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眾情故事長,,萬色妙處多
又是一陣毫毛細雨撒過,,天色比剛才微微亮了些,,有點陽光透過橫紋狀的淺灰色云層撒了下來,,照在一大片殘磚亂瓦之上,仍有些慘白,。
殘垣之中,,王鉞一行五人正在快步疾行。
自半刻前衛(wèi)承靖簡單道出此處兇險,,被拉進故事中的三人便吊著一顆心,,片刻也不愿在這逗留了。
王鉞此刻綴在隊伍末尾,,與管軼并排疾奔,,但他在阿七的鍛煉下早已習(xí)慣一心多用,是以一邊在趕路,,卻不妨他在腦中同時整理剛才得到的信息,,尤其是剛才在追隨衛(wèi)承靖離開破屋時,那一聲從天而降的宏大聲音——
“眾情故事長,,萬色妙處多,。”
“諸位來客,,今回請以此為綱:”
“起:不是好客不登門,。于今日日落前拜入上葉山莊?!?p> “承:惡疫纏身滿府驚,。查清上葉山莊所傳惡疾緣由,。”
“轉(zhuǎn):殘情往事知不知,。掌握上葉山莊暗藏的密辛,。”
“合:離火燃燼滅殘魂,。存活至明日日出,。”
“閑言少敘,,請,!”
…………
“原來這就是故事之主……”王鉞向前打量。此行隊伍中,,是以修為最高,、據(jù)稱為“行炁境”的衛(wèi)承靖與管軼兩人一頭一尾帶著。
兩人疾奔之下不僅神色如常,,面上更一點汗氣也無,,就如同春游賞花般自在。
剩余三人中又屬海伯平最賣力,,此時他正緊緊綴在衛(wèi)承靖身后,。但不停奔行之下,熱氣上涌,,頭頂有裊裊白氣散發(fā),,可見修為不及衛(wèi)、敬二人,。
與他相比,,崔玉嬌又差得多。不斷奔行之下,,她早已香汗淋漓,,酥胸聳動,,臉色潮紅,,額頭上因汗水打濕還黏了幾束秀發(fā),明顯是氣血翻涌,,氣力不濟了,。
王鉞不知此地何處,只知道此時眾人疾奔半刻,,少說也跑了三,、四里有余,。
但目光所見之處仍是大片破倒的房屋,、坍塌的瓦舍。
他猜測此處曾經(jīng)應(yīng)該至少是個縣城,,卻難以想象是何等的天災(zāi)方能致此,。
另外,自進故事以來,,王鉞總覺得有什么怪怪的感覺,,但始終說不上來。
思考間眾人又奔出一,、二里地,,周邊殘破房屋漸少,似乎是出了縣城地界,。
此時不僅崔玉嬌腳步虛軟,,那海伯平似乎也漸漸氣力不濟,有些跟不上衛(wèi)承靖,。
倒是王鉞除了氣息比剛才更急些,,卻沒什么疲憊之意,但也刻意裝出些氣力不濟的樣子,。
見這光景,王鉞心中也暗自驚訝,,看來取證成功后不僅有觀察力上的增益,,這體力上更是強了不少。心道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好處尚待發(fā)現(xiàn),,得空定要再問問阿七,。
衛(wèi)、管二人見三人皆是疲憊,,稍稍緩了緩速度,,但卻無意停下休息。
“不可懈??!”管軼一邊奔行一邊開口喝道,氣息竟絲毫不亂,,“此處尚不能休息,,過了前面土坡,便出了這上饒縣舊址,,少行一陣再歇,。”
幾人聞言都勉力點頭,。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越過了那被稱為土坡的破碎磚垛后,前方豁然開朗,。
又奔了片刻,,行至一條溪水邊,此時天上雨云也逐漸散去,,春日暖陽鋪灑大地,,曬得眾人似乎回復(fù)了些力氣。
王鉞此時稍有閑暇,,見阿七牽著五三遠遠地飄在隊伍最前頭,,大聲想道:“阿七,你們在前面飄啥呢,?有新情況,?”
“我愿意,你管我呀,?!卑⑵邞醒笱蟮幕氐溃鞍,?!自由!你的氣味是多么的芬芳~”
王鉞見阿七在前面發(fā)癲,,這一時半會兒估計是指望不上她,,只好自顧跟著隊伍前行。好在正如管軼所說,,待眾人逐一蹚水過了小溪,,便見衛(wèi)承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招呼大家休息,。
王鉞見海,、崔兩人各自尋了個柳樹樁歇息,正也準(zhǔn)備過去,,突然腦中轟的一聲,,終于想到這一路走來怪在何處。
他拿眼看向阿七,,見她翹個二郎腿坐在樹樁上,,一雙湖藍色的眼睛彎的像個月梢,正賊兮兮地伸手招呼自己過去,。
“本老師要考考你,,”看王鉞老實過來坐到自己旁邊,阿七嘻嘻一笑,,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副無上框眼鏡戴在了鼻子上,,“知道剛才是什么情況嗎,,答對了有獎勵哦?”
