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寺,。
據(jù)說六十多年前，寺廟也曾香火鼎盛,。
而如今門庭雜草叢生,，一片破敗荒蕪景象。
姜達(dá)禮等人所要尋找的得道高僧,，正在此處,。
在抵達(dá)這座地處偏僻的落日寺前，一行人已經(jīng)去過了鎮(zhèn)上衙門大牢,。
根據(jù)那地痞無賴王三痛哭流涕交代,。
他的確是趁著方老道不在觀內(nèi)，在水井里下了迷藥,，半夜竊取了財物,。
但殺人放火這種事，是決然不敢去做的,。
小和尚使用的神通,，確定了對方所言為真后。
四人又去了一趟鎮(zhèn)中那座新起的氣派恢弘寺廟,。
見到了那位曾與方老道結(jié)下梁子,，如今為寺廟主持的僧侶。
對方根本不通佛法,，只是借著主持身份斂財?shù)募俸蜕小?p> 未曾有半點佛息孕育,，更別提是什么得道高僧了。
同樣排除了乃殺人兇手的嫌疑,。
可這已經(jīng)是方圓百里,，唯一的一座寺廟了。
正當(dāng)眾人一籌莫展,，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那所謂的得道高僧,。
卻在四處打聽時，從百歲老人的口中,，意外得知了一則重要訊息,。
三十里外，有一座荒廢許久的落日寺,。
年過百歲雙目失明的老主持,，獨自一人生活其內(nèi)。
“此地佛光普照,，乃真正的得道高僧居住之所,！”
小和尚凝望著眼前這座名為落日寺的破敗建筑，雙眸內(nèi)透露出絲絲金芒。
眉間金色卍字佛印,，若隱若現(xiàn),。
所謂的得道高僧，可不僅僅是一個口頭名號,。
只有通徹佛理,，體內(nèi)孕育出佛心舍利的僧侶，方能如是稱謂,。
禪心普度,，慈悲為懷!
諸邪避易，金身不壞,！
觀中那些被當(dāng)做親生子女收養(yǎng)的孤兒,，盡數(shù)慘遭屠戮的方老道。
此時望著在落日下籠罩上一層金邊的寺廟,。
神情迷***步不前,。
知曉得道高僧分量的他。
實在不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些孩子們，究竟做錯了什么,？
“方觀主,，我們會陪著你一起的，為那些無辜死去的孩子討回公道,！”姜達(dá)禮走到他身旁,，溫和寬慰。
一開始兩人在陳家村相遇,。
當(dāng)時對方以利相誘拉攏,，自己入伙詐騙團(tuán)伙時，只當(dāng)這是個尋常的不正經(jīng)老神棍,。
平日里坑蒙拐騙,，無所不為。
可后來慢慢發(fā)現(xiàn),，對方還是有一些真手段,，本心也不壞。
且為人處事很有分寸,，與之相處很是舒服。
最后經(jīng)過這一趟黑山之行,，印象更是大為改觀,。
盡管方老道自己嘴中說，收養(yǎng)這些失去親人的孤兒。
只是為了找不要錢的童工,，好為自己來免費打白工,。
可青羅觀如此之小，香客也少之又少,，哪里容得下這么多童工,。
明顯是個拙劣無比的借口。
“多謝,?！?p> 方老道恢復(fù)了些精神，望了眼姜達(dá)禮三人低聲道,。
一步步走上前去,。
響了緊閉的落日寺千瘡百孔的腐朽木門。
大門從內(nèi)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身著破舊僧衣，面帶兇煞刀疤的中年男子,。
頭發(fā)雖然極短,，但卻未曾正式梯度。
“你們是誰,，過來做啥子,？”刀疤男子粗著嗓門問道。
“前來接見此廟主持,！”小和尚開口,。
“我?guī)煾嫡f過，任何人都不會見,，你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吧,！”
刀疤男說著就要關(guān)上大門。
姜達(dá)禮剛準(zhǔn)備出手,，阻攔對方動作,。
卻聽寺廟深處傳來蒼老平和悠遠(yuǎn)的傳音：
“悟遠(yuǎn)，這幾位是佛門貴客,，讓他們進(jìn)來吧,。”
聞言,，被喚為悟遠(yuǎn)的刀疤男讓開一條路來,。
一行人走入寺廟內(nèi)。
與外面雜亂荒蕪的場景不同,。
里面雖然物件陳舊,，但一切井然有序干干凈凈。
尤其是在路過正殿佛堂時。
石雕佛祖像前,，檀煙裊裊,。
一看便日復(fù)一日潛心禮佛。
在悟遠(yuǎn)帶領(lǐng)下,，來到后院廂房,。
“師傅他老人家就在里面，你們要是敢對我?guī)熥鸩痪?，俺就拿刀砍死你們,！?p> 臨進(jìn)門前，悟遠(yuǎn)還不忘兇神惡煞叮囑,。
推門而入,。
一位須發(fā)皆白、慈眉善目的袈裟老者,，正緩緩放下手中木魚,。
沒有理會其余三人。
老主持空洞一片的雙眸,，準(zhǔn)確落在了小和尚身上,。
仿若正在仔細(xì)“看”他。
但他明顯是個瞎子,。
“觀出何物,？”小和尚開口問。
“貧僧苦修佛法百載,，今日終得見在世真佛,！”瞎眼老主持，虔誠跪地,。
“既可見真佛,，證明心中尚有佛！那為何要徒增殺孽,，對青羅觀那些無辜孩童出手,？”
