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實在算不上長,。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天子劉邦率軍出征,，討伐陳豨的倒數(shù)第二天,。
日中正午，長安城以東的開闊地,，便被一陣陣低沉的戰(zhàn)鼓聲,，以及將士雷鳴般的呼號聲所充斥。
“殺,！”
“殺,！”
“殺?。?！”
一個個頭戴青銅胄,，身披赤色軍袍，手中或持短劍,、或持長戟的北軍銳士,，在各自的什長、伍長高亢的口令指揮下,，進行著這個時代所特有的軍事演習(xí),。
——戟陣前推！
或許在后世人眼中,，數(shù)以千計的輕甲步兵列成前后十?dāng)?shù)列,，平舉長數(shù)丈的長戟，隨著呼號聲一下下刺向前方的空氣,，看著多少有些傻,。
可實際上，在馬鐙,、馬鞍出現(xiàn),，騎兵真正成為‘離合之兵’，成為冷兵器時代主要兵種之前,，華夏文明的絕大多數(shù)戰(zhàn)爭，都是類似的場面,。
雙方列陣于戰(zhàn)場兩側(cè),，派出數(shù)量龐大的長戟陣列，一步步前移,，直到和敵方長戟陣接觸,，便停下腳步，開始遠距離刺擊,。
當(dāng)最前排的長戟兵中創(chuàng)倒下,，身后的戰(zhàn)友就會補上去，繼續(xù)重復(fù)著刺出-收回-刺出-收回的戰(zhàn)術(shù)動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長戟陣列對刺，與后世的排隊槍斃時代,，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此時此刻，正站在將臺之上‘閱兵’的天子劉邦,，注意力卻全然沒有放在眼前,，正‘奮力刺殺’的北軍將士身上,。
“閉門謝客？”
一聲略帶詫異的詢問,，劉邦便稍側(cè)過頭,，望向身旁的曲逆侯陳平。
見此,，陳平也只好微點點頭：“然,。”
“自陛下令太子監(jiān)國,，凡呂氏子弟,、部舊，除隨駕出征者,，皆閉門謝客,。”
“太子亦自困于宮中,，無急于掌權(quán)之意,；朝中九卿之缺，亦未有以呂氏暫代之風(fēng)論······”
聽著陳平的陳述,，劉邦稍一思慮,，不由發(fā)出一聲嗤笑。
“嘿,！”
“果然,。”
“果然還是那個謹言慎行,，面面俱到的皇后啊~”
“哼哼······”
心語著發(fā)出又一聲哼笑,，劉邦便抬起頭，望向正在操演的北軍將士,。
而劉邦身旁的陳平,，面上卻頓時涌上一絲憂慮。
“陛下·······”
“嗯,？”
見劉邦再度望向自己,，陳平稍一糾結(jié)，沖還是稍躬身,，壓低聲量道：“此番,，陛下以太子監(jiān)國，恐有些不妥啊······”
“須知如今,，朝中九卿出缺者六,；若再算上奉常叔孫通遷太子太傅，便是九缺其七?！?p> “如今,，陛下尚未出征，皇后自不敢于朝中大肆安插黨羽,，然待陛下離京······”
說到這里,，陳平不由將話頭悄然一止，面色憂慮的望向劉邦,。
聞言,，劉邦只古怪一笑，便意味深長的望向陳平目光深處,。
“曲逆侯的意思,，是待朕班師回朝，朝中九卿之位,，或有七者為皇后爪牙,？”
言罷，劉邦不等陳平做出反應(yīng),，便又追問道：“那曲逆侯以為,，若朕不以太子監(jiān)國，此番離京平叛,，皇后可會在朝中安插黨羽,？”
“皇后于朝中大布親信，于外便言‘豐太子之羽翼’,，可有人能力阻皇后,？”
聽聞此問，陳平下意識要開口,，思慮良久,，終還是無奈的低下頭，對劉邦一拱手,。
“陛下所言甚是······”
說著，陳平卻又話頭一轉(zhuǎn)：“然此,，正乃臣之不解,！”
“即太子無論監(jiān)國與否，皇后皆當(dāng)遍插黨羽于朝,，陛下又何必多此一舉,？”
“太子得以監(jiān)國，皇后豈不可肆意攬收朝權(quán),，而無有后慮,？”
言罷，陳平不忘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等候著劉邦的解答,。
卻見劉邦聞言,，似是聽到什么好聽的笑話般嗤笑一聲，暢笑著連連搖頭,。
“無有后慮,？”
“只不過太子監(jiān)國，皇后便無有后慮,？”
接連發(fā)出兩問,，劉邦便滿是鄙夷的譏笑一聲，神情中,，陡然帶上了舍我其誰的王霸之氣,！
“朕雖老，然未崩也······”
“朕在,，皇后便絕無‘無有后慮’可言,！”
“監(jiān)國太子又如何？”
“敢亂伸手,，便是監(jiān)國太子,，朕也還能揮的動帝劍赤霄！”
只不過這句話,，劉邦卻并未說出口,。
見劉邦這般態(tài)度，陳平也不由稍斂心神,，做出一副思慮的神情,。
而在陳平身前，劉邦只望向遍布原野,，一下下反復(fù)著長戟刺擊動作的北軍將士,，嘴角不由揚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嘿,，以為朕老了,，就開始在朕面前裝起糊涂了······”
“黃口小兒！”
劉邦正暗自腹誹著,，就見絳侯周勃的身影自陣列中鉆出,，向著劉邦所在的點將臺走來。
見此,，劉邦心下一動,，便慢條斯理的回過身，面色淡然的看向陳平,。
“太子自困深宮,，朕以為，甚不可取?！?p> “朕托之以監(jiān)國大任,，太子不思為君分憂，反謹小慎微,，一副垂拱而治的架勢,？”
“近幾日，曲逆侯替朕想想,，朕離京平叛這段時日,，太子當(dāng)做些什么?！?p> 說話得功夫,，周勃也已經(jīng)走上將臺，見劉邦正對陳平吩咐著什么,，便略顯刻意的止住腳步,，停在了將臺邊沿。
見此,，劉邦只大咧咧招招手,，示意周勃上前。
“陛下,?！?p> 待周勃拱手一拜，劉邦卻只微點了點頭,，便似無旁人般再度望向陳平,。
“此事，曲逆侯務(wù)必盡快,！”
“后日,，朕便當(dāng)引軍出征，以討陳豨賊子,！”
“臨行之時,，朕當(dāng)于百官之面，以曲逆侯所擬之策付于太子,?！?p> 突兀的對陳平做出‘給太子找點事做’的指令，劉邦便嘖嘖稱奇的回過身,，望向周勃的目光中,，竟隱隱帶上了些許八卦,。
“嘿,，絳侯不知，為整治太子，曲逆侯可是給朕出了好幾個善謀良策,！”
“此番令太子監(jiān)國,，以促呂氏自相殘殺，亦乃曲逆侯所獻之策,！”
眉飛色舞的道出這句讓陳平駭然欲絕,，不由雙目瞪大的話，劉邦又拍了拍周勃的肩膀,，旋即目光晦暗的撇了眼陳平,。
“你周勃也是，別整日就知道打打殺殺,，好好學(xué)學(xué)陳平,。”
“正所謂上兵伐謀,，次伐交,，下伐兵?！?p> “曲逆侯,，可是朕伐謀之良才啊~”
“啊,？”
語帶調(diào)侃的說著,，劉邦目光片刻不離身前的周勃。
但劉邦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卻都直戳向陳平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