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年九月十九日，得男茶樓發(fā)生爆炸案,，死傷無數(shù),。

　　香島華人警探隊(duì)長肥波接受采訪，宣稱這是一場幫派間的仇殺,，并對媒體承諾將增派警力打擊黑幫，維護(hù)廣大居民安全,。

　　同日傍晚,，九龍城砦內(nèi)，三和會話事人召開緊急集會,，各大堂口香主無一缺席,。

　　雕刻著精美鏤空花紋，紫色檀香木材質(zhì)的長桌四周,，圍坐著十幾名年紀(jì)不算年輕的人,。

　　他們當(dāng)中，有些面色嚴(yán)肅,，有些滿臉憂愁,，有些與鄰座小聲交談……不大的房間中，煙圈兒打著旋裊裊上升,，在昏黃的電燈下彌漫成繚繞的霧氣,。

　　“常爺，是誰動的手,？”

　　其中一名手拿黃銅水煙袋的老人,，看向長桌首位。

　　常運(yùn)風(fēng)今年七十二歲,，當(dāng)選三和會話事人已有一年零八個月,，此時(shí)他的臉色有些疲倦。

　　“花臉程盯上了老劉的賭檔,，斗了幾個月,，這事你不清楚么,？”

　　“但希慎前些天才約過他喝茶，后來雙方就相安無事,，聽說還反過來摻合進(jìn)了煙土生意,。”

　　說話的老人似是與劉叔關(guān)系不錯,，知道一些內(nèi)幕消息,，出言說道。

　　這個時(shí)候,，坐在右手邊,，年紀(jì)約莫五十歲，一只眼睛灰白的老人冷哼道：

　　“你了解的倒是清楚,，誰知道老劉的生意有木冇你一份,。”

　　“李泰龍,，你亂噴什么,？”

　　“你懂我說的意思，白頭蘇,！”

　　兩個人在三和會內(nèi)部是出了名的對頭，現(xiàn)在居然在眾目睽睽下,，因兩句話不和就吵起來,。

　　“哼！”常運(yùn)風(fēng)重重一拍桌子,，“你們是都沒把我這個話事人放眼里?。　?p>　　一言既出,，四座俱靜,，上一秒還在劍拔弩張的白頭蘇與李泰龍，悻悻地重新坐回太師椅,，但依舊瞪著對方,，猶如兩只中場休息的斗雞。

　　“希慎出事的緣由,，讓飛鬼仔來說更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了門口站著的人,。

　　飛鬼仔的眼睛布滿血絲,，他先恭敬地沖著長桌處鞠了一躬，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常爺,，各位叔伯,，是花臉程派人做的,。”

　　“怎么回事,，飛鬼,？”白頭蘇奇怪地問道，“你們不是在跟花臉程合作么……”

　　不等他把話說完,，飛鬼仔便咬牙切齒道：

　　“我們從大陸運(yùn)來煙土,，他花臉程賣了兩批后，就想跳過我們獨(dú)吞渠道,?！?p>　　“我聽說是都悅笙派來的人，花臉程怎么能聯(lián)系上大陸,？”

　　白頭蘇跟劉叔偶爾會一起喝茶,，聽他說過些粗略的情況，于是繼續(xù)追問,。

　　“那個姓封的,，跟花臉程勾搭上了，據(jù)說拿了不少好處,?！?p>　　白頭蘇還要再問，卻被李泰龍打斷,。

　　“別人家里剛發(fā)生白事,，你就問東問西，怎么著,，是不是還要告訴你怎么聯(lián)系都悅笙?。俊?p>　　“撲街,，你說什么,？”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飛鬼仔突然跪下,，咕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直起身時(shí)額頭上烏青一片。

　　“墾請各位叔伯為我契爺報(bào)仇,！”

　　在座所有人都不吭聲了,，他們心里明白，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都要損兵折將,，哪怕是白頭蘇都暗自盤算著是否值得。