小和尚眉間卍字佛印，徹底顯現(xiàn)于世,。
盡管眉眼依舊溫和,，卻給人以怒目金剛威嚴(yán)之感。
老主持不語,。
空洞眼眸,，望向青羅觀觀主方老道。
神情悲憫,。
似想要說出些什么,。
就在場中眾人,，都等待著這位老主持的解釋之時。
突然,，老主持的唇齒嚼動幾下。
將嚼爛的某物快速給咽入腹中,。
見此情景,，身為佛子的小和尚瞬間明白了對方意欲何為。
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老主持雙手合十，盤膝坐地,。
面容平靜,，雙目淚流。
張開的嘴巴里血肉模糊,。
舌頭已然消失,。
以行動來作答——
【不可說！】
“他寂滅了,?！?p> 小和尚低聲道。
寂滅,，在佛家語中,，代表著死亡。
這突然的結(jié)束,，令所有人一頭霧水不明其意,。
明明是殺害了那么多無辜孩童的兇手，為何能夠如此坦然面對死亡,？
為何要對青羅觀出手,？
又為何，寧愿嚼碎舌頭,，都不愿說出真相,？
是不愿，還是不能,？
留下的疑問實在太多太過詭異,。
而作為受害者的方老道，面對幕后真兇始作俑者死去,，也沒有半點大仇得報的那種快意感,。
“這老主持，的確是致使青羅觀覆滅的兇手,。但他也同樣是具有慈悲佛心的真正得道高僧,，這真的甚是矛盾,，似乎其中有什么必須要由他完成的使命一般，才會違背本心去犯下如此殺孽,！”
小和尚甚是不解,。
佛家講究因果。
殺戒,，是所有戒律里排第一的首條,。
越是佛法深厚的高僧，便越是懂得敬畏,。
“這位主持佛息慈悲深厚,，心蘊(yùn)真佛，在世間乃一頂一的高僧,。方才我一直覺得對方佛息甚是熟悉,，現(xiàn)在我終于回想起來，此人的真實身份,！”
“二百多年前,，懸空寺首座即將坐化，有意將首座之位傳于慧根極深,、佛心普渡,，乃數(shù)千年難得一見天才的首徒接任?！?p> “可就在首座坐化前夜,，那位被懸空寺上下寄予厚望的首徒，突然在深夜禮佛時,，對著佛像自剜雙目,。將血淋淋雙瞳留在佛案前，留下一句‘污穢雙眸,，自此不敢見真佛’,，便離開懸空寺消失無蹤?！?p> “后懸空寺首座之位,，便由次徒擔(dān)任，也正是我如今在懸空寺實質(zhì)上的老師,?！?p> “他們兩者佛息同源，都源自懸空寺,，所以才會如此熟悉,。”
“萬萬未曾想到,，曾經(jīng)的懸空寺首徒,，有望成為天下佛門之首的僧人,，竟隱姓埋名待在這窮鄉(xiāng)僻野之地，一待便是兩百年,?！?p> 隨著小和尚說出老主持的身份。
一切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憑對方的佛法修為,，就算去到王都，也會立馬被夏皇迎上金殿平起平坐,。
卻甘愿青燈古佛，困頓于此,。
并于前夜,，去往青羅觀大肆殺戮。
二十多名孩童,，無一活口,。
這時，禪房門被打開,。
刀疤男悟遠(yuǎn)從外走了進(jìn)來,。
看到盤膝而坐的老主持，一時流淚滿面,。
原來方才他在屋外,，便已收到了主持傳音。
寥寥四字：
“既見真佛,！”
在更早之前,，他便聽這位瞎眼老主持提到過。
見真佛之日,，便是他坐化之時,。
而今應(yīng)驗。
“你與這位主持是何關(guān)系,，弟子,？”小和尚開口問。
刀疤男先是點頭,，然后再搖頭：“主持他從未曾收下我,，也未曾替我剃度，但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的師傅,?！?p> 因早已承諾了老主持，不可動手,。
只需幫他收斂遺體便可,。
所以努力克制著自己,。
“你在此地多久了？”
“三年,?！?p> “因何相識？”
“我原本是山中流寇,，后實在做不來這等刀尖舔血的行當(dāng),，便改行做了更為安全的竊賊，三年前那一晚,，我以為這寺廟無人,，便進(jìn)來想偷點值錢東西變賣……”
之后自然是被老主持發(fā)現(xiàn)了。
不過對方卻并未動怒,，更未曾驅(qū)趕,。
只是說佛堂內(nèi)的物件不可竊，其余隨意便可,。
當(dāng)時刀疤男,，還以為對方是貪生怕死。
所以才不敢阻攔自己,。
便取了一些值錢的物件,，張狂而走。
可就在銷贓時,，出現(xiàn)了意外,，被衙門抓捕了。
捕頭壓著他前來寺廟,，詢問這些物件是否是從中竊取,。
就在他認(rèn)命之時。
卻聽老主持說,，這些東西都是自己贈予對方,。
此后，被感化的他,，便死皮賴臉留在了寺廟內(nèi),。
照料著瞎眼老主持的飲食起居。
可是不管他怎么哀求,，老主持都不愿收他為徒,。
說他雖然有慧根有佛性。
但自己將要罪孽深重永墮無間,，并不能收徒,。
還待自己見真佛后，會有更合適的人收他為徒。
“你是自己滾出來,，還是要我將你打出來,？！”
一直沉默聽著眾人話語的姜達(dá)禮,。
突然握緊雙拳,。
對著老主持坐化尸體，認(rèn)真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