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什么,？”季曉霜有種預感,，這最后一通電話一定非同尋常。

　　“我沒聽清，不過老畢跟我說好像是無意中撥出去的,，因為那邊有很大的風聲，但人的說話聲卻很小,，說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喂’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崩蠇D人想了想道,。

　　季曉霜神情略顯失望地“哦”了一聲，卻聽老婦人又說道：“老畢的手機有自動錄音功能,，你要想聽我找出來給你放啊,，就當多陪我這老婆子呆一會了?！?p>　　“好,，那麻煩您了?！?p>　　老婦人步履蹣跚地走開了,，沒過幾分鐘，又從臥室里走出來,，手上拿著一部略顯破舊的智能手機,。她瞇著眼，動作有些遲鈍地點擊了幾下屏幕,，又長按一側(cè)的聲音鍵,，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然后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

　　錄音剛開始是呼嘯的風聲,，其中夾雜著一點細碎的摩擦聲，給人感覺離聽筒很近。過了幾秒,，有人的說話聲傳來,。

　　“花海的花開了，在荷蘭風車下拍照會很好看,?！币粋€渾厚的男聲道。

　　盡管被風聲沖淡了許多,，但季曉霜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這是蘇坤的聲音,。

　　“這里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輪流開放，周圍是凜冬不凋的松柏,，是真正的‘常青’,。而我們……也會是這樣?！绷硪粋€低沉的男聲幽幽說道,。

　　“歌德說‘生活之樹是常青的’，可在我看來,，若是人想要‘常青’,，就要不斷反思自己的錯誤并改正，逃避和掩飾只會種下惡因,，收獲惡果,。”

　　“歌德還說過‘真理屬于人們,，而謬誤屬于時代’,。”

　　“呵,，無關(guān)時代,，關(guān)乎的是人心?！?p>　　“看來我們都有各自的選擇了……”腳步聲響起,，低沉的男聲向聽筒這邊靠近了些。

　　“明年你還會來這里嗎,？”他又問道,。

　　“不會?！碧K坤堅定地拋出兩個字,。

　　兩人都沉默了，只有風貼著聽筒而過,，像是游蕩的靈魂發(fā)出嗚咽的哭聲,。

　　又過了幾秒鐘,，錄音便終止了。

　　“小季,？小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老婦人用手在季曉霜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來,。與此同時，包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把她嚇了一跳,。

　　季曉霜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是何翊發(fā)來的消息：曉霜,，到哪了,？還有十分鐘就開會了。

　　她猛然想起今天下午還有濟德堂的月例會,，各科室負責人和輪休的人都要到場,，于是匆匆拾起挎包面帶歉意地對老婦人道：“阿姨，實在抱歉,，我得走了,，單位這邊突然有事,?！?p>　　“哎，那你不吃飯了,？”

　　“抱歉阿姨,，今天先不吃了，等過兩天我再來看您,?！奔緯运蛩龘]了揮手，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車行飛快,，季曉霜的腦海里卻在不停地回放著蘇坤兩人的對話。

　　當年蘇坤出事的時間是臨近中午十一點半,，地點就在離畢雄家一條街外的十字路口,。而打給老畢的電話是上午十點多播出去的，那么他在言談中所提到的花海,，很有可能是他生前去過的最后一個地方,，從花海離開后，蘇坤應該是想直奔畢雄家告知其父母真相,，卻在路上出了“意外”,。

　　花海是哪里？季曉霜在錦城生活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聽說過有“花?！边@個地方,。

　　與蘇坤對話的男人是誰？他說的“我們”又指的是誰,？聽說話的口吻,，他們應該是之前就相識的。季曉霜迅速在腦中篩過了一遍她所知道的蘇坤的朋友,，卻并沒有與這個低沉的聲音相匹配的人,。看來,，想查出此人的身份有些難度,。

　　另外，云衡制藥的特效藥究竟有沒有問題,？畢雄的死是否還有其他隱情,？這些還不得而知。

　　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蘇坤的意外遠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當務之急是找到花海，去那里看看有什么蹊蹺,，并且找時間再去拜訪畢雄的母親,，了解一下后續(xù)的事情。

　　季曉霜想著,，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方向盤,。

　　錦城實驗中學，課間,。

　　蘇甜甜避過同學,，來到走廊盡頭的角落。她拿出手機,，在聯(lián)系人列表里滾動到“L”開頭的一欄,，略顯猶豫地點開了與凌飛的聊天框。

　　蘇甜甜：凌飛哥,，你在忙嗎,？

　　過了不到一分鐘，對方回道：剛結(jié)束手頭的一個案子,，在寫結(jié)案報告,。怎么了，最近學習忙嗎,？

　　蘇甜甜：還好啦……哥,，我爸爸的案子有眉目嗎,？

　　這三年，蘇甜甜不知問了多少次這個問題,，可每次的結(jié)果都是失望,。

　　果不其然，凌飛發(fā)來一個“摸摸頭”的表情包,，又道：實在抱歉甜甜,，暫時還沒有。你知道的,，當時肇事的兇手馬上逃到境外隱匿了起來,，我們一直在找他，但是……

　　蘇甜甜：沒關(guān)系,，我明白的,。其實今天還有個情況想告訴你。

　　凌飛：說吧,。

　　蘇甜甜：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我媽媽最近正在重查當年的云衡制藥特效藥意外致死事件,，我有點擔心她的安全。

　　凌飛：就是你父親當年在查的那件事,？

　　蘇甜甜：是,，云衡制藥和我爸爸的死脫不開關(guān)系，我們一直懷疑肇事的兇手就是他們雇傭的,。

　　凌飛：嗯……我知道了,。提醒你媽媽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新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蘇甜甜：好,。

　　過了一會，蘇甜甜又問道：凌飛哥,，我想問……云衡制藥的案子警方有可能重查嗎？雖然當年已經(jīng)澄清了結(jié)果,，但你知道……明眼人都知道事有蹊蹺,。

　　凌飛：是，但當年是死者家屬撤訴,，而且云衡制藥出具的證明并沒有明顯的漏洞,。如果想要翻案，除非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特效藥的確有問題,，或者云衡制藥與你父親的死有直接關(guān)系,。

　　蘇甜甜：好……我明白了。

　　凌飛：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

　　上課鈴響了起來,，蘇甜甜嘆了口氣,，心事重重地走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