“不知道,?!蓖蹉X奔四的心理年紀(jì),哪能讓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zhuǎn),?有意頓了片刻,,見阿七欲要發(fā)作,,又慢悠悠道:“但也能猜個大概,。”
“切,,說說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一個類似小說什么主神空間的地方,?!?p> 王鉞回想衛(wèi)承靖與管軼二人的談話,結(jié)合所謂的什么故事之主,,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
見阿七“嗯嗯”點頭,他繼續(xù)道:“這種空間被這些人稱為故事界,,我應(yīng)該是被那兩人拉進來的,,似乎是因為要完成什么任務(wù)的緣故……”
“至于剛才我們?yōu)楹我x開那個縣城的廢墟,”
雖然心中在與阿七交流,,王鉞也正低垂著眉目觀察著結(jié)伴四人的情況,。
他見衛(wèi)、管二人似乎特意與幾人拉開了些距離,,不知在竊竊私語什么,。而海、崔則正在休息,,一時間并沒有人注意自己,,便又繼續(xù):“這一路來我心里總隱隱覺得有點怪,還以為是身體改造的后遺癥呢,。但直到我見了這小溪岸邊的柳樹,,才反應(yīng)過來?!?p> 阿七見王鉞感官如此敏銳,,覺得雖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更覺有趣,。
“見了這柳樹我才想到,,剛才一路過來,不要說貓阿,、狗啊,、老鼠啊這種廢墟里常見的動物,我連一棵樹,、一根草都沒見著,。這也有點太怪了?!?p> “不如你說說,,這什么情況?”
“能有什么情況,,靈子失衡唄,。”
阿七右手托腮,,眼神飄向河對面,。“就是你們靈控師賴以生存的那玩意兒,,在河對岸的那個縣城里濃度超標(biāo),,導(dǎo)致有機物全被分解啦。不過看情況應(yīng)該是處理過了,,否則以你現(xiàn)在9級的小巫水平,,不可能活著跑這么遠還沒事兒?!?p> “哦,,”王鉞回想起來之前五三的環(huán)境分析,好像是說到這里靈子濃度超標(biāo)來著,,“沒想到這靈子還挺危險,。”
沒想到阿七重重地哼了一聲,,似乎很不高興:“呵呵,,真好笑。我問你,,刀,、槍、火藥,、核反應(yīng),,還有靈子,它們有什么危險?”
“我看就你們?nèi)祟愖钗kU,,你們滿腦子都是壞水,!”
說罷阿七腮幫子一鼓,便把頭扭到一邊,。
王鉞也不知道這是又碰到她什么點了,,只好老實坐著不敢吭聲。
稍坐了一會兒,,便又覺得身上不自在,,方才想起此刻自己身上臉上還到處沾著些泥水呢。
悄悄瞅了一眼,,發(fā)現(xiàn)管,、衛(wèi)二人還在交談,王鉞便自行走到溪邊,。
他見溪水清澈,,也無異味,,正準(zhǔn)備捧水洗漱,,卻聽到后面崔玉嬌輕聲笑道:“小師傅卻是識貨,好不奢侈呀,?!?p> 崔玉嬌徑自走到溪邊,也不扭捏,,將外袍前擺扎于腰間,。
她俯身捧起一捧溪水,一縷微蜷的秀發(fā)垂在水面上,,聲音生脆可愛:“要說這天下萬物真是有無相生,,好的壞的都并作一處。誰能想到在這靈炁濁變的死域里,,竟有這世間至純至凈的洌泉呢,?”
說到此處,崔玉嬌頓了一頓,,似乎自言自語般小聲念道:“只是不知這洌洌清泉,,又害了多少取水人的性命?!?p> 王鉞聞言聯(lián)想到剛才阿七所說的“有機物被分解”,,心道微生物都死光了,那可不干凈嗎,?但又對所謂“害人性命”有所不解,。
不過礙于人設(shè),他此刻只能微微點頭,沒法再問些什么,。
“剛才聽管大人說,,小師傅是東海天靜寺的弟子?!?p> 崔玉嬌又取了些水撲了撲面,,她臉龐精致小巧,此時額頭,、雙頰處沾了些濕發(fā),,雖是剛滿十八,竟也有些嬌媚,。
“我小時候曾隨母親拜訪過貴寺,,可惜年幼無知只顧著貪玩,現(xiàn)在回想起來,,貴寺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莊嚴寶剎呀,,也不知道小妹有沒有錯過什么機緣?!?p> 王鉞本就是冒充,,見崔玉嬌以此來搭話,就算不是裝啞巴也不敢回口,,此刻他只好假裝佛門釋子見到女眷害羞,,盯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悶聲點頭。
說來也怪,,故事界中自己竟是前世的模樣,,現(xiàn)在看來熟悉又陌生,看上一會兒,,也真的癡了片刻,。
崔玉嬌又在旁說了些當(dāng)年拜訪天靜寺的趣事,突然吃吃笑道:“小師傅,,貴寺的無色禪師近來身體可好,?當(dāng)年我騎在大師的脖子上拔了他幾根胡須,這幾年偶然想起,,一直想要為兒時的頑劣賠罪呢,。”
王鉞此刻腦門上全是前世今生的官司,,他上哪兒知道天靜寺有色無色的,。
但又見崔玉嬌溜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臉上都是關(guān)切的神色,,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崔玉嬌聞言回頭看了眼衛(wèi)承靖和管軼,、見二人還在遠處交談,便又將臉轉(zhuǎn)了回來,。她臉上笑意不減,,但聲音卻再無半分剛才的嬌媚之意:
“真是好一副狗膽。小和尚,,你連天靜寺的弟子也敢冒充,,真不怕執(zhí)法僧來扒了你的皮?”
……