　　一片寂靜中，常運(yùn)風(fēng)開口了：

　　“呂樂那個差佬,，中午的時(shí)候來過,，他是替警隊(duì)的洋人總長傳話，希望我們最近安靜一些,，不要把事情鬧的太大,。”

　　飛鬼仔沒有吭聲,，因?yàn)樗澜酉聛頃牭绞裁础?p>　　果然,，常運(yùn)風(fēng)話頭一轉(zhuǎn)：

　　“三和會是沒辦法出手了，但希慎的仇不能不報(bào),，為此我有個提議,。”

　　“讓飛鬼接手堂口,，各位覺得怎么樣,？”

　　下面的人們頓時(shí)議論紛紛，白頭蘇第一個出言反對：

　　“飛鬼還不到三十,，這不合規(guī)矩,。”

　　在座的香主們沒有一個小于四十歲的,，跟他們相比,，飛鬼仔的確年輕的過分。

　　“我倒是覺得可行,，飛鬼為義安會出了多少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碧岢霾煌庖姷氖抢钐垼c白頭蘇從來就沒有看法一致過,。

　　“飛鬼出面報(bào)仇,，任誰都沒法說不妥?！?p>　　老東西肯定也拿了好處,！

　　常運(yùn)風(fēng)心里想著，面上卻不動聲色：

　　“飛鬼是有能力的,，又懂事,，承諾掃平花臉程后，接盤的煙土生意會給幫會分四成,?！?p>　　白頭蘇皺緊眉頭：

　　“剛才不是說，都悅笙的人跟花臉程攪到一塊去了？”

　　“有其他的貨源,?！憋w鬼仔大聲解釋道，“之前扶桑人就想提供煙土給我們,，而且承諾給幫會一定的保護(hù),。”

　　“扶桑人……那可是狼啊,?！卑最^蘇喟嘆著自語道。

　　“好了,！”

　　常運(yùn)風(fēng)峰敲敲桌子,，示意眾人安靜：

　　“現(xiàn)在，同意飛鬼仔接任香主的,，請舉手,！”

　　一只手舉起，兩只,，三只……白頭蘇猶豫到最后,，也慢慢抬起手臂。

　　…………

　　“大飛哥,！”

　　飛鬼仔出來后,，手下的小弟們紛紛圍攏上來。

　　見四下沒有外人,，飛鬼仔拳頭攥的指節(jié)發(fā)白,，牙齒咯咯作響：

　　“常爺你胃口好的很吶！”

　　他今天與常運(yùn)風(fēng)談的時(shí)候,，讓出的是兩成半的紅利,，換取了這位話事人為自己背書。

　　卻沒想到趁著召開集會,，常運(yùn)風(fēng)堂而皇之地把紅利加到四成,，當(dāng)時(shí)那個局面，讓他怎么張口辯解,？

　　這多出來的一成半,，想都不用想是誰拿的更多。

　　“老東西,，遲早弄死你,！”

　　飛鬼仔回頭看向緊閉的大門，眼里的神色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忽然想起了曾經(jīng)跟著劉叔,，在茶樓里聽過的話本：

　　“……且說那呼延丕顯之子,，小靠山王呼延守用逃至北國，被南院大王看中,，招為駙馬……”

　　…………

　　“你說什么,？”

　　郝建對著前來傳話的小弟，神色怪異地說道,。

　　站在他對面的小弟頭上有幾個癩痢,，不自覺地?fù)现职褎偛诺脑捴貜?fù)了一遍：

　　“大飛哥說這幾天要跟花臉程開戰(zhàn),，為劉叔報(bào)仇,。”

　　真是花臉程動的手,？

　　不應(yīng)該啊,，郝建心里有些奇怪，完全沒有理由嘛,，而且這么快就能查到線索的嗎,？

　　“對了，大飛哥還讓我問你,?！卑]痢頭小弟又說道，“今天有沒有見過封先生,?！?p>　　從駐島辦事處回來后，郝建便跟封小岳分開,，因?yàn)樗麤]有摻和進(jìn)走私的事情,，所以就回到住處，準(zhǔn)備研究支線劇本的任務(wù),。

