭,,有人扔給他一塊面包……”
郝昆侖說到這里頓住,,望向徐彬:“你覺得他吃了沒有,?”
后者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吃了吧,,不吃難道餓死,?”
“呵呵,他沒吃,?!?p> 郝昆侖笑了笑,“八千知道啊,,自己一旦吃了,,遲早還是會跪下去的,以他當時的情況,,沒有比這更快更好的解決生存危機的辦法了,。
“他把面包扔得老遠。
“頭鐵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八千就嘗到苦頭了,,實在太餓了,能怎么辦呢,,只能去垃圾桶跟老鼠爭人家倒的廚余,,去巷子里跟野狗搶也不知道它從哪兒叼來的食物。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兩年,,八千個頭竄了不少,,終于有老板肯要他,洗盤子,,沒工資,,包吃,打地鋪,,不準到飯廳去,,有人檢查就一口咬死是老板家的親戚。
“干了三年,,餐館倒了,,八千只能另謀出路,有個工地愿意要他,,他去了,。沒文化,沒工資,,連身份證都沒有,,一個月工資二百,包吃住,。
“干了半年,,工地上發(fā)生了一件事,打新地基的時候,挖到了墳,,包工頭想讓人下去看看,,萬一有古董呢?誰也不樂意,。他就找到八千,,說不下去就滾蛋,八千沒轍啊,,下了,,染了病,全身長膿瘡,?!?p> 頓了頓,郝昆侖又望向徐彬:“你覺得包工頭會怎么辦,,是把八千送醫(yī)院,,還是,扔了,?”
后者低下頭:“應(yīng)該…是扔了,。”
“嗯,,扔了,,去醫(yī)院太費錢了,那情況一看就不好治呀,,人死了他還有責任,,扔了才方便,反正就一黑戶,,也沒人會找,。
“八千躺在橋底下動不了,等死,,倒也巧了,,爛命一條,就是沒死成,,一個老道士路過救了他,,把他帶回到一個破道觀里,自己去采藥,、熬藥,,給八千敷藥,喂給他喝,,花了差不多兩年才治好,。
“老道士還教他認字,、寫字,讀經(jīng)書,。真要說起來,,自從八千長大后,那段時間才是最苦的,,吃不飽啊,,那破道觀早就沒香火了,,一老一少,,連飯都吃不上,就靠一些自己在后院種的土豆,、紅薯度日,。但八千很快樂,從來沒有這么快樂過,。
“比較可惜的是,,老道士臨死前都沒收他做徒弟,也沒合眼,,死前念叨著想吃一碗香米飯,,八千盡力了,發(fā)瘋一樣沖下山,,想討一碗白米飯,,這次,他跪了,。
“果然討到了,,可回到道觀,老道士已經(jīng)走了,。
“八千一粒一粒地把那碗白米飯吃完了,,從那天起他就發(fā)誓,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回去修一座最敞亮最氣派的道觀,,要讓香火不斷!”
郝昆侖說到這里,,昂著頭,,沒再說了。
徐彬和李澤都沉默了,,前者張了張嘴:“對…對不起,。”
“嘿,,沒啥,?!?p> 郝昆侖低下頭,笑了笑,,望向他:“貧道就覺得吧,,要是什么都沒干,拿錢是不應(yīng)該,,但如果辦了事呢,,必須要收錢。這窮人嘛,,咱也不坑他,,少收點,富人嘛……他也不差那點不是,?”
李澤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理直氣壯地為自己坑蒙拐騙的行為做辯解。
不過很奇怪,,他這會兒居然沒什么反感,。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欠八千的吧,。
……
乳豬烤得金黃酥脆,,滋滋冒油,焦香的味道撲鼻而來,,三人都被饞得直咽口水,。
實在太香了。
本來就是極品食材,,還提前腌制過,,烤的時候又撒了孜然、小茴香,、辣椒面等各種香料,。
人都能給饞死。
“不行啦,,我先來一塊兒,。”
徐彬嗦著口水,,拔出軍用匕首,,割下一大塊肉,猶豫了一下后,,先遞到旁邊:“給,。”
“徐老弟客氣了,?!焙吕鲭p手接過,。
“對啦,你多大啊,,叫弟合適不,?你還管阿澤叫哥?”徐彬問,。
“貧道還好啦,,剛滿三十,這么喊小李哥,,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徐彬:“……”
李澤也是重新打量了他一番,,才剛滿三十,,長得也忒著急了吧?
行為舉止也像個四十歲的人,。
“阿澤你要不要來塊兒?”
這話問的,,誰還不是個人了,?
三人大快朵頤的時候,正經(jīng)事李澤也沒忘記,,眼神一直在周邊游走,。
他們特地選了一個比較開闊的地帶,沒什么很長的雜草,。
忽然,,他扭動的脖子頓住。
在一顆大樹底下,,他發(fā)現(xiàn)了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
兩束目光很冷靜地注視著他們。
“來了,!”
李澤喊出這兩個字的同時,,人已經(jīng)跳起來,向著那顆大樹狂奔而去,。
徐彬見此,,手上的烤豬肉一扔,趕緊跟上,。
倒是郝昆侖瞥了眼烤架上幾乎沒動的烤乳豬,,大喊道:“豬怎么辦啊,?”
“要不你留下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