　　此刻聽到瘌痢頭小弟這么講,，本能地覺察到了一絲不妥，于是斷然否認(rèn)道：

　　“沒有,！”

　　“可我以前好像看到封先生找過你,。”

　　瘌痢頭小弟猶自不死心,，伸頭往郝建背后的房間看去，里面只有逗弄小咪的張?zhí)熘?，板著個死人臉,。

　　“喂，亂說話我告你誹謗??！”

　　郝建拉著臉，指向不遠(yuǎn)處的樓梯的臺階處：

　　“還不趕緊走？臥槽……”

　　好死不死的,，封小岳偏偏在這個要命的時(shí)候,，在樓梯口出現(xiàn)，急匆匆地往這邊走來,。

　　“郝老弟,，大事不好！”

　　瘌痢頭小弟看看封小岳,，又掉頭瞧瞧滿臉便秘色的郝建,，眼神里有瞬間的迷茫閃過，隨即反應(yīng)過來,。

　　正當(dāng)他拔腿就要溜的時(shí)候,，后頸處突然遭到一記重?fù)簦查g失去意識,。

　　在他背后,，是不知道何時(shí)轉(zhuǎn)到門口的張?zhí)熘荆沂诌€保持著手刀的姿勢,。

　　“這是,？”封小岳證了一下。

　　“進(jìn)來再說,?！焙陆ò阉屵M(jìn)房間，又指示張?zhí)熘緦☆^小弟也拖進(jìn)來,。

　　“你剛才說什么大事不好,？”

　　“我去找飛鬼仔的時(shí)候，撲了個空,，回來的路上卻有人在后面跟蹤,。”

　　“等我到了住處,，發(fā)現(xiàn)里面被翻得亂七八糟,，像是在刻意找某樣?xùn)|西，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就趕緊來找你商量,。”

　　郝建連頭都沒抬,，用眼神示意封小岳看向瘌痢頭小弟：

　　“地上那個就是飛鬼仔派來找你的,。”

　　“為什么,？”封小岳微皺眉頭道,，“他針對我的理由是什么,？”

　　郝建腦海中回憶起在半島酒店，曾經(jīng)偷聽到飛鬼仔與劉叔的對話,，又聯(lián)想到支線劇本的任務(wù)描述,，有了一些猜測。

　　于是他冷笑著說道：

　　“這家伙跟扶桑人合作了,?！?p>　　“劉叔的死，說不定就是他的手筆,?！?p>　　“角川榮治？”封小岳頓時(shí)有點(diǎn)懵,，“還是金碧輝,？”

　　“八成是金碧輝?！?p>　　“沒道理啊,，與我們合作義安會賺的不夠多嗎？”

　　“你能讓飛鬼仔當(dāng)上香主嗎,？”郝建反問道,。

　　“那自然不行，劉叔顧全大局,，心里想著大陸,，我巴不得他在位置上多做幾年?！?p>　　“這就是了,，扶桑人搞刺殺就是幫飛鬼仔上位?！焙陆ㄕf著頓了一下,，“不對，肯定還有一個更大的,，讓他無法拒絕的誘惑,。”

　　“是什么,？”

　　“誰知道呢,？”郝建聳聳肩，“也許飛鬼仔成了金碧輝的姘頭,?！?p>　　說完郝建自己都想笑，一個是香島的黑幫分子,，另一個身份則是滿清遺少外加精英間諜,，身處不同的階層，怎么可能搞到一塊嘛,。

　　他絕對想不到,，自己覺得荒誕的理由，卻一語成讖,。

　　因?yàn)?，金碧輝這個想做皇帝的瘋女人，連生活作風(fēng)都在向她的偶像看齊,。

　　“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